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我哥什么时候给你表白的呀?”
从机场返回家中的路上,躺在后排的徐行和坐在副驾驶的小张同学视线来回交流数次之后,冷不丁地问出了一个让徐容差点没反应过来的问题。
“表白?”累的无精打采的小张同学立刻打起了精神,“什么表白?表什么白?跟谁表白?”
“就是你爱我呀我爱你的那种,大家不都是嘛?”徐行诧异地盯着后视镜看了几秒钟,却没逮到徐容的视线,最终只能又流转回小张身上,“怎么,难道你们不是吗?”
“是,是吗?”小张同学挑着眉头,拿眼角的余光斜着徐容,声调突然高了一点,半天没见徐容反应,叹了一口气,“唉,兴许是人家...”
她的话没能说囫囵,徐容的手已经覆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累了一天了,到家估计还有一会儿,你先眯会儿吧,少跟傻子说话。”
“哈哈哈鹅鹅鹅。”
徐行呆了下,眼睛稍微瞪大了一点,看着徐容的背影,道:“你说我,是傻子?”
“你但凡把我以前的话都听进去,就不会问刚才那个问题。”他笑着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你不会以为小张让你问那个问题是逗我吧?”
“哈哈哈鹅鹅鹅...”
徐行听着嫂子奇怪的笑声,莫名感觉自己被这对狗男女捉弄了,问道:“说,说过什么?”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个疑惑吗?”
徐行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步入哥哥早已编制好的圈套之中,可是仍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小张同学哈哈笑着道:“因为你缺个男朋友呀,单身狗怎么会懂我们的快乐呢,哈哈哈哈。”
“我,我也想啊,可是没人追我啊。”
徐行象征性的辩解了一句,又慢慢委顿进座椅当中,她其实只比徐容小了七个月,现在哥哥都结婚了,可是她还没有谈过哪怕一场恋爱!
!
爸妈的态度也经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前些年的小心提防,到后来拐弯抹角的打听,再到如今的急不可耐,好似她想结婚立刻就能结似的。
她能够理解爸妈的急迫,因为在老家,她这个年龄的差不多都结婚了。
爸妈总说她像银行的大客户经理,工作时间接触的都是有钱人,眼界不知不觉拔的比天还高,而下了班骑着电瓶车回家的路上,见到同样骑电瓶车的上班族,却又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徐容就是她经常接触的“大客户”,从她十七八岁开始,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他的影响,遇到任何一个追求者,总会下意识的拿来和他对比,加之内心当中对徐容有点畏惧,她挑选的标准甚至比徐容还要更高一点。
这种行为、标准并非她有意为之,但又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恰恰这种客观存在的事实,导致了她理所当然的否定了所有的追求者。
徐容拉了她一把,但是她能够拿的出手的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况且真论起皮囊的“美”,徐行又输他一筹,这些因素决定了他根本不可能将她拔擢到和他平齐乃至更高的水准,去接触比他更高的圈子。
因为她平时接触的圈子又被她自身的条件限制,纵使偶然遇到一个真正的“大客户”,要么陷入类似的循环,要么因为徐容的存在敬而远之。
徐容在业内为人称道的是业务水平高、会做人,但是凡是了解他的人,没半个说他软弱可欺,徐容在内地娱乐圈的崛起、登顶,有运气的成分,也得益于内地影视行业“娱乐至上”宽松环境,但是一路走来也是踩着常继红、张记中、余正等在业内影响力巨大人物崛起。
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比如他是某位老革命的孙子,再比如私下有副导演只是向他妹妹表白被他直接开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除了他自己,谁也难以辨别,但这些传闻都证明了一件事,徐容不是个善茬。
也就意味着,在满足基础的条件后,追徐行就得抱着跟她结婚的决心,要是玩弄感情或者被徐容认为是玩弄感情,就必须做好承受徐容报复的准备。
一个能量极大、心黑手狠的大舅哥并不是人人能够接受的,谁也不能保证不吵架、不闹矛盾。
徐容受徐行的爸妈和二爷爷之托,帮徐行“瞅一个合适的”,可是他把身边的人扒拉了一遍,也没能想起自己认识适龄男青年当中到底哪个合适。
看着俩人跟回光返照似的闹腾了一阵,又齐齐地萎靡不振,徐容从口袋中摸出的风油精,拧开了在食指的指尖上滴了两滴。
食指和大拇指揉搓了两下,又捏着眉心正中轻轻捻动着,过了约摸十秒钟左右,他又将手指最放到鼻尖,勐地吸了两口。
神清气爽。
这是他发现的风油精的新用途,提神醒脑效果特别好,就是在密闭的环境当中容易弥漫着一股风油精味儿。
夜已经深了,昏暗的路灯下,车子的速度稍微放缓了一点。
在领证之前,结婚于徐容只是一个概念性的名词,但真正对这个概念有确切的认知,还是婚礼结束后的某个瞬间。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结婚了。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在过去,他和小张同学是恋爱啊关系,需要关心的也只有彼此,即使范围有所拓宽,半径也仅限于一个极其狭小的范围,而非组成一个家庭后,对彼此的父母长辈乃至于亲属负责。
幸运的是,他和小张同学都没有婚前恐惧症,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想来,大抵因为对未来的迷惘和对方的不确定造成。
大抵要归因于爷爷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在什么年龄做什么事。
既然遇到了合适并且深爱的人,到了结婚的年龄,也没必要再等下去。
暂时的,他并没有感受到结婚对生活带来的改变,他们在一起七八年,同居了三年,仪式带来的变化,除了精疲力竭,也许就是他需要努力记住来参加的婚礼的小张同学的叔伯姨舅等一些亲近的亲戚。
他这边的亲戚朋友很少,只徐行一家,为了忙他的婚礼,徐行的爸妈国庆节后一直就没回去,但是小张家的亲戚该来的、能来的几乎全到了个齐整。
这大概是婚前婚后变化最显着的一点,在婚前,就像小张说的,他压根没想过要记着她家每一个亲戚谁是谁,每个人的精力和时间终归是有限的,放在这一块上多一些,那在另一块上必然就要有所减少,相比于这些无足轻重的鸡毛蒜皮,他还有更多要思考、要记的更重要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半,徐容推开家门,看着连鞋子都不换,跟行尸走肉似的就要往客厅晃的小张同学和徐行,道:“你俩不换鞋吗?”
