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当中,显露出自身真容的萧山真人这样言道。
“为师尊做事并无辛苦可言,能为师尊分忧是弟子的荣幸。”张烈始终执礼,恭敬言道。
师徒两人寒暄片刻,而后萧山真人就在张烈的引领下,暂时下去休息。当自己这位师尊离去之后,张烈的脸色才因此现出微微变化:
“修炼到萧师这种地步,堪称是牵一发而动全局,萧师不来的话,面对任何敌人我都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萧师这一来,可能出现的敌人最低也是金丹境界的,在那些真人面前,无论是我的剑气雷音还是炼剑成丝都不过是小技而已。”
剑术即便再高明,当对手发出的每一道剑光疾逾光电、潜力万钧,相差悬殊,这样就算再有什么精妙剑术,但是剑光沾上一些就要被震飞,这个剑就没法斗了,被一力压十会了。
师尊萧山真人的性情,堪称是杀伐果断,他明明知道自己亲身来到秽云天可能会遭遇到巨大危险,但面对突破元婴的机缘时,还是毫无犹豫,这是有修道人风采的,但也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巨大的危险。
而萧山真人对此,当然是并不在意的,张烈返回洞府大厅。
“有萧山真人在此,我们此行一定会顺顺利利。”
在这个时候,洞府当中的不死尊念空这样言道。
经过这十年时间,他又给自己炼出一具巨汉傀儡,比上一具更加精致高大,此时此刻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隐隐在洞府当中回荡。
而对于念空的话,张烈并没有说什么进行回应。
反倒是明风老道解景良,他皱眉抚须,与张烈对视一眼似乎感到了忧心忡忡。
但是时局至此,他也已经无法退出了。
“无论怎样,此行都已然是势在必行,各位也早些休息调整吧,明日一早我们就一同出发。”
张烈转过身对于念空与解景良这样说道。
与此同时,玄光山地域一座荒山上石亭内,一身黑衣的孟天枭负手而立,注视着亭外的云海变幻,金霞生灭。
在石亭内还有一名乌黑干瘦地老者以及一名相貌堂堂背负剑匣的锦衣大汉,这两人也是金丹真人境的修仙者,但是看此时此刻的情境,他们竟是隐隐以杀生上人孟天枭为首的样子。
没过多久,伴随着远处的三道遁光落下,一男一女一老,又有三名高阶修士分别降落下来。
男的似乎只有二十余岁,一身华美锦袍,肌肤白嫩晶亮,面目宜男宜女漂亮异常,且举手投足之间风流倜傥,亦是潇洒之极。
女子貌美动人,白发红颜不仅仅不稍损其美貌,反而给人一种妖异的魅力,身穿蓝色宫装,莲步轻移之间,身材妙曼婀娜,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妖娆动人,充满了无限的风情。
唯独那名老年修士相貌普通,一身青袍,若非是举手投足间法力强横得不可思议,实在是很容易被人所忽视。
“三位道友终于来了,真是让孟某等得好苦啊。”
中年儒生模样的孟天枭回过身来,环视左右,而后笑道。
他此时此刻的状态再不复之前与张烈相遇时的癫狂,反而有一种智珠在握谋定而后动的意味。
“孟师兄,这次你特意邀我们前来,说有大事相商,不知所为何事?另外这两位道友也是归魂谷的长老?以前却是从未听说过。”
看似二十余岁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眼波流转落在亭中的干瘦老者与负剑大汉的身上,眼神中闪过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么多年以来,玄光山一域的正魔势力一直都保持着相对的平衡状态。
白骨尊者邪佛圆寂之前,以白骨渊的势力最强,亡人乡归魂谷的势力次之,但比无回崖极乐仙乡也强不到哪去。
谁能想到这一次孟天枭邀请自己等人前来,却一下多叫出两位陌生的金丹真人境修士。
若是这两人真的已经被孟天枭收伏,那么玄光山一域的势力均衡就要出现巨大变化了。
妙真圣母姬无瑕出言试探,谁料一身黑袍的孟天枭轻轻瞥了他一眼,下一句话语就让姬无瑕脸色剧变。
“姬无瑕,当年云露老魔突破失败魔功反噬,被你这乖徒儿暗算而死,但那个时候云露魔心溃散,信念崩溃,一身欢喜如意妙谛真法威力十不存一,你杀他不过是白捡一个便宜罢了,还真以为自己很了得?”
