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当朝宰执吗?
就皇帝一句话……就废了?
张静邦简直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因为……显得有些太过儿戏了!
要知道,齐朝历来虽然也有罢免宰执的先例,但往往都会有一个特定的过程。
首先是传出风声,让人能够感觉到皇帝的心思发生了变化,有了改换宰执的想法;其次是各路御史或者官员闻风而动,开始围攻、参劾;再次是朝堂上大家吵得不可开交,各方势力纷纷表态,而皇帝从中拉偏架,逐渐确立一种废立宰执的有利氛围;最后才是顺理成章地找个合适的理由,将宰执给废了。
而且,废了宰执往往也不是直接罢官,毕竟能当宰执的那都是朝中重臣,除非是皇帝对他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否则基本上都是贬官或者下放到地方上去,远离权力中枢。
总之,这一套基本上是齐朝官场的潜规则,极少有不按这一套来办事的。
所以士大夫之间互相攻击,也都会彼此留三分余地,不至于互相赶尽杀绝。毕竟你有得势的时候,就有失势的时候,得为自己落魄之后的事情想一想。
然而,当今官家却完全不管这些啊!
事先有风声传出来吗?没有,张静邦完全不觉得皇帝要废掉自己。
有各路御史、官员闻风而动、参劾他的情况吗?也没有,朝臣跟张静邦的关系还挺不错的。
朝堂上有争吵吗?没有,皇帝一句话,就直接废了,甚至根本没给群臣反应的时间!
前边这三步都没有,直接就跳到了最后一步,也难怪张静邦有种活在梦里的感觉,到现在还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而此时在他的府邸中,包括吏部尚书王世雍在内的七八名大臣,齐聚一堂。
王世雍苦着脸:“张相,这,这该怎么办啊?”
张静邦感觉自己脑仁有点疼:“别叫我张相,我现在已经不是宰执了……”
这些大臣们之所以来找张静邦,显然也是被今天皇帝在金銮殿上的那一套组合拳给打懵了。
一方面来说,他们作为官僚系统内的人,跟张静邦走得比较近,这种大事发生之后要来慰问一番;但更重要的原因则在于,他们对于皇帝要革除恩荫的事情,既慌张又不甘心,所以想来商量个对策。
张静邦虽然已经不是宰执,但名望这种东西,还是存在的。
就像齐惠宗一朝的权臣蔡元长或者童道辅,虽然有一段时间致仕退休了,但仍旧有许多官员往来,他们也仍旧对朝政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门生故吏遍天下,已经形成了一场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而网中之人不论是否在职,都是有能量的。
张静邦此时的势力当然比不过蔡元长或者童道辅,可他毕竟是矮子里拔将军、最后一位当过宰执的人了。
“张相……你见多识广,你说说,官家今天朝堂上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一名官员颤巍巍地说道。
今日朝堂上,皇帝最后撂下一句话:“谁告诉你们朝中一定要有宰执了?”
这句话,让朝中的群臣都懵了。
什么意思?没有宰执?
那以后六部的公文,我们送到哪去?原本宰执要做的那些事情,谁来做?
这不是将朝政大事视作儿戏吗?
张静邦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那意思十分明确。
你问我,我问谁?
我特么怎么会知道啊!
不过张静邦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他略一思考,然后问道:“那么官家散朝之后,有没有再说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一名官员想了想:“官家似乎是说,要将中书门下和枢密院所有奏章,全都送到他宫里去……”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傻,能很清楚地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看官家这架势,难道是要全都自己干?
原本的流程,是宰执处理各种政务,皇帝虽然也可以过问,但一般不会亲力亲为。
但现在,宰执没有了,原本宰执负责批阅的那些奏章也全都送到了宫中,这信号还不明显吗?
这是皇帝要撸袖子自己上啊!
那么,估计以后也不需要再有任何的宰执了。
一名官员反应过来,脸色煞白地说道:“张相,官家岂可如此?这,你得想个办法啊!”
张静邦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其他官员纷纷说道:“没办法也得有办法啊!张相,官家要做的事情如果真的成了,这偌大的京城中,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吗?”
其他的官员也很急,因为这绝不是张静邦一个人的事情。
从表面上来看,张静邦作为宰执直接被免官,损失是最大的。但其他官员,其实也都有隐形的损失。
因为宰执的权力被取消,是所有文官共同的损失!
这些文官以后也都期待着自己能做到宰执之位,虽说现在看着还没什么希望,但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呢,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可如果官家真的取消了宰执之位,那他们可就再也没有成为宰执的机会了。
又有一名官员说道:“张相,王尚书。恩荫的事情,也得想想办法啊!本朝太祖时就为我们群臣定下的规矩,不能就这么被破了啊!”xiumb.com
其他的官员也纷纷响应:“是啊,恩荫的事情也得想办法!”
