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明是演员出身,因个人形象问题,戏路极窄,经常在影视剧当中出演反面配角,和计春化一同被称为“冷面双侠”。

  转行导演,也是在通过另一种手段进行转型和拓宽戏路,因为正常情况下,找他拍戏的,给的都是反面角色。

  可是无论从哪个职业而言,他都不算成功。

  在演员行当,他没有塑造出过经典的反面角色,在导演行业,也没有拿的出手的作品。

  他是这個行业千千万万从业者的缩影。

  最终,徐容决定帮他一把。

  因为这家伙说了一句:“徐老师,以后进组了,我都听你的。”

  当然,他不可能帮他保住导演的位置,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这家伙之前墙头草的作风不放心。

  谁知道回头真进了组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他不可能冒这个险,不管怎么说,杜雨明毕竟是张建找来的。

  接下来的要拍摄的《雪豹》,寄托了他冲击电视剧大奖大满贯的希望!

  执行导演。

  这是他给的承诺。

  换一个执行导演,和换一个导演,代价完全不同,临阵换导演,损伤的是戏本身,换执行导演,对于相当于带资进组的他而言,理由都不需要找。

  若非制片人张建本身还是编剧,他早撺掇着华名和周劾换个制片人了。

  但是如今,创作环境已经足够良好,拍摄上有新导演保驾护航,其他事儿上有监制回护,张建要是老老实实的还好,要是搞小动作,都不用拿辞演威胁。

  这是大腕儿相较于影视行业的其他职业最为特殊的一点,自带人脉资源。

  哪怕影视公司的老板,也不具备这种优势,在准备拍摄电影之前,他们得去一个个的找人,而且还不能凭着名气去找,必须根据实际情况选兵用将,清楚地了解每位导演擅长和薄弱的方面,比方拍爱情片时,肯定不能把擅长动作片的林朝贤拉过来凑数。

  归根结底,最本质的差别,大腕儿是帮人挣钱的,影视公司是挣别人的钱的。

  徐容随手将杜雨明提来的礼盒递给了王亚芹,对盏这玩意,他实在没什么研究,而且平时也不喝茶,根本用不着。

  他准备等回头过年的时候,带回家,给老爷子捎回去,盛咸菜。

  大小正合适。

  前脚回到片场,后脚徐容就被刘疆喊了过去。

  要加戏。

  加戏的原因,是计划加个老娘。

  徐容疑惑地瞧着刘疆和黄珂,问道:“咋,突然又多了个娘?”

  他倒不是反对多了几场戏,而是好奇刘疆突然增加剧情的初衷。

  签《黎明之前》的时候,他是按集计算片酬,还不像现在,一口价打包。

  林永建倒是没让刘疆和黄珂背锅,道:“新杰,是这样,我想着如果多个娘,谭忠恕这个角色能更加立体。”

  徐容沉吟了下问道:“忠孝两难全?”

  “嗯,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林永建盯着徐容道,“主要我感觉谭忠恕这个角色太单薄了,这样的一心想着党国,为委座抛头颅洒热血的人,真的有吗?”

  “肯定有,但是绝对只是少数,我觉得正是基于多了个娘,才能让咱们俩的兄弟情谊更加丰满,而不是几句单薄的旁白。”wWW.ΧìǔΜЬ.CǒΜ

  黄珂也笑着道:“你之前不是说,当时那个胡什么南的秘书,干的就是跟刘新杰一样的差事,党国所有的人都知道,但是没一个人敢动他,我觉得林老师的这个提议,跟你说的那个事儿很像。”

  “大家都怀疑你是卧底,但是哪怕铁证如山,也没人敢动你,因为你跟谭忠恕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只要谭忠恕不动你,你就是安全的。”

  瞧着三人都略微紧张地盯着自己,徐容乍然笑了,道:“不是,多加几场戏而已,刘导、局座、编剧,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没什么意见,这个提议挺好的。”

  刘疆笑着道:“那谁让你是咱们组最大的腕儿呢。”

