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内侍惊声尖叫,试图引起附近人注意。
「桀桀桀!」
怪笑声中,周易一步步靠近,一把抓住内侍脖颈。
「咱家真气笼罩四方,任凭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早些去下边也能早投胎!」
年轻内侍脸憋的通红,感觉磅礴真气涌入体内,经脉脏腑承受不住,转瞬化作粉碎。
真气在尸骸中流转,慢慢将骨骼碾碎,只剩下一张完整皮囊。
周易拎着皮囊来到水井旁,嘭的一声皮囊爆碎,脓血碎骨融入水中,年轻内侍彻底消失在人世。
「这化骨功,当真是毁尸灭迹的上好法门!」
回到屋舍。
周易对着铜镜,映照出年轻面庞。
「十四年了,咱家从未露过真容,一直顶着张虚假面孔,会不会忘记自己是谁?」
沉默半晌,周易取出易容膏涂抹。
原本七八分相似面容,变成了九成九,纵使亲爹娘也不好分辨真假。
「自此以后,咱家就是小山子了!」
小山子原名李大山,原本是混迹京城的闲汉,无所事事,做些偷鸡盗狗的勾当过活。
周易意外见到李大山容貌,命依附监察司的赌档使了个手段,诱使李大山欠下了巨额赌债。
李大山没钱偿还,赌档威逼之下,不得不卖身内侍司偿还。
这是周易留下的后路之一,本是为了防范正统帝,即使大军围城也能改头换面脱身,未曾想这么快就用上。
「青阳、本心这么快赶到,内侍司或者监察司绝对有内鬼!」
周易眼中闪过厉色,这世上没人能欠咱家的债,不管过去多久都得逐个要回来。
「平西王,皇后,镇北王......咱家只要不死,那就永远不会输!」
忽然。
一阵阴风吹过,让周易脊背发凉。
「谁?」
周易倏然回头,身后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是第二回了!」
「总感觉有人盯着咱家,莫不是杀的人太多,有人怨气重化作阴魂厉鬼,缠着咱家不放?」
周易念及至此,不禁眉头紧皱。
改头换面能瞒过活人,对阴魂鬼物效果不大,鬼物能感应活人阳气、血气,年老体衰则气血衰弱。
周易长生不死,气血恒定,甚至随着武道修行愈发强盛。
「得寻个法子遮掩,三阳教擅长炼鬼驱鬼,说不准会在宫中放几头阴魂,四处游荡巡逻!」
正思索时。
房门嘭的让人踹开,几个内侍呼啦啦冲进来。
为首的内侍名叫小文子,平日里办事利索,又懂得孝敬银子,周易亲自提拔为值殿监主事。
「仔细搜!」
小文子命其他人搜查房间,自己负责审问:「咱家问你,有没有听到不寻常动静?」
「回禀公公,咱家什么也没听见。」
周易吓得哆哆嗦嗦,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小文子双眼微眯,仔细打量周易,只觉得有些面善,或许是平日里当值见过几面。
房间面积不大,搜查很快结束,自然没有藏着任何人。
小文子说道:「今晚警醒些,听到任何不寻常动静,立刻上报值殿监,皇后娘娘重重有赏!」
「小的明白。」
周易将几人送出去,出门口前,摸出一张银票塞到小文子手中:「公公,敢问督公那边......」
小文子瞥了眼银票,区区
二十两面额,有些嫌弃的收入袖口,冷声说道。
「自此以后,再没有什么督公了!」
「多谢公公提点。」
周易躬身站在门口,目送小文子离开,直至几人进了其他房间,才慢慢直起了腰。
「这世道......变得真快!」
宫里边做事,必须要学会审时度势。
东风强则顺东风,西风强则顺西风,做个随时倒的墙头草,总好过莫名失足落水。
周易不用想都知道,内侍司、监察司大部分人都叛变了,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效忠过。
唯有依附周易的死忠,之前得了多少权势、好处,现在全部都得吐出来。
仰头望天,皓月当空。
「咱家倒要看看,换谁坐上东厂督公之位!」
......
寅时。
天色将明。
一连九声钟响,惊醒了整个京城。
......