他们纷纷看向王世雍:“王尚书,此事你一定得顶住!取消恩荫的事情,一定不能推下去,否则我等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王世雍差点气得翻白眼:“诸位同僚,你们是否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事是我一个人能扛得住的吗!”
他也很无语,你们说得倒是轻巧!
谁都能看出来,官家把革除恩荫这件事情交给了吏部来办,如果他这个吏部尚书推诿不办,那么短时间之内,这个政策确实是实施不下去。
但是,你们当官家傻?
他若是直接以办事不力将我砍了,换上别的人呢?
你们倒是没损失,我可是要掉脑袋的!
其他官员仍旧不依不饶:“王尚书!此事绝非你一人的事情,乃是与朝中群臣息息相关!不能为了你的一时安危,便让我等的子孙后代也全都受损啊!为子孙计,此事,妥协不得!”
王世雍脸都气黑了,他很想说,你行你上!
要不这个吏部尚书的位置你来坐!
王世雍这个人,胆子并不大。或者说,欺压百姓的胆子大得很,但跟皇帝对着干的胆子,他是没有的。
否则当初也就不会如此热衷于在城中搜刮女子送给金人了。
此时这位新官家登基之后,已经杀了一名宰执、废了一名宰执,他是疯了,还敢跟官家对着干?
所以,任由这些大臣百般劝说,王世雍头都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同意。
最后,还是张静邦说话了。
“好了,大家都先别吵了!
“我看,此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众臣问道:“如何还有转圜余地?张相快请讲!”
张静邦轻轻叹了口气:“当今官家虽然摆出了一副要废宰执、所有政务事必躬亲的架势,可在我看来,这终究是不可能的。
“朝廷政务何其繁琐?
“按照原本的情况,除了六部、御史台等机构要各司其职以外,至少需要两到三名宰执,才能将这些政务处理干净。
“官家此时虽然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要将所有政务全都收到自己手中,但官家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而且,还是干三个宰执的活!
“所以,不出三日,官家的宫中必然是奏章堆积如山,各项事务严重积压。
“到时候朝会上,你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要求官家再选出宰执。
“官家见识到朝中政务的繁杂,自然也会产生知难而退的想法。到时候你们再想办法讨价还价,在恩荫等事情上与官家讲讲条件,就更有可能成功。”
群臣恍然点头:“原来如此!还是张相想得明白!”
“这等简单的道理我等之前为何没有想到?果然还是被这个新官家给唬住了。”
“是啊,这位新官家虽然打仗是一把好手,但治国方面,还是没什么经验的。这样一番姿态,估计也是为了立威,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闹到最后,多半是大家各退一步,官家平稳交接、树立权威,我等收敛一点,但利益不损,也就这样过去了。”
此言一出,这些大臣的心中安定了不少。
他们这样想,倒是也很有道理。
毕竟从他们的视角来看,这位郓王,是无论如何也干不成废宰执这件事的。
郓王是何许人也?
或许很聪明,能考中状元;或许在军事方面很有才能,可以统帅西军。
但是,他凭什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干三个宰执的活?
要知道,宰执里,状元公之类的天才多得是,而且都是从各级官职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处理政务的能力都强的爆表。
这样的人,尚且需要两三个人,才能将朝中政务给处理干净。往往还很不轻松。
郓王凭什么?
他一没有基层的执政经验,二没有如此旺盛过人的精力,三没有事事亲力亲为的必要。
所以,众人得出一个结论。
这位新官家之所以摆出了一副要废宰执的架势,实际上不是真的要废宰执,而是要以此,跟百官谈条件。
先做出一副“你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不可替代的”这种姿态,在群臣中立威,防止自己以后政令不通,等群臣知道错了、认怂了,他就再顺理成章地将这些事情分派下去。
这么一番折腾之后,群臣更加听话了,官家自己也不需要真的那么辛苦。
嗯,看起来,这确实是个好计策,而且,应该也是唯一的一种可能。
只是这计策一旦被群臣看穿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些大臣开始考虑着,既然官家不可能真的将所有的政务亲力亲为、百官并不是真的可有可无,那我们是不是只需要稍微做做面子工程就行了?
没必要被官家吓住,直接将核心利益全都交出去了吧?
想通了这一点,这些官员全都长出一口气,纷纷向点破这一点的张静邦道谢。
“张相果然是洞若观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张相未来必然还有再起的时候,下官翘首以盼了!”
“诸位,以后也要常来张相府上拜会,咱们以后也少不了张相的提点。”
“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他们全都心满意足地告退。
只是这其中,王世雍并没有跟他们一样想。
“事不关己,这群人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是吏部尚书啊!革除恩荫这件事情,官家可是指名点姓地交给我了!