  他也渐渐发现徐容哪怕飞天、白玉兰视帝加身,跟过去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因此跟往常似的开起了玩笑,道:“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其实说实话,自打《潜伏》爆红之后,我一直怕你有什么想法,毕竟当初签的时候,也没考虑到你会红到现在的地步,好家伙,二十来岁的双科视帝。”

  徐容同样笑了,道:“导演,我本来没想法,可是你这么一说,现在有想法了,说真的,要是现在,片酬你再给我加个零我都不一定接。”

  “哈哈哈。”

  刘疆笑着给他递了根烟,低头瞧了一眼手表,道:“再有差不多半个钟头吧,我请来的一个女演员会过来,客串陆怡君,到时候,徐老师,你跟我去迎一迎?”

  “谁啊,这么大的谱,还得新杰去迎?”

  刘疆却没透露,只是故作神秘地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啦。”

  当徐容看到来人,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变幻不定,心道不能吧?

  刘疆一瞅见許晴下车,忙迎了过去:“许老师,路上还顺利吧?”

  虽然几年过去,时间似乎并没在许阿姨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她还是那副打扮,波浪卷,黑色大墨镜,身材一如既往的苗条,脸上的酒窝,也一如既往的甜:“还好。”

  徐容明白了刘疆让自己跟着出来迎的意义,同样上前两步,笑着道:“姐,好久不见。”

  自打前年许阿姨去了大洋彼岸之后,他们联络就少了许多,即使去年回返,两人都忙着各自的事儿,连寻常的走动的都没再发生。

  倒并非他膨胀了,在得知许阿姨回来之后,他主动约了她几次,都被她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

  到底是真忙,还是假忙,他也不得而知。

  只能在闲暇里,偶尔的感叹一下,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忙了。

  许阿姨眼睛弯成了月牙模样,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好。”

  说完了,许阿姨一边跟着刘疆往片场走,一边对刘疆道:“刘导,咱们剧组到底多穷啊,我来的一路,仔细想了半天,你好像自始至终都没跟我提半句片酬。”

  “哈哈哈。”

  在笑的间隙里,刘疆悄悄转过头,疑惑地跟徐容对视了一眼,許晴是他呲着脸请来的,可是刘疆很清楚,她之所以同意客串,很大程度是看在徐容这个男一的面子上,只是也不知道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不认识徐容似的?

  他听说許晴算是徐容的贵人之一,在他微末之时,颇受許晴关照,也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到了片场,徐容望着许阿姨的背影,跟刘疆凑近了点,道:“刘导,你知道咋回事不?”

  刘疆挠着头,诧异地问道:“她过来之前,你们没联系?当时我就是说你是男一,她才同意出演的,不然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面子?”

  “没有啊,我刚刚才知道她要来客串。”

  徐容皱着眉头,轻摇了两下脑袋,他估摸着,许阿姨一准儿生气了。

  因为他还隐约记得,在几年前,她生气就是眼下模样,脸上笑嘻嘻,可嘴上的话,既不亲近,又不显得的冷淡。

  只是想破了脑袋,他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到底何时何地,得罪过她?

  但是对于这位帮助过自己的漂亮却不再年轻的阿姨,他还是保持着最大限度的耐心,走到了她旁边,坐了,问道:“姐,最近忙什么呢?”

  许阿姨没摘下墨镜,只是轻轻地侧着脑袋,道:“准备新电影呢,挺闹心的,一个挺大的腕儿,本来说好的,辞演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拍成。”

  徐容听着她语气当中的不满,立刻道:“这人人品也太差劲了吧,不说腕儿不腕儿的事儿,答应的好好的,怎么能说辞就辞呢?!”

  他知道,当一个女人宣泄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不满的时候,她们需要的不是理性的分析到底是谁对谁错,或者苍白无力的安慰,而是希翼倾听者能够跟她站在同一个阵营当中,在言语上去猛烈地讨伐、抨击对方。

  “确实挺差劲的。”许阿姨脸上忽然凹出了两个酒窝,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经意地道,“对了,那个电影的名字叫《与妻书》。”

  “额。”

  “咳咳。”徐容晃着脖子,轻咳了几声,以掩饰乍然生出的尴尬。

  那个辞演的腕儿不是别人,正是他徐某人。

  电影是影业那边投资的。

  “嗨,姐,其实吧,这个事儿吧,它比较复杂,我那个合约不是到期了嘛...”