“更可笑的是你这些年执掌极乐仙乡,门中修士几乎都要向你让渡元气法力,可是你一身道行却越修越杂,连当年云露老魔的修为都不复现,如此下去,短则十年,长则二十年,你还能压制得住门中日益积累的怨恨不满?”
“……这是我门中之事,倒也无需孟大长老为此劳心。”姬无瑕脸色数变后,一拂衣袖几乎就要转身离去。
只是他的身形下一刻便被那名黑瘦老者横身挡住了,还不等姬无瑕动怒,孟天枭就已然将话锋转向了青袍老者钟岳。
“钟道友这一生都在为太岳门的前途尽心竭力,但是道友可曾好好想过自己的前程?钟道友性情扎实,道法根基深厚是我等之首,但是受限于玄光山一域,恐怕此生都无法在道途上更进一步了。呵呵,在这一点上,你恐怕反而还不如孟某。”
“阴邪内侵,必然先闭塞五官七窍,继而污染神念,泯灭灵明,待到这阴邪之气漫过灵台,便是心魔化形再无回头之路可言。但是钟道友且听我一句劝告,当前程无路时道魔之别又何必那么放在心上?魔本是道,大道之下,正魔何异之有?”
“……”
面对孟天枭的这一番话,青袍老道钟岳神色如常,但是他也并没有出言反驳什么,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愿。
“接下来该到我了吧?想不到孟道友现在杀人不用杀生剑了,而是改用口中飞剑,云梦倒真是想见识一下,看看你是否能够将我说动。”石亭之内,蓝袍白发的云梦这样笑道。
修炼到她这个境界的修士,是不可能没有秘密的,但她却自信,自己最重视的秘密绝对不会为对方所掌握。
“丹阳宫萧山真人已至秽云天边界,萧山真人修道八百年,法力滔天,他的积累与底蕴几乎不逊色于寻常元婴修士,如果是在其它地方,面对这位真人孟某只能望风而遁,深恨父母只给我生了两条腿。”
“但他要进的是秽云天,这世上还有人比我们更了解秽云天吗?”
“修道八百年说起来厉害,不还是没有跨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就算是我辈修仙者,濒临寿元极限时神识与法力都会出现无法控制的消退,诸位就不想做点什么?”
“孟某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用我的杀生剑,证就道法,而以萧山真人的性情,他最重要的法宝灵物定然不会留在丹阳宫,多半是随身携带。”
话语说到这里时,孟天枭眼神扫视,在场姬无瑕、钟岳,云梦全部都面露震惊之色。
亡人乡归魂谷的道法以杀证道,号称杀生道果,每提前一境杀一人,在一段时间内神识将被杀力催化,可提前体验下一层境界的不可思议变化。虽然这些感受无法明言,甚至每个人体验到的还不一样。但事后,大部分归魂谷的修士就此突破了过往停滞不前的瓶颈,可是真有此事的。
这件事虽然是一个秘密,但是玄光山一域的修士对于此还是有所耳闻的,只是练气杀筑基,不难,筑基杀紫府,只要人数足够多,各个方面有充分的准备的话,也有把握。
可是能够做到紫府杀金丹的人,就很少了。绝大部分归魂谷的修士只能选择杀死数名与自己同境或稍高一些的修士,以增强体悟,而金丹杀元婴……元婴修士可以撕裂空间瞬间转移,可以法力无限移山填海,金丹杀元婴这种事情出现一次,足够在通玄界传个上万年的,汇聚的金丹真人人数再多,各个方面准备的再充分也不行,元婴修士几乎不可能死在低阶修士手上。
于是,孟天枭就将目光盯在了修道八百载,不似元婴近乎元婴修士的萧山真人身上。
若是以杀生剑杀了他,孟天枭不仅仅大有机会炼成元婴,甚至有一些可能,炼成某种极度特殊极度强大的元婴。
这种秘密玄光山一域的高阶修士或多或少有一些耳闻,但也不敢确定,玄光山以外的修士是很难知道的,甚至就算是钟岳,姬无瑕,云梦,他们也是现在才能够确定,亡人乡归魂谷的杀生道法真的能有如此奇诡绝伦之能。
“萧山,石毅!?我终于明白了,所以你之前才会帮助那个外来的修士,原来,你早就已经计划好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云梦终于反应过来,这样言道。
然而,孟天枭却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继续言道:“萧山真人的八百年积蓄,道法之感悟,怕是比绝大多数新晋元婴修士都要丰厚一些,诸位道友,机不可失!”
