“我和表哥下棋的时候也不讲理的。”梁清婉放下棋子,慢悠悠起身敛衽行礼,“臣女梁清婉参见南康王殿下,瑞王殿下。”
“你表哥可是干了件大好事,就当体谅他,下次再同他下棋时讲讲理。”傅明仪逗了句小姑娘,便不再多说,冲着傅琛道,“傅南产业颇丰,我还得同大理寺同僚挨个巡查,改天再来与你手谈一局。”
在梁清婉和傅明仪斗嘴的时候,华檀就禁不住看向梁清婉,她们虽然认识不久,但梁清婉绝不是那种随意与人斗嘴的性子,怎么会与二皇子对上?
傅琛也有要事在身,对华檀道:“晚上吃饭不必等我,我今日要出城,得迟一些才能回来。”
“路上小心。”华檀点头,叮嘱一句。
把人送走后,她才转头看着还盯着门口发呆的梁清婉,笑道:“怎么?你还想跟过去揍他一顿不成?”
“那可不敢。”梁清婉摇摇头,语气中带上一缕遗憾,“我只是好奇,他竟然不记得我了。不过若是他,也难怪不来找我。”
“你们曾见过?”华檀下意识反问,随即想起梁清婉鲜少与外男接触,为数不多的一次便是落水,“该不会救你的人是傅明仪吧?”
“是他。”梁清婉叹气,坐回椅子上,收捡棋子道,“我倒是没想过让他娶我负责,只是觉得他如今比现在的燕王处境其实还要凶险,有点儿委屈那一身的光风霁月。”
华檀沉吟着回想了下,傅明仪的处境的确很凶险,虽然半幅太子仪仗强势归来,看起来很得圣心,但毕竟傅南背后还有张素秋,张家几代元老,傅南便是被褫夺了太子之位,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再反观傅明仪,除了与华阳郡主有一个千丝万缕的联系外,所仗全无,傅萧把他放在这么高的位置上,也真不知是真的想让他继承那个位置,还是想替傅南找个靶子。
华檀略一沉思便收回思绪,见梁清婉还在喟叹,打趣道:“你那么担心他,莫不是心疼了?”
“王妃姐姐就知道笑话我。”梁清婉撅嘴。
不过,她没忘记自己来这儿的主要目的,立刻眨巴眼睛笑道,“舅母要举办会春宴,我可是特意来邀请你的,烦请瑞王妃给个面子吧?”
会春宴是冬末春初的宴会,用来喜迎春神的,不过大家早就心照不宣地将会春宴当做男女相看的宴会了。
因此华檀听到会春宴,第一反应便是秦夫人要给儿子选媳妇,想着,她便问出口了。
“的确是如此。我那三个哥哥年纪都不小。三表哥今年十九,到现在也未曾订婚,都把舅母愁成白头翁了。”梁清婉年纪尚小,最是可爱,说话也并无禁忌,引来华檀的噗嗤一笑。
“若是如此,我去会不会不大好?”华檀仔细想了想,越发觉得不妥,“我才给殿下拒绝了四个美妾,还顶着个妒妇的头衔呢,就不去搅和定国公府的好事了。”
“这有甚么的?当初母亲答应殿下去给你做全福老人的时候,就说过你是有福的。这次的事母亲也是一个字都不信,她还特意过来教训我,让我一定要擦亮眼睛,找一个像殿下爱重你一样爱重我的男子呢。”
梁清婉还在嘟哝母亲对她的教诲,华檀却是一愣,“请定国公夫人去做全福老人的,是殿下?”
不用她回答,华檀也想明白了,除了傅琛,还有谁能请的动定国公夫人?就算是外祖母出面,定国公夫人也未必会卖这个面子。
这些事,她通通没想过,可傅琛却件件都替她做好了。
傅琛的心意让华檀心暖,嘴角的笑意自然也就未曾敛下,直到会春宴那日。
定国公府后院花园里,衣香鬓影,豆蔻梢头,娇俏的姑娘们穿红着绿,比白雪红梅还要艳丽三分。
“王妃姐姐,听说燕王侧妃也来了,一会儿我们先进去吧。”提起骆云珠,梁清婉噘着嘴,女儿姿态尽显。
之前的事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
华檀轻柔一笑,握着她的手,“既来之则安之,何况这里是定国公府,还怕她不成?”
会春宴是秦夫人举办的,骆云珠才得罪过赵家,现在绝不敢来招惹梁清婉。
这倒让她猜对了,但华檀没猜到的是,骆云珠虽然不会对梁清婉下手,却没打算放过她。
云鬟雾鬓中,一身着织锦皮毛斗篷的女子梳着妇人髻,姿态悠然地走来,若是不看那一双精明的眼睛,或许能称得上是神仙妃子。
那双如烛光一般的眼眸在一众红袖钗裙里找到了一个丁香色身影,视线停留片刻,掩去眼底的憎恨,她挂上笑容走过去,轻挪慢行,步步生莲。
“嫂嫂。”骆云珠抬手拢了拢身上的皮毛斗篷,露出手腕上约莫两指宽的玉镯,嘴角挂着幸福的笑意,“殿下垂爱我,至今还未去瑞王府拜会嫂嫂,是我的不是。”
她一出现便吸引了花园里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疑惑,好奇,讽刺,嫌恶……种种视线探落在骆云珠身上,她险些挂不住笑容。
梁清婉打量着做作姿态的骆云珠,终是忍不住皱眉提醒:“按照尊卑亲疏,你应该称呼她为王妃才对。”
夏国对嫡庶之别虽然不甚严苛,但区区一侧妃却是不能乱了规矩,别说华檀和骆云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是亲姐妹,也得先分尊卑,再论亲疏。
“梁小姐这话说得不对,难道我姐姐不是她的嫂嫂吗?总不至于因为云珠的身份,就让我姐姐不认她这个弟媳了吧?”华盈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骆云珠,还是在笑华檀。
这样的场合,华盈哪里能来?本就是骆云珠想尽办法把她带进来对付华檀的,岂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发走?Χiυmъ.cοΜ
果不其然,骆云珠微一蹙眉,眼眶泛红,芙蓉香腮红若梅花,泫然欲泣尤为可怜,“王妃是嫌弃妾身身份低微吗?”
华檀笑容得体,步摇轻晃,“骆娘子不必多想,我不过是重规矩罢了。”
一句骆娘子瞬间击破骆云珠的心防,说得她脸色铁青,气血翻涌,小脸更红了。
说完这话,她有似漫不经心般转头看向华盈,依旧笑意不变:“不过从前在家时,没能教好庶妹你的规矩,倒的确是我的疏忽了。”
一句话,顿时说的两个人皆是面色一变,尤其是华盈,眼底闪过一抹恨色。
华盈最恨旁人提她庶女的身份,从前在华府谁不把她当嫡女尊着,华檀却一上来就把她的脸皮子扯下来扔在地上踩,她岂能忍着?
她咬牙凑到华檀耳边,语气中满满皆是威胁:
“姐姐若是真重规矩,又岂会与外男私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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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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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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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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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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