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年主持的招考,因为低的令人发指报录比,一度被外界媒体称为“人艺建院来最严苛招考”,而在网上,却被广大网友戏称为“人艺建院以来最迷幻招考”。
缘于他超高的人气,人艺最近两年重新汇聚了许多年轻观众的目光,很多平时不太关注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话剧这么一门行当的观众,通过百科了解点之鳞片爪之后,才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意识到,原来表演这门技术竟然发源于话剧?!
而且一直以来,表演理论的发展、演变、创新,始终都伴随着话剧行业的起起落落。
不可思议!
表演实践以及表演理论前行,竟然和影视没太大关系!
但终究国内剧院的经营模式,即高昂的票价,让话剧始终以“小众”的形式存在。
但这并不影响广大网友看热闹的心情。
去年招考期间,媒体、网友早期认为的录取大热门几乎全都被徐容毫不留情的拒之门外,反而五个没什么名气的年轻演员进入了表演界的殿堂。
事后盘点,除了板上钉钉的某人之外,徐容的考核标准显得极为离经叛道。
在过去,人艺招录演员的标准向来是“有特点”,经过网友对人艺演员的缜密分析,普遍被网友理解为“长的越丑机率越大,长的越帅机会越小。”
但是去年的招考中,长得好看的被徐容刷下来一大片,有特点也没能幸免,甚至连他那个长的好看身材又火爆的亲妹妹都愣是没能熬到笔试。
其实徐容的标准只有两点,年轻、天赋好。
当然,尽管未曾对任何人明说,但是在录取时,他会优先考虑家庭条件相对较好的考生。
家庭条件比较贫困的,一般情况下,除非特别优秀,否则他不会给予哪怕丁点的机会。
倒没有看不起贫苦人家出身孩子的想法,他本身就是农民出身,看不起贫困,便是对自身的彻底否定。
之所以设下这么一条录取标准,是因为在他看来,贫苦家庭或者家庭条件没那么好的年轻演员,不应当来剧院默默无闻地跑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龙套蹉跎光阴。
他们更应该去影视行业,去挣大钱、挣快钱,把他们的天赋带到影视圈去。
否则,即使进来了,感受到殿堂并不负责脱贫之后,也会带着留恋和不舍,毅然决然的离去。
可是每一个新人,从进院到成才,院里都要花费巨大的人力、资源培养,结果好不容易刚培养出来,人却跑了。
他的屁股决定他必须把这批人筛选出去。
因为人艺不是影视圈的梦工厂。
至于基本功,他倒是并没有拔的特别高,掌握最基本的理论和基础就能合格,如果基础特别扎实甚至已经彻底定型,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儿,因为想要扭过成人艺风格,需要花费更多的功夫。
在长相上,因为自身的原因,他彻底抛弃过去人艺向来坚持的“有特点”的标准,如冯远正、丁志成、吴钢等人,说不上俊朗,但是每个人都有鲜明的特点。
他作为主考官,只要符合他的标准,难看的他要,好看的他也不会拒绝。
宋佚的优势是天赋比较好,基本功相对来说比较稀松,家庭条件也还可以。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货嘴巴有点笨,不太会来事,即使一头扎进影视圈,也混不出什么名堂。
在他的预想当中,宋佚应该先跑两到三年龙套,重新夯实声台形表的基础,再开始演角儿,就像小张同学。
小张同学走的很慢,入院两年,才开始演台词稍微多点的角色,但是他给她找了个好老师,业务水平、理论都是拔尖,并且对待学生相当苛刻的冯远正。
可是宋佚的发展却和小张同学截然不同,任明太着急了,宋佚才入院一年,就赶鸭子上架似的让她演女一。
于一个天赋高的演员,有压力是好事儿,能够帮助她迅速开发自身的表演黄金,但不幸的是,《我们的荆轲》的组里,没有业务水平精湛的前辈,资历相对较深的王班,眼下连戏还没演明白呢。
徐容放下了快子,起了身,走到院子当中,正要安慰两句,听到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哎呀哎呀,你别哭呀,快跟徐老师说说,他肯定有办法的。”
