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建、任正斌、张曦临几人都不是新人,在开始提防他的即兴后,反应也往往出乎他的预料。
而面对同演者的反馈,徐容又不得不拿出更多的精力去应对。
这个过程,相当于他自己给他自己出难题,而且有时候,面对其他人的反馈,他也会接不住,或者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该怎么接。
但是他渐渐发现,这是对自身潜能和阅历的一种深度挖掘方式,在刹那的时间和压力之下,偶尔的能够迸发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灵感。
就是有一点不太好,太累。
9月初,徐容背着包暂时返回了京城。
尽管他和林永建都入围了飞天奖优秀男演员,但徐容返回京城的日期要稍早两天,当初制定拍摄计划时,剧组应当考虑过他要参加飞天颁奖典礼。
除了出席颁奖典礼外,作为今年的热播大剧《潜伏》的主演,他还得提前回去准备颁奖典礼的一些节目排练。
如今,若是寻常的奖项,没有特别情况,他都根据通告而定,要是闲着就出席,要是忙着就让靳芳芳或者托熟悉的朋友代为领奖,至于表演节目,更是敬谢不敏。
之所以应下来飞天奖的节目,也是其本身的特殊性。
和白玉兰、金鹰两项大奖有所不同,飞天在电视剧领域是一个性质极为独特的奖项,它的显著特点在于它在某些方面的权威性。
权威的程度,从一些事情上可见一斑,如评选结果一经出炉,没有任何媒体或者相关人员发出半個字的质疑。
飞天奖颁奖典礼主持人向来都是用春晚主持阵容。
凑巧的是,今年就是个特殊的年份,毕竟老母亲六十大寿,主办方的重视程度较以往年份肯定要有所提升。
而各奖项评委会的委员,都是分别从宣传部门、文艺等各部门抽调。
这样的评委阵容,也许从艺术多样化的角度评价,未必公允,但对国内的媒体而言,简直权威他妈带着权威回娘家,权威到了姥姥家。
论影响力、公信力,都举足轻重。
也正是因此,飞天奖颁奖典礼和白玉兰、金鹰具备一定娱乐大众的性质不同,比方说飞天奖的红毯特短,而且也不是一对一对的走,而是按照剧组组团走,在合影之后迅速入场。
徐容需要排练节目有两个,一个是开场的诗歌朗诵,一个是颁奖典礼结束的大合唱。
第一个节目因为《潜伏》的大热,他有几句词,第二个估计就是因为入围,去站站位置。
徐容的心态很放松,不放松也不行,飞天和金鹰隔年举办的机制,对于任何一位有意冲击飞天奖的演员都不太友好,因为他要同两年内所有的优秀电视剧演员同行竞争。
比如今年,除了《金婚》、《闯关东》、《士兵突击》、《奋斗》、《我的团长我的团》、《李小龙传奇》、《甜蜜蜜》以及《走西口》等大热电视剧外,还有《高纬度颤栗》、《喜耕田的故事》、《周**在重庆》、《井冈山的故事》、《大工匠》、《国家行动》、《静静的白桦林》、《春草》、《十万人家》等等等等收视和口碑在某些地区都取得了不菲成绩的竞争对手。
和往届相比,今年简直是神仙打架。
而且和先前三部作品杀进白玉兰有细微的差别,飞天奖评委组直接把《纸醉金迷》踢出了评选门槛。
不符合主旋律。
这就是飞天奖的显著特征,只要主旋律这点不过关,再高的收视和口碑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今年的飞天,他还是三部作品入围,尽管《纸醉金迷》被踢出,但《夜幕下的哈尔滨》补上了空缺,以《潜伏》领衔,混个提名应当不难。
“徐老师,徐老师,这边。”
一出接机口,徐容就望见了斜挎着包包,垫着脚尖冲自己挥手的小张同学,望着小张同学,他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小张同学的包包、衣服、鞋子,还是上学时候买的。
眼下他的确还欠着些外债,可是只六百万,并不算多,再加上今年过了年之后疯涨的房价,也许不应该把日子过的那么紧巴。
如今相较于他买时的价格,房子已经翻了一倍多,虽然没有达到他最初的一年翻一番的预期,但这笔投资目前来看,做的还是比较划算的。
小张同学发现徐容并没有拖着行李箱回来,问道:“徐老师,这次回来在家呆几天呀?”