卯时。
周易换上丧服,来到皇宫东门当值。
小山子武道天赋低劣,又不勤奋练功,分配到最苦累的大门口站岗。
其他地界当值,多数时候都能偷懒。
宫门口连通内外,代表着皇家颜面,必须腰板挺直的站六个时辰,非必要连话都不能说。
今天宫门外很是热闹,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等着宫里边传诏。
先前已经有人进宫了,如亲王国公阁老尚书等等,正在宫中商议先帝发丧、新君即位事宜。
百官按照亲疏远近,各自派系,凑一起窃窃私语。
「陛下怎么忽然就崩了?」
这是所有人的疑惑,正统帝瞒着百官出宫,本想将皇后、三阳教一系铲除干净,未曾想失了手。
信任的平西王造了反,不被信任的周易战到最后。
大忠似女干,大女干似忠,莫不如是!
辰时左右。
礼部卢尚书走出宫门,面色阴沉,轻咳一声说道。
「听旨。」
百官呼啦啦跪倒一片,也没人敢高呼万岁,陛下不久前才崩了,喊这话忒不应景。
「朕入继大统,获封宗庙......」
开篇一句话,众人立刻知道是遗诏,有情感比较丰富的官员,已经泪流满面,嚎啕大哭。
「过求圣明,致阉人诳惑......」
周易听到这句话,几乎忍不住跳起来,将遗诏撕成粉碎。
「十三皇子赵忱,任孝敦厚,德行天成,必能克继大统......」
哭声戛然而止,百官面露疑惑。
大皇子乃皇后嫡出,二皇子、五皇子素有贤德之名,即使才满周岁的十九皇子继位,怎么算也轮不到十三皇子!
满朝文武都知道,十三皇子有脑疾,十六岁与寻常人家三四岁一般。
「文武群臣,协心辅理。宗室亲王,毋离封域。巡抚总兵,安抚军民。地方官吏,俱免进香......
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卢尚书念完遗诏,目光扫过群臣,眼中闪过悲恸、无奈。
「都起来吧,等候陛下召见。」
礼部祁侍郎说道:「大人,下官从未听闻有痴愚者为人君,且未有这般潦草登基,不合礼制啊。」
「你怀疑遗诏是假的?」
卢尚书很是随意的将诏书递过去:「祁大人可以当场检验,若是发现缺漏,本官与你一同去宫中对质!」
「这......」
祁
侍郎咽了口唾沫,盯着诏书看了许久,最终颓然叹息。
遗诏九成九有问题,正是留名青史的好机会,然而再念一百遍四书五经,也不敢去检验。
「你们谁有疑惑,都可以检验遗诏。」
卢尚书说道:「如若无人反对,那就由十九皇子继位,后世史书如何写,诸君应心中有数!」
听到这话,几个年轻官吏跃跃欲试。
旁的老臣连忙拉下,低声说了几个词「诛九族」、「阖家流放」、「妻女充入教坊司」,立刻浇灭了雄心壮志。
史书骂名,终究抵不过九族性命!
「那就等着吧。」
卢尚书闭目沉思,待新君继位之后,便递交乞骸骨的奏折,回江南老家养老去。
直至晌午。
百官等的着急上火,终于有内侍出来。
「陛下召见。」
卢尚书当先一步,百官紧随其后,一路向勤政殿走去。
周易默默的站在宫门口,心底已经将皇后、平西王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竟然让咱家背上弑君的黑锅。
「果然史书由胜者书写,咱家成了反贼,平西王成了国朝精忠!」
......
正统六年。
内侍司总提督周易弑君谋反,平西王领兵平叛。
帝崩。
举国缟素。
皇子赵忱即位,建元隆庆。
隆庆帝天生脑疾,愚笨不能理事,暂由皇后临朝摄政。
......