徐容听着小张同学的声音,差不多能想到那边她恨不得抢过手机的着急模样,差点没给笑出声来,可是考虑到宋佚也许在正伤心落泪,他强行抑制住了笑意,且内心深感惭愧。
“徐,徐老师,今天排戏,有一句词任导总说我演的不行,我演了一上午,就是一直不行,我真的有点演不了啦。”
徐容温和地安慰道:“小宋,你是我选的人,如果你演的不好,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眼光没有任何问题。”
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之后,徐容才开始着手解决实际的困难:“哪句词?你给我说说。”
他明白,宋佚眼下最当紧的,其实是气声的基本功不够扎实,她说台词老给人一种很费劲的感觉,王班虽然演戏不行,但是光这点,甩她八条街足够。
而且这八条街,是斯氏体系的八个阶段。
舞台表演和影视表演最大的不同,就是直面观众,也正是这种形式,会把演员之间最细微的差距,无限放大。
在很多人看来,这点没任何意义,但是在《番号》中,徐容就结结实实地给李建上了一课,扎实的台词和技巧形成的力量感,是塑造人物的强力拼图。
可是基本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夯实的,起步就得一到两年的时间,眼下他要解决宋佚面临的亟待解决的麻烦,也不能从基本功入手。
“就是我临死前,说出‘西施、范蠡。’的那句。”
徐容轻轻地点了点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那个,那个胃疼过吗?”
“疼,疼过。”
“这段戏开始前,你要开始想象你有点胃疼,一点一点的疼,一点一点的加剧,到了这句词时,变成绞痛,然后再说词。”
徐容有很多话想告诉她,比如怎么加强想象力的练习,怎么让正常的状态下的身体感受到真实的疼痛加剧等等,这些在他看来,才是宋佚现阶段应该练习的。
而且胃疼到一定程度,其实是说不出来话的,可是她又要说词,那么这四个字的处理,就变成了一门极为复杂的技术活,但是最终,他只给了她一个相对便捷的方法,如果她真的能完全感受,那么怎么处理倒是其次了。
“好,好的,我试试,谢谢徐老师。”
徐容挂断了电话,无声地叹了口气,任明这急躁的脾气,把人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
回头有空了,得把年轻演员召集起来,好好练练基本功。
他忽然觉得肩上有点沉重,一如《家》中的觉新,作为家中的长子,他已然于不知不觉当中,把担子担在自己的肩膀上。
到了下午,再次开始读剧本,当袁雨撕心裂肺地喊出“觉慧,我真爱你呀。”时,徐容在愣神了刹那之后,脑袋缓缓抬起,不可思议地望着袁雨。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苗池张着嘴巴,愣愣地瞧着袁雨,他不知道怎么接袁雨的词了。
坐在徐容身边的袁泉只觉浑身寒毛倒立,在安静当中,她察觉身边的动静,缓缓转过头,发现徐容两只眼睛似乎放着光,灼灼地盯着袁雨。
她心下不由一个激灵。
坏了!
徐容类似的眼神,她曾经也感受到过,只是那还是在拍摄《黎明之前》期间。
她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徐容“移情别恋”了。
莫名的,她内心当中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先前她宁愿带着孩子,也要参演《家》,就是不想错过和蓝田野、朱旭以及徐容合作的机会。
就像袁雨刚才带来的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瞬间,徐容总是冷不丁的来那么一下。
哪怕她作为同行,也忍不住生出欣赏的情绪。
这种欣赏,甚至冲澹了过去徐容抢夏宇角色的不好印象。
徐容抿着嘴唇,俩眼睛死死地盯着袁雨,从业七年,他终于又见到了一个能够和宋嘉拼一把的女演员。
关键的是,袁雨足够年轻,比他还要小一岁,未来恐怕不可限量。
也就意味着,她能够陪着他演十年、二十年乃至于三十年!