  “嘟嘟嘟。”

  “嘟嘟嘟。”

  许阿姨接了电话,声音立刻变得柔和了许多,道:“哎,妈妈到啦,你在家有没有听话呀?”

  徐容看着许阿姨的脸上瞬间溢出的光辉,神情徐徐趋于诡异,妈妈?

  许阿姨这两年里还偷偷摸摸的结了婚,生了个娃?

  不过考虑到她的年龄,又旋即释然,她生来公主命,也有公主病,能有一个好归宿,也挺好的一件事。

  他曾听过一个形象比较清纯的女艺人的一番言论:到了我这个年龄,要说没谈过恋爱,你们信吗?

  她的情感经历,他稍微了解一点,颇为坎坷,但在他看来,归根结底,还是性格造就的。

  等挂了电话,瞧着徐容疑惑的目光,许阿姨道:“我领养的孩子,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里,总感觉一个人孤零零的。”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这两年的变化挺大的。”许阿姨顿了顿,颇为感慨地道,“我完全没想过,当初那个看着傻里傻气的小孩儿,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嗯?”徐容看着她,不确定地问道,“小,小孩儿?”

  “你之前不是喊莪阿姨吗?”

  “嗨,我那一次是认错人啦。”

  许阿姨摘掉了眼镜,拿手指点着他道:“可不止一次,拍《宽恕》那次,喝多的时候,你也喊啦。”

  “不可能!”徐容拿不准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单纯的诈他,但仍毫不犹豫地道,“我从来就没有那么想过。”

  “呵呵。”

  十月一前,在长达近三个月的拍摄后,《黎明之前》剧组正式杀青。

  杀青宴上,制片人罗力平搂着徐容的肩膀,苦口婆心地道:“兄弟,真的,你就当让哥还你个人情成不?”

  徐容苦笑着,尽管过完了年,他手里只有一部还差一个亿投资的戏,但是他得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档期。

  因为明年,他的合约就要到期,到时候只要选择挂靠,不愁接不到大制作电影。

  他端起了酒杯,道:“老哥、亲哥,你都催了我八回了,这个本子真的是好本子,我也特喜欢,但是...”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等徐容拿着手机从洗手间走了回来,罗力平道:“兄弟,你再考虑考虑,真的,这部戏,我跟你说,绝对能比肩《亮剑》。”

  徐容端起了酒杯,碰过之后,问道:“啥时候开机?”

  罗力平愣了下,转而大喜,问道:“明年?”

  他知道,徐容既然问啥时候开机,那肯定是有接下来的意愿的,他不能把话给说死了。

  他不好奇为什么只是一个电话的功夫,徐容立刻就转变了态度,但这些无所谓,只要徐容接就好办。

  以徐容的如今的小荧幕号召力,一旦立项,他估计立刻就可以跟电视台签协议。

  “这样。”徐容想了想道,“要是后年年初开机,我就接。”

  罗力平想也没想地道:“可以啊,后年年初就后年年初!”

  “你跟老刘比较熟,还让老刘来。”

  刘疆正乐呵呵地瞧着,听到罗力平的话,不由喜出望外,问道:“真的?”

  眼下的徐容,跟两年前他找那会儿彻底不一样了,那会儿徐容只是新晋一线,如今,却是电视剧行业的吸金石,有徐容打底,即使拍出来的戏真的烂,收视也不会太差。

  “来,走一个。”

  酒入喉咙,徐容心中却满是苦涩,他接下的原因不是其他,中视发来了一个谍战剧邀约。

  要是其他类型的,这种必然要在央视播出的戏,他肯定要先看看本子再说,但是如今,对于谍战,绝对没有二话。

  可是又不好明着拒绝,不说他大满贯的梦还没圆,他才二十来岁,以后还长着,难保以后没有需要人抬举的时候,

  档期,就是最好的拒绝理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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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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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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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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