“等参加完颁奖典礼就过去。”
徐容瞧着她短袖牛仔裤小白鞋的打扮,诧异道:“你今天不上班?”
“上啊,我早上去打过卡啦,等会再绕一段路,去打个下班卡就行。”小张同学接过他手里的包道,“早知道我当初报名的时候就应该认真点,去报人艺的,他们的演出比较多,就是票有点贵,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看几场戏的。”
“回头等过年前,拜访的时候,我带着你,以后你进去看戏就没人拦你了。”
小张同学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去给人送礼吗?”
因为先前徐容去拜访的时候,都是她开着车,一车一车的东西往人艺家属院拉。
“看你说的多难听,一点水果,能叫什么礼?”徐容白了她一眼,“这是同事之间的礼尚往来。”
“哼,你就会胡扯。”小张同学才不信呢,掰着手指道,“你看吧,第一次是送水果,第二次肯定就得送烟酒,等第三回,是不是就得是土特产啦。”
“然后到时候人家肯定板着脸跟你说,小徐呀,下不为例。”
“哈哈哈。”
徐容诧异地瞧着小张同学,道:“咦,不错啊,这你都发现啦?”
“我又不傻。”小张同学白了他一眼,“我算了一下,去年过年前后,咱们光给人送东西,前前后后就花了差不多一百万。”
徐容皱着眉头,不大确定地道:“有,这么多吗?”
“有啊,有的是咱们买的,有的别人送给咱们的,不信回去了我让你看看我的本子。”
徐容点了点头,道:“放心,以后要送的只会越来越少的。”
这些送出去的东西,就像小张说的,不仅看人,还看第几次上门,像熟悉的电视台的、学校的、视协的、影视公司的老板以及几个长辈,他出手向来不含糊。
这也是他能够在电视剧市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
财神爷那套说法,并非字面意思的单单为电视台谋福利。
这些钱撒出去,也导致了他成为各大电视剧制作方哄抢对象的现象,因为他的戏,电视台甭管一轮二轮,都会买。
到了车库,上了车之后,小张同学突然伸手向他的腿部摸来。
徐容吓了一跳,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扫了一眼旁边的经过的车,道:“小张,你别急,咱们回家了再说。”
“嗯?”小张同学愣了下,忽地“哈哈鹅鹅鹅”地笑了起来,得亏上车之后,她先习惯性地系上了安全带,不然非翻到后座去不可。
徐容瞅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徐老师,你思想太不健康啦,我就是想让你看个东西。”
“噢,你早说啊,我以为你想看我的好宝贝呢。”
“哎呀,徐老师你讨厌。”
小张同学哈哈笑着,从储物盒里拿出了个本子,递给了他,道:“我前天又接到一个剧本,感觉还可以,你看看我要不要接?”
徐容没翻开看,反而转过头来问道:“女一?”