…………
与此同时,蒙冲雷霆战舰已经再一次驶入了几如血色世界般的秽云天内。
萧山真人已经数百年未曾离开过五岭山了,此次出行,见一路之风物景色,乃至于秽云天内的血色世界。
站立在战舰边缘处,手扶栏杆轻声感慨:
“如此缤纷世界,又怎么能不让人心生眷恋?”作为弟子,张烈是站在一旁服侍左右的。
进入秽云天初期,又有萧山真人亲自主持。前期的事务,由魏元辰、魏元虹、念空、解景良他们去做就好了。
“师尊,您这一次不该亲身前来的,以您地位之尊,牵一发而动全局,更何况五岭山防线也需要您的主持镇守。”
“哈哈哈哈,元烈,修士修行,就不得不面临困难艰险。不经历艰险,就不可能走上大道,这是修仙者的宿命。”
“更何况修道八百年了,只要元婴修士不出现,为师还真的不相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我。”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有一大群血兽飞扑而来,与蒙冲雷霆战舰的飞行轨迹刚好重合。
秽云天内环境特殊,进入其中后,每进行一次操作都有可能引起其中血云的连锁反应变化,更何况这个时候萧山真人正是杀性已起之时,他直接控制着灵舟飞舰冲撞碾压过去了。
只有在金丹真人的操控之下,这艘五阶灵舟的大部分威能才可以激发出来。
白蓝色的电流如水涌动奔流之下,灵舟仿佛变成一支巨大的电梭,正面冲撞碾压过去,秽云凶兽是没有理性与智慧的,严格意义上讲它们恐怕连生灵都算不上,当然也不会退缩。
轰隆隆,电流跃动之声,碰撞之声,一时间连续无尽,张烈站立在师尊萧山真人的背后,只觉得一时之间,师尊的法力与整艘大型灵舟战舰的法力,完美连接在一起了,以至于法力无限,爆发无穷。
大概在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战舰轰隆隆得飞撞出秽云凶兽群,张烈回首望去,只见那原本可以让自己等人颇为头疼的三阶大型兽群,已经其中大半被冲撞成漫天弥散的血雾了,那散碎的残尸在秽云天的血雾当中悬浮着,消融着。
“师尊还是节省一些法力为好,另外在秽云天内也不宜轻易爆发如此法力,可能会引起秘境内深处上古血尸的关注。”
萧山真人大展神威,张烈却并没有适时上去拍马,而是这样建议言道。
因为他心中很清楚,萧山真人现在的状态,他每一次出手消耗的不仅仅是法力而已,还有以延寿丹药补充回来的些许生命力。
萧山真人以万载黄元花为主药,搭配上等灵药炼制出的延寿丹药,理论上延寿一甲子,可实际上能够延寿的长度,能有一半就不错了。
所有的寿元丹,至少低中阶的寿元丹记述方法都是如此,可以增加寿元多少多少年云云,可实质上往往连三分之一的数字都达不到。
因为炼丹师是按照服用者以最理想的状态进行计算的,什么叫最理想的状态,也就是服食丹药后,不思不想,无欲无求,断情戒爱,同时身体的锻炼与休息还要保持在一个平衡点上,并且不能有哪怕一丁点的损伤。
像萧山真人现在这样肆意的挥霍法力,无疑就是属于损伤身体的范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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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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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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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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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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