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文娱之我只是个演员最新章节小说>第一百三十五章 波纹
  得亏今天排练的是濮存晰和恭丽君,要是换俩新人,按照人艺的传统,光这个进场的行动,估计就得排个七八回。葽

  徐容没经历过黄昏恋,但他恋爱过,也结了婚,可以断定一对互生情愫的、心智正常且关系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男女,不会不注重对方的感受。

  如果没有,那必然是“互生情愫”或者“心智正常”中的某个条件不成立,这是徐容叫停濮存晰和恭丽君排练的第一个原因。

  舞台上最失败的表演就是直到儿子喊了父亲“爸爸”,观众才知道两人是父子关系,真实的日常生活中是不是夫妻、父子,哪怕没有语言上的交流,别人也是能看出来的,而夫妻、恋人和即将成为恋人的男女,相处方式同样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哪怕夫妻和夫妻之间的感情状态也能通过其相处方式观察得出,甚至根本不需要两个人同时在场,只要一个人提及对方,徐容就能通过语气、表情、眼神以及其他的肢体动作判断对方的夫妻感情。

  因此,对于同行的婚姻状态,他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了解,但是这些话,他对任何人都绝不透露哪怕半个字。

  他喊停的第二个原因是二人并没有解决“从哪里来”的问题,在剧本的设定当中,黄仿吾和彦梅仪刚刚参加完养老院院长淮生,也就是女主角陈爱林的父亲的葬礼,黄仿吾对参加葬礼的人感到不满,可是殡仪馆绝不会开在养老院隔壁,如果殡仪馆开在养老院的隔壁,开展业务倒是方便,但以中国老人的习惯,九成的机率会提前死给殡仪馆看。

  而从殡仪馆到养老院,那么远的距离,黄仿吾的不满是不是也该消了大半?

  但濮存晰走进来的时候,却忘记了黄仿吾从殡仪馆到养老院的这段距离,也就是忘了他从哪来,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到哪去。葽

  第三个问题,是两人都没把环境带上来,时节是立秋的前几天,也是一年最热的时候,雨雪天进门多多少少的要踢下鞋底的泥,擦擦身上的雨雪,夏天也应当把夏天带上舞台,让观众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噢,这是夏天。

  徐容在养老院工作过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是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的仪态,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他和爷爷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小时候他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跟在爷爷身后模仿他走路的姿势。

  这几年爷爷经常跟小区的几位老人闲聊、下象棋、串门,也导致他对于这个年纪老人的一举一动十分了解,几乎一闭上眼睛,就有几十个老人的音容笑貌、表情神态在他眼前晃过。

  坐在徐容一侧的任明和唐晔愣愣地瞧着他,他们真没想到徐容竟然这么敢讲,濮存晰和恭丽君是人艺的顶梁柱,尤其是濮存晰,不仅是常务副院长,还是他名义上的传帮带老师。

  学生教老师怎么演戏?

  徐容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低头瞧了瞧左胳膊,然后才不解地望着任明,一脸严肃地道:“导演,你总拽我干嘛,我说的都是就事论事,我还记得第一次来走进这间排练厅的时候,朱旭老师就告诉我,到了这儿,作为一个演员,就得把戏看着天大的事儿。”葽

  任明没法言语了,他什么还没说呢,徐容就已经演上了,要是他再说道两句,天知道徐容还有多少戏?

