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闲想起之前见过这个人,第一次跟郑辉他们来吃羊杂的时候,就遇到这人。
当时郑辉看了这人非常不悦,事后李清闲问过郑辉,郑辉说并不认识,一直没想明白郑辉为什么看这人的脸色不对。
李清闲见其他桌实在太挤,便走到那人对面坐上,并喊:“老张,来份大碗羊肉汤,外加切好的馍,再帮选个冒油的咸鸭蛋。”
“好嘞……呦,这位官爷,以前没见过。您还有什么吩咐?”老张父子急忙走过来,九品的官来这里可不多见。
“我是郑辉的朋友,上次来过,不要管我,一切照常。”李清闲道。
“好嘞!大碗羊肉汤,切碎白馍,一个咸鸭蛋!”
“大人好。”对面那从十品武官的左脚撤下凳子,双手抱拳,全身不自在。
“嗯。”李清闲受郑辉影响,懒得理这人。
等羊肉汤的时候,李清闲望向其他人,各个桌子烟雾升腾。
别人碗里的羊肉与羊杂,都比对面武官碗里的少。
不一会儿,老张端着两个大碗一个小碗来,他儿子擦干净桌子,一一摆上。
李清闲望着眼前的羊肉汤,愣住。
自己的羊肉汤,与对面武官的一模一样,满满登登堆成小山,若要搅拌,须得用手护着。
李清闲看了一眼对面武官吃了一半的羊肉汤,又看了看其他人的新羊肉汤。
那些新上桌的羊肉羊杂都没冒碗,比武官现在那碗都少。
自己一碗肉,比得上别人三四碗。
李清闲又看了一眼墙上。
羊杂汤五文一碗,羊肉汤十五文一碗。
李清闲呆了好一会儿,心里五味杂陈,终于明白郑队为什么不经常带人来吃,也明白他为什么只点羊杂汤不点羊肉汤。
也终于明白,那天郑队为什么瞪了这人一眼。
李清闲默默拿起辣子和胡椒撒上,先吃了部分羊肉,再慢慢倒进切碎的白馍。
拿了咸鸭蛋,轻轻磕碎蛋壳,慢慢剥着。
“大人,我吃完了,您吃好。”
对面武官站起来,笑容可掬看着李清闲。
“你先坐,我一会儿有话跟你说。”李清闲黑着脸,掰开咸鸭蛋,蛋黄滋滋冒油。
“啊?是。”那人缩头缩脑坐在长凳上,偷偷打量李清闲,再不复之前大马金刀的坐相。
李清闲慢慢吃完羊肉、白馍和咸鸭蛋,汤也见底,右手法力涌动,一拂嘴边,干干净净。
李清闲抬眼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武官。
“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钟百山。”
“在兵马司任职?”
“是,在西区兵马司担任队正。”
“你吃一碗羊肉汤多少钱?”
“羊肉汤十五文,白馍两文。每次都给足钱。”钟百山道。
李清闲点点头,道:“我们去付钱。”
“大人,要不这顿饭我请。”钟百山道。
李清闲似笑非笑扫视钟百山,他顿时面皮发红。
两人各自付了钱。
“跟我来。”
李清闲在前,几步走到不远处的小巷里。
钟百山满面愁苦,小心翼翼进了巷子。
李清闲转身,望向钟百山,道:“你一个月来几次?”
“十几回,他家的肉确实好吃,分量也足。”
“老张家生意怎么样?”
“生意特别好,不过这条街上生意再好,赚的不都是自己的,各种费用交完,到手没多少。”钟百山道。
“我也不拿官职压你,咱商量个事,以后,你再不准来张记,怎么样?”
十几岁的少年,望着三十岁的中年人。
钟百山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点头道:“大人放心,您说不让来,那我就不来!您要是有别的吩咐,我一定照办。”
“用不着,以后你不要去就是。”李清闲道。
“行!”钟百山点头道。
“去吧。”李清闲道。
“下官告辞。”钟百山行了礼,一脸疑惑离去,一路走一路想。
李清闲看了一眼风中飘荡的“张记”幌子,想起那日四碗热腾腾的羊杂汤,轻叹一声,转身走回夜卫衙门。
走进甲九房的房门,李清闲站定。
就见原本郑辉的空床上,坐着一个弓背陌生身影。
那人抬头望过来,满头白发,满面皱纹。
李清闲愣住,这才一天没见,郑辉头发怎么都白了,好像老了十几岁。
“清闲……李队……帮老哥一个忙,救救大官吧。”
郑辉站起,弓着背弯着腰,双手哆哆嗦嗦,含泪望着李清闲。
李清闲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扶住他,道:“郑队别急,先坐,说说怎么回事。”
郑辉点点头,伸手揉着通红的眼角,道:“就在昨日,大官的朋友说他被西区兵马司的人抓走了,我一开始只当是误会,就带着银钱,找了西区兵马司认识的老朋友。我那朋友和我一样十品,可他的面子都不行,见不到人。我朋友让我别急,他先打听打听。等到晚上才知道,之前我得罪的一个兵马司的九品升了八品,知道我被废了丹田,就找了以前和大官打过架的人当苦主,抓了大官进去。”
“原来如此。”李清闲道。
郑辉继续道:“我心想服个软陪个钱就算了,于是凑了一笔钱,让我朋友送给那人,并说愿意负荆请罪。哪知那人收了钱,但什么话也没说,把我朋友赶出来。我朋友再让我等等,今早给了信,说他尽力了,那人始终不松口。我这才明白,那人怕是要对大官下死手。我找了夜卫几个朋友,要么没在,要么也没办法,我是走投无路,才来找你。李队,我郑辉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求求你……”
郑辉老泪纵横,哭着就跪。
李清闲两手一提,抓住郑辉,不让他跪下,道:“郑队你别急,大官一定要救。不过我不懂兵马司的事,也不认识他们的人,不能贸然去。我这就派人去找韩哥,他肯定能有主意。”Χiυmъ.cοΜ
“对对对,找安博,他是个明白人。”郑辉道。
李清闲安慰郑辉,然后在巡街房喊人,找了三个闲的,递出几两银子,让他们快点去牙街的黄记茶楼找韩安博回来。
郑辉方寸大乱,唉声叹气,李清闲只得安慰他,抽空思考如何救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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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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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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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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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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