他在心中默默地下了个决定。
而在另一边,靳芳芳和一名圆脸中年对面而坐。
靳芳芳将一张照片推到了中年跟前:“陈导可能没听说过她,也可能没听说过我,但是你一定听说过她的哥哥。”
中年哈哈笑了两声,靳芳芳的第一句他是认同的,第二句他只认为是对方谦虚的说法,可是仍不由感兴趣地问道:“她的哥哥?”
“徐容。”
中年愣了下,捡起了照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才将视线落到了照片上。
靳芳芳似乎没在意中年的走神,道:“以徐容在内定的票房号召力,如果客串,我想至少能够多带来上千万的票房。”
中年露出几颗牙齿,捏着照片的边角,轻轻磨砂着:“我有个疑惑,你今天的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这个叫徐行的女孩?”
靳芳芳同样笑了:“当然,就是冲着您的大名来的,不过,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徐容要出演这部戏,您有拒绝的余地吗?”
中年闻言,脸上的笑容迅速澹去,视线再次被压到了照片上。
他明白,以自身眼下的境遇,靳芳芳说的没错。
尽管徐容很少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当中,但是在眼下《建党伟业》冲击五亿票房之际,徐容俨然成为北上导演打开内地局面的首要考虑对象之一。ωωω.χΙυΜЬ.Cǒm
徐容或许不是唯一选择,但却是最佳选择。
而且他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徐容和他眼下的金主私交很好。
那些于他而言,必须得客客气气对待的内地大老,都是徐容平时一块喝酒的酒友。
而且他总觉得靳芳芳话里有话。
港台导演北上,近几年水土不服的弊端暴露无遗,在他们看来,很多可以恶搞的角色、人物,内地极不认同,因为那是他们的先烈、前辈,不能随便戏说、玩笑。
类似的事件很多,也让他吃了很多苦头。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资方、审核各方插手之下,最终拍出来的东西总是不伦不类。
“我想再考虑考虑。”
中年苦笑了声,他同样是水土不服的北上导演之一,而且他不是很敢用徐容。
资方、审核也许只是会对剧本的个别情节指手画脚,可要是徐容进了组,以其在内地的特殊地位,简直请了尊爷过来。
但反过来,优势也很明显,如果徐容支持他的创作,那么他能省去许多顾虑,至少资方和审核的压力,徐容一个人就能顶住。
靳芳芳轻轻点了点头,于中年而言,她的态度显得盛气凌人,和总是和和气气对待他人的徐容简直截然相反。
但是以《建党伟业》为踏板的徐容,如今的确是所有华语导演必须要首先考虑的内地男演员。
徐容谦虚,那么作为经纪人的她,必须要强势,有些时候甚至显得不讲道理。
不然怎么显得徐老师人真的好呢?
而且《建党大业》票房一路飙升,也让先前举旗不定的制作方纷纷抛出了橄榄枝。
徐容的片酬太高了,在《建党伟业》之前,各大制作方面对高额的片酬,总是谨慎的过分。
尽管她也明白,哪怕真达成五亿票房,徐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大,但不管如何,徐容进军电影市场,首战大捷。
她最近瞅准的三个电影剧本,一直在持续跟进,其中两个,她有八成的把握拿下,另外一个,眼下是一成也没有。
不过她也不急,面对不同的人,她会拿出不同的态度,针对需求,提供供给,一如眼下的情形。
“嗡嗡嗡。”
看着手机亮起的屏幕,靳芳芳冲着中年笑了下,打开了手机,只是等她看到消息的具体内容,神情不由微微发怔。
徐容发来了个消息,让她签下一个女演员,一个人艺的女演员。
在愣神了刹那之后,她又笑着关上了手机。
她从来没想过一直经营一家小作坊似的工作室,但是她也从未催促过徐容,甚至没有表达过任何对当下现状的不满。
因为她很清楚,徐容走到今天的地步,即使他有意克制,大环境也会推着他持续向前,这种变化不会因任何人的意志而转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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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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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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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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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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