“昂!”小张同学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我先去打个卡,然后咱们再回家。”
徐容翻开了第一页,他准备仔细看看,如果有好本子,小张同学的确不应该错过。
他挑本子的能力虽然中规中矩,但是基本的好坏还是能判断的,情节自洽、逻辑合理是基础。
精神内核这东西,有时候并不适用,像《奋斗》,刨去剧名,有个屁的精神内核。
如今,他自己琢磨出了一套分辨剧本好坏的方法。
有没有吸引他翻到下一页的欲望。
因为在拿到剧本时,他的身份实质上相当于观众。
这些只是保证收视的前提,成片还要考虑之后的制作水平,不过那就要根据投资规模、具体的制作人员来具体衡量了。
家里又变得冷清清的,王阿姨前阵子回了鞍山老家,他出去拍戏,小张同学白天要上班,王阿姨一个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关键是小张她爸还没退休,王阿姨在京城住了半年,大概也是挂念家里了。
又是一阵忙碌,吃过晚饭,徐容坐在客厅,翻着小张同学的剧本,其实勉强看完第一集之后,他就没了看第二集的冲动。
但是有些戏的精彩往往是第三集才真正展开,所以他仍耐着心,试着把前五集的剧本看完。
小张同学将一颗草莓喂到他嘴里,道:“徐老师,来,吃个草莓。”
“我刚刚把碗刷啦,衣服也洗啦,房间也都收拾好啦,对了,洗澡水也放好啦,温度刚刚好,你先去洗澡吧?”
徐容噙着草莓,缓缓地转过头来,皱着眉头,打量着小张同学,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小张同学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你今天有点勤快的过分,刚才不是说等会儿我刷碗的吗?”
小张同学抽出了一张纸,擦着手上的水渍,指了指楼上卧室的方向,道:“你自己该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徐容转手将剧本撂在沙发上,捏了捏她嘿嘿笑着的脸蛋,道:“那我先去洗澡。”
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后,徐容赶赴水立方参加飞天奖颁奖典礼的排练。
只是到了地方,听到导演夏稻的的安排后,徐容只觉诧异莫名,乃至于受宠若惊。
李又斌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低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夏导。”
“谢谢导演。”
夏稻摆了摆手,道:“不用客气,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徐容拿着词,在舞台的一侧准备着,笑呵呵地瞧着李又斌道:“哎,团长,你看总导演的安排,我腕儿这么大了嘛?”
李又斌白了他一眼,道:“你也就是占了年轻长的好看的便宜,我要是年轻二十岁,还能有你屁事?”
“也是,说不准你也能拿到白玉兰呢。”
李又斌当场急眼了:“特么的,和尚,今儿我非弄死你不可,有种你别跑。”
俩人电光火石之间的兔起鹘落惊诧了周围一片人,今天过来的,有些人不清楚徐容跟李又斌的关系,而了解的,只笑呵呵地望着这一幕。琇書網
闹腾了一阵,徐容走到李又斌旁边,问道:“哎,你说莪有可能拿奖没?”
李又斌想了一会儿,道:“有,但是机会不大,别看我直接让出来了一个名额,你想拿奖,基本也是做梦。”
今年李又斌铁定是没戏的,飞天评委组不可能连续连两年让他捧杯。
眼瞅着徐容神情当中有些不自然,李又斌指了指舞台,道:“这个地方,论资排辈,你资历太浅了。”
“不是,我都出道六年了,这还能算浅?”
“可你年龄小啊。”
在徐容准备排练的期间,高熙熙同样叹了不知道多少口气。
作为空政的导演,他也被邀请作为本届评委组的一员,可是自评委组成立至今,他说的最多的话是“我赞成。”、“我同意。”,倒并非他跟在坐的评委组成员意见真的一致,而是大多数人,都是此类言论,天可怜见,他作为评委组成员,自己的作品《纸醉金迷》愣是没入围。
正在他再次发表了“我赞成。”之后,会议室内推门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环顾着在坐的众人,笑着道:“各位,讨论的怎么样了?”
为首的一个瘦高个将一张纸递给了他,道:“这是综合了在坐各位委员意见的名单。”
中年男人低头看着,先是点头,可是看到最后,又抬起头来,问道:“没有徐容?”
“我们经过讨论,一致认为张国力和程昱无论题材还是表演,都比较合适,徐容太年轻了,还需要继续打磨,再者,提名本身就是对他的肯定。”
“年轻人嘛,要是什么都有了,说不定就没上进心了。”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道:“唔,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定了,我去给领导汇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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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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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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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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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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