十二月。
江宁。
新君登基的消息传来不久,朝廷又张贴了布告。
停止量田,回归祖制。
士绅官吏奔走相告,高呼圣太后临朝,国泰民安。
城南苏府。
花园。
唐明远用书盖住脸,躺在摇椅上假寐。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一道清脆声音传来,打破了院落宁静:「姑爷姑爷,外面有个自称赵大的茶商,说向您请教制茶之法呢。
「好日子到头了!」
唐明远叹息一声,揉了揉惺忪睡眼,与丫鬟说道。
「带他去婵娟阁,我去取件东西,很快就过去。」
片刻后。
唐明远来到婵娟阁。
门口站着两个玄衣老者,双目如电,太阳穴高鼓,显然是修行有成的武道高手。
「来人止步。」
老者声音尖细,挥手拦下唐明远,问道:「手中拿的什么武器?」
「手铳。」
唐明远将铜管对准老者,还未扣动扳机,眼前已经没了人影,旋即脖颈一紧,让老者捏住了脖子。
「好汉饶命!」
「快助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赵穆快走几步,握住唐明远的手说道。
「马公公,唐先生是我至交好友,以后见他如见我!」
「奴婢晓得了。」
马公公躬身领命,又对着唐明远躬身道:「咱家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还请先生见谅。」
「无妨无妨。」
唐明远好奇问道:「你可是认得手铳?」
马公公摇头道:「不认得。」
唐明远追问道:「那为何躲避?」
马公公回答道:「咱家不知手统为何物,却能感应到危险,所以躲至唐先生身后。」
唐明远看了看手铳,颇有些灰心丧气。
制作这柄手铳花费
了上千两银子,本以为能伤到武道高手,未曾想连人影都摸不到。
「殿下,似马公公这般的高手,宫中有很多么?」
「先生多虑了,马公公曾为周督公奉茶,得以指点武道,实力位列绝顶,仅次于几位宗师!」
赵穆对手铳很感兴趣,毫无武道根基的唐明远,竟然能让马公公感应到危险。
若能大量打造,装备到军中,岂不是横扫天下。
「还好还好。」
唐明远说道:「我知道殿下来意,只是天性懒散,不愿奔走劳累,便将这手铳奉上。」
赵穆面露喜色:「我们进去说话。」m.χIùmЬ.CǒM
进屋落座。
唐明远见到四个内侍,面容苍老,气息浑厚,与门口值守的马公公很是相似,忍不住问道。
「这四位公公也是绝顶高手?」
「确是。」
赵穆说道:「周督公亲手调教的内侍司精锐,错非他们拼死护佑,我早就死在京城了。」
「虎毒尚不食子!」
唐明远皱眉道:「殿下是太后独子,为何赶尽杀绝?」
「母后眼中只有三阳教,早没了母子亲情。」
赵穆面露悲恸,不愿过多评论母亲,指着桌上手铳问道:「这名为手铳的奇门兵刃如何使用?」
「很简单。」
唐明远将手铳对准墙壁,扣动扳机,击锤打击铜火冒,只听嘭的一声子弹激射而出。
弹丸打在墙上,陷入半寸多深。
一道身影快如鬼魅,仔细观察中弹位置,惊叹道:「殿下,这手铳射出的暗器,咱家不小心也得重伤。」
赵穆接过手铳把玩,学着装填火药、丹丸,对着墙壁试射几发,第一次感受到了非身份带来的权力。
有手铳,即有权!
「这手铳造价几何?可否大批铸造?」
「暂时不能。」
唐明远说道:「这只是初代样品,完全手工搓成,还需工匠研发改进......形成流水线制造......」
赵穆每个字都听得懂,连成句子就双眼迷茫。
唐明远只得逐字逐句的解释,什么是研发,什么是流水线,什么是火铳排队枪毙。
一旁的内侍无需吩咐,已经取出纸笔记录。
许久之后。
赵穆赞叹道:「先生真乃当世大才!」
「殿下谬赞,哪个有才的当上门女婿,我就一寻常小老百姓,只求能吃饱穿暖。」
唐明远说的是实话,落在赵穆耳中就是谦虚、豁达,是真正的高人。
「吾得先生助力,大事可成矣!」
「殿下,我只想在江宁混吃等死。」
唐明远连连拒绝,说道:「将来殿下真能坐上那位子,我只有一个请求,继续清查田亩,改革税制。」
「那是自然,此乃父皇遗志!」
赵穆说道:「先生淡泊名利,无心权势,然而麻烦会自行上门,想躲都躲不过。」
唐明远稍加思索,问道:「可是与东厂有关?」
「东厂新任督公许公公,曾是前督公的干儿子,为表忠诚,正在大肆抓捕任何与周公公有关之人。」
赵穆从袖口取出纸条,上面写着:吴公公奉命查抄苏家。
「这是监察司传出的消息,有人举报苏家与周公公有牵连,东厂番子已经在路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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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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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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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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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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