  濮存晰在愣神了刹那之后,苦笑着瞥了一眼排练厅角落里的摄像头,道:“别光拿嘴说,你来试试。”

  《甲子园》是人艺六十周年唯一的一场新戏,也是一场大戏,老人们忙,他也不轻松,各种大事小情根本脱不开身,《甲子园》他的确准备不足,因为打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准备出演这场戏,几位老人才是主角。

  他估摸着,徐容的“评价”一半是针对自己,一半是针对蓝田野老师,因为他就是照着田野叔叔演的。

  大概也是担心老人们积攒一辈子的名声扫地吧。

  徐容望着勉强笑着的恭丽君,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不担心濮存晰生气,提建议的时候,只要注意方式方法,建议有一定的合理性,濮存晰不仅不会生气,反而十分乐意接受。葽

  恭丽君这位成名多年的演员,他说不上了解,可是从她的反应来看,对于自己的这位副导演的批评,明显是不乐意接受的。

  这在他的预料之内,《雷雨》被观众嘲笑近十年直至最终停演,可是十年的过程中,却没有丝毫改进,反而认为是观众素质有问题、不尊重演员、不尊重艺术,可以说《雷雨》剧组从导演到龙套,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只不过责任不同大小而已,从某种程度上评价,恭丽君和迟晓秋的处境完全相当,迟晓秋被“程派”的名头禁锢,恭丽君则被知名演员这个概念限制住了。

  他又不由想到了自己,如果等自己到了三十岁、四十岁乃至年纪更长一些,突然蹦出来一个年轻人,指责自己演的不对,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呢?

  这么想着他站了起来,濮存晰既然说了让他试试,他既没拒绝的理由,也没拒绝的必要。

  如果真是自己理解的不对、呈现的不好,他一定虚心接受他人的批评。

  直到今天,他才稍微理解了李雪建老师水平为什么能那么高,李雪建成名很早,但是却始终保持着谦虚的态度,这种态度除了让他能够直面纷至沓来的赞誉,也能接受各种各样的客观的批评、指责,并反思自身。

  谦虚最大的意义,也许根本不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谦虚。葽

  徐容先是接过濮存晰手中的拐杖,而后又走回了导演桌旁边,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挂在胳膊上,这才走到了排练厅一侧,看向不远处坐在地上托着腮俏生生打量着的蓝盈盈,道:“盈盈,来,给我搭下词。”m.xiumb.com

  “啊,我,我吗?”蓝盈盈听到徐容喊自己,拿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见徐容点头,她慌忙站了起来,“啊,好。”

  还没等蓝盈盈完全站稳,徐容已经转过头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蓝盈盈望着这一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都还没准备好呢,徐容怎么就开始了?

  某一刻,见徐容有停下的趋势,她如同福至心灵一般,道:“你走得...”

  蓝盈盈的“得”字落下,徐容的脚步顿了下来。

  “那么快。”葽

  蓝盈盈的“快”字出口,正好望见远处的徐容徐容侧过了身,望向仍停留在原地的自己。

  “追得我直喘。”

  和徐容投过来的鼓励的视线对视嗯一秒后,蓝盈盈忙迈开了步子,追了上去。任明和唐晔愕然地注视着这一幕,蓝盈盈是实习生,还处于学习阶段,目前相当于剧组的吉祥物,图个“三世同堂”的喜庆。

  可是电光火石间她的台词竟然说的恰到好处,她的语气、神态、姿势和台词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几乎看不出半点新人的模样。

  他们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了徐容身上。

  任明不止一次听李六一和濮存晰说过,徐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特质,一种能够让同演者演的更好的特质,他明白濮存晰的意思,但是只是以为某种有意识的“巧合”,就像《雷雨》和《家》,如果他对于明佳和袁湶都只有责任,而没有爱情的话,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葽

  但是今天,他意识到自己过去的猜测错了,不仅错,而且错的离谱。

  徐容见蓝盈盈追上来,转身走进了舞台正中,将衣服、拐杖搭在一旁,松开了脖子的领带,道:“可算松口气,简直透不过气来。”

  他说着,就要转身去冲咖啡,走了三步后,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排练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众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我演错了。”

  所有人都莫名地瞧着他,什么错了?