“哎呀妈呀,可累死我了。”
“先等等,让我先歇会儿。”
见俩人歪在沙发上都不带动弹一下的,徐容也没再喊她们,他自己也很累,不说繁杂的仪式流程,光是穿着单薄的礼服站在冷风中迎接宾客就把他们俩冻的够呛。ωωω.χΙυΜЬ.Cǒm
徐行这段时间更是没闲下来过,天天忙前忙后跟旋风似的,现在婚礼终于办完,强撑的那口气也就消了。
“你们别躺太久啊,赶紧收拾收拾睡觉。”
“好。”
“知道啦。”
徐容上楼先是泡了个热水澡,等他出来,仍没见小张上来,正要去楼下看看二人,刚开门,就听到楼下传来的叽叽喳喳,不由有些纳闷。
这俩人刚才不是还要死要活的嘛,怎么突然又来这么大的精神?
等他看到二人到底干嘛后不由无语。
这俩人竟然坐在沙发上热火朝天的拆红包,每开拆一个还总要评头论足几句。
而且连妆都没卸!
“啊,校长就随了一千,也太抠门了吧?”
“嫂子嫂子,你看这个你看这个,林永建也随了一千,你不是说你们之前给他随了二十万吗?”
小张愣愣地看着徐行手中拆开的红包,难以置信地道:“不会吧,是不是,弄错了?”
徐容下了楼,望着对着林永建随的份子钱相顾无言的二人,问道:“你们俩不困吗?”
“数钱还困?”
“挣钱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徐容眼瞅着俩人滴咕来滴咕去,瞧都不瞧自己一眼,道:“不用着急数,反正也没几个钱,今天先睡吧,明天有空了再拆也不迟。”
“我一点也不困。”小张同学看着摞在桌上还剩下的一堆没拆开的红包,信誓旦旦地道,“不数完我今天就不睡觉。”
“你妈不是说明天咱们还要早起吗?”
小张同学数钱的动作陡然顿住,缓缓扭过脑袋,皱着眉头盯着他:“你妈?”
“咱妈,咱妈行了吧?!”
“徐老师,以后还请你注意措辞。”小张同学“语重心长”地叮嘱了一句,又继续投入她的数钱大业当中。
“哎,徐老师,你说林老师和超哥他们怎么都随了一千啊?”
徐容笑着解释道:“我提前叮嘱过的,最高随只能一千,要是不设限,随多少的都有,回头真要是有人举报不清楚。”
二人拆红包并非一时兴起,小张同学听徐行说今天来了不少公司的老板,本来还想着看看能不能稍微回点本,听他这么一说,顿感愿望落空。
“哥,你也太谨慎了吧?”
“不是谨慎。”徐容并没有坐下,“不要把大多数人想的那么坏,但是也不能把极少数人想的那么好,这世上,从来不缺吃饱了撑得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可是你是结婚哎,谁会管这个呀?”
“世界上所有的交换归根结底都是等价的,哪怕是馈赠,一样需要支付对等的代价,只不过有些采取的是延迟支付的形式。”
徐容和徐行愣愣地瞧着小张同学,对她能说出的这番话颇觉不可思议。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小张同学口中说着无辜的话,脸上却丝毫不掩饰“我厉害吧”的神气。
而二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也确确实实的让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嫂子,那,还数吗?”
“数呀,不数完不睡觉!”
徐容见二人态度坚定,仍没有停下来的打算,道:“你们数吧,我先去睡觉了。”
他刚躺到床上,就见小张同学拿着一个红包推开门冲了进来,背着手神神秘秘地来到了床头,道:“徐老师,你猜我拆出来了多少钱?”
“多少?”
“当当当当。”
小张同学从背后拿出一个烫金红包,缓缓从中抽出一张现金支票:“你看看。”
徐容接过了,扫了一眼后问道:“这是谁送的?”
小张同学见徐容脸色严肃,道:“上面没标名字,应该是咱们敬酒的时候给的,没来得及写吧?!”
徐容坐了起来,盯着支票上的印鉴看了好一会儿,又接过了红包,笑着道:“我当是谁呢,还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
“谁随的呀?”
“你说是谁?”
“除了团长,还能有谁?”
“可是他随了呀?”
徐容摇了摇头,将支票塞进了红包,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道:“那个嫂子知道的,我估计,这个她不知道。”
“那我再去把剩下的都拆开,说不定还有呢。”小张同学说着,爬起来就要出门。
徐容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你先睡吧,我去去就来。”
徐容看着夺门而出的小张同学,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劲。
他伸手关上了灯,尽管比平时睡的要早了二十分钟,但今天实在太累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从窗帘的缝隙里已经能够看到金黄的阳光,被窝里,小张同学的一半身子搭在他身上。
他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小张同学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轻手轻脚的将小张同学的胳膊腿拿开,看着她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他笑着下了床。
等一会儿就得让小张同学好好品尝品尝熬夜的恶果和世界的险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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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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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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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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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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