  房间当中,几位老爷子老太太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这一幕给他们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几十年前,人艺也有一个类似的演员,演着演着突然就会停下来,然后没头没脑地来说一句:“不对不对不对。”

  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不对,到底哪不对,但是林连昆每一次都很坚定地认为“不对”,按照他的说法,是没卡在点上。

  和此时的徐容一模一样,这是一种能够将一台两个小时的戏分成无数个八拍的本能,他清楚地知道左脚落在地上的时候说哪个字才是最恰当的,甚至对于同演者的行动、台词有一种未卜先知一般的直觉。葽

  郑融望着屏幕当中的徐容,语气转向几人,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他,跟刁光覃有点像?”

  蓝田野明白郑融指的是刁光覃对于“点”的运用,道:“这孩子是个天才,他拢共才学仨月的戏吧?”

  “点”类似亮相,但是又没有亮相那么大幅度的肢体动作,而是演员形体动作的一瞬间静止,也是人物精神状态的体现,在梅派中体现的最为淋漓尽致,梅派演员在表演时,几乎每一个动作都以一个“点”结束,只不过和梅派的较为突兀的“点”不同,徐容刻意弱化了“点”存在,但却并未完全弱化。

  “我感觉他更像是之了,戏曲的本质是高度的抽象和高度的现实结合,他删去了抽象,而只留下了现实。”

  郑融没有隐瞒他们,道:“他上学的时候一直学的都是是之。”

  “我就是说面试那天......”

  “嘘。”葽

  吕中一直没参与谈话,听到几人还要谈论,下意识地发出了噤声的声音。

  画面当中,徐容和蓝盈盈再一次开始了排练。

  “你走得那么快,追得我直喘。”

  “可算松口气,简直透不过气来,我得煮一杯蓝山咖啡,两杯?”

  排练厅内的一众人愣愣地瞧着扭过头来望着自己的徐容,突然有一种相当古怪的感受,徐容过去本就登峰造极的台词水平,似乎充斥了某种奇特的韵律,让人觉得悦耳的韵律。

  而这次,任明隐约明白了徐容之前说的“错了”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怎么倒腾的,脚下多倒腾出一步,以至于“两杯?”这两个字出口,正好形成了一个节奏的闭环。

  他不知道徐容是怎么判断的,又是怎么分割的,而且因为徐容上一次是乍然停住,他也不知道错了一个拍子后到底会呈现怎么样的效果,但是相比之下,似乎整体更流畅了。葽

  徐容望着蓝盈盈,见她没接词,知道她也许没背下来,也就没再继续,转过头冲着濮存晰道:“我的理解大致是这样,但肯定有不足的地方,只不过眼下限于水平和眼界,如果哪做的不对,请大家多批评。”

  濮存晰笑着摇了摇头,徐容演示的他模仿不来,据他所知,整个人艺的历史上,能模仿徐容刚才那一段的,也许只有两个人。

  但是他知道,徐容这是演示给几位老爷子、老太太看的,如果没有达到这个标准,评审的时候他一定会投下反对票。

  任明好奇地打量着徐容,道:“感觉你跟以前变化很大。”

  “其实就是十二个八拍。”

  徐容解释道:“戏曲里边‘念’是重要功课,跟咱们说台词一样,不过要求要卡点,快一拍不行,慢一拍也不行,高半个音不行,低半个音也不行。”

  任明不说话了,这个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没人能做到一边演戏一边去数拍子,更不可能记每一个字的音。葽

  徐容可以做到,是他的天赋和技术都达到了某个离谱的地步。

  蓝盈盈听着徐容随口的解释,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在徐容正要坐回导演桌时候,她鼓起了勇气,道:“徐,徐哥,我感觉你的台词,好像,好像不,不太纯粹。”

  徐容愣住了。

  濮存晰、任明、恭丽君、兰法庆、王姬、邹建、雷佳等人也愣住了。

  在另外一间房间中热烈讨论的蓝田野、郑融、朱旭、吕中、徐秀林也愣住了。

  实习生蓝盈盈批评徐容的台词不太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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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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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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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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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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