“若是此事推行不力,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可官家真的恼羞成怒了,我恐怕是难逃一死……
“不管他们怎么想,恩荫这个事情我还是得抓紧去办……”
王世雍还是再度选择了从心。
毕竟他的立场跟其他人不同,而且多年的求生经验让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些什么,总觉得此时还是……保住狗命要紧。
……
几天后。
刑部衙门。
王世雍看着手中发回来的奏疏,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几日,他一直在推动革除恩荫的方案。
官家已经给了他一份相当明确的方案,王世雍就算是想从中做手脚也根本没机会。不过这方案的种种推进过程和细节,他这个吏部尚书还是得不断上报的。
吏部中有专门负责恩荫的部门,也就是验封司,包括封爵、世职、恩荫、难荫、请封等事务。王世雍每天盯着下边,也留意着上边。
而每一份奏疏递交上去,过不了多久总能再发回来。
而发回来的奏疏,上面基本上都写好了皇帝的处置意见,没有模糊操作或者和稀泥的余地。
王世雍虽然在吏部衙门,但外面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在朝中的官员们认为皇帝绝不可能一个人批阅这么多奏章的时候,皇帝那边也第一时间开始了行动。
先是将原本属于两名宰执的奏章全都搬入了宫中,而后,就是从太学中选了几名没有实职,但才学兼优的学生。
太学生,在齐朝的历史中,尤其是在靖平之变期间的历史中,是很有存在感的。
之前请愿诛杀六贼的,就是京师中的太学生。
齐朝的人才选拔制度,不仅仅只有科举。科举考试是针对所有平民子弟都可以参加的一种人才选拔制度,可以说是大浪淘沙,只有考中进士的才有机会正式进入官场,而举人、秀才,往往就只有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才做个临时替补。
而太学,等于是有地方官学推送到中央的“保送生”。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在学校修够足够的学分,即使不用参加科举,一样可以赐同进士出身而入仕。
当然,太学生也可以选择凭自己的真本事去硬考科举而入仕,这种就属于是对自己要求比较高的牛人了。
当年王文川就对太学进行过一系列改革,也去太学等地讲学,很受学子们的欢迎。
总之,太学基本上全面承担太学生的一些开销,并且会将这些学生输送给国家做人才,属于是一个大型的人才储备基地。
但……齐朝的那些先皇们,对太学生的态度,却谈不上有多在意。
就拿齐英宗来说。
当时京师的太学生集体上疏请求诛杀六贼,还闹出了大游行。齐英宗正好顺水推舟诛杀了六贼,表面上是为了平民愤,实际上还是为了将朝政大权收回自己的手中。
而对于那些请愿的太学生们,却没有一人真正得到重用。
因为对于齐英宗来说,这些太学生就像是后世的愤青,他们读过书,知晓大义,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民意。但要让他们入朝做官?那不好意思,他们差得太远了。
显然,对皇帝来说,还是侵淫官场已久的那些官员们,用起来更加顺手。
所以,历朝皇帝对于太学的重视,往往都是浮于表面的,没有人真的考虑将太学生提拔成什么实权官职。
而此时的这位官家……
竟然在太学中选拔了几个成绩优秀的太学生,直接让他们到皇宫中办公了!
当然,皇宫肯定是群臣日常奏事议事的外殿,不可能到后宫去。
可这意味着什么?
据说,当今的官家让这些太学生去看奏疏,仔细研究之后,再给他进行非常扼要的口头汇报。而后,官家再给出口头答复,由这些太学生直接禀笔批红,斟酌措辞和细节,最后分发下去。
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之后,朝中的大臣们免不了又是一阵惊慌。
难不成皇帝真能一个人就把这些政事全都办了?
原本一个人批阅几百奏疏确实不可能,可若是有了这些太学生的帮忙呢?
不过他们最开始慌了一阵,但仔细计算过奏疏的数量之后,就又放下心来。
每天的奏疏达到一百余件,而奏疏中所说的事情,更是达到三百多件!
按照每件奏章一千字来计算,每天的奏章都得有十万字。
就算皇帝让这些太学生先筛选一番,总结得简明扼要之后汇报,自己再口述、由太学生们禀笔,这也是相当可怕的工作量。
而百官研究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官家或许能坚持那么两三天,但绝对不可能长久!
因为要处理这些奏章,可不是随便写个“知道了”就行了的。
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皇帝必须分得清楚,否则就有被架空的危险。
群臣发现皇帝根本无法区分重要和不重要地事情,那么就会开始动歪脑筋了。
就算皇帝能坚持一天两天,那一个月呢?一年呢?十年呢?
难道你作为皇帝,一天都不休息了吗?
总之,官员们觉得皇帝绝对不可能坚持下去,即便能坚持个十天半月,后来的处理效率也会飞速下降,体力脑力都跟不上。
坚持下去,胜利还是会属于群臣的。
只不过担任吏部尚书的王世雍,却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从皇帝给他批阅的奏章来看,这位年轻的官家不仅没有累得昏了头,反而脑子非常清楚!
王世雍奏疏中的那些小心思,全都被无情点破,皇帝责令他老实照办不要耍花样。而且,每次回复的都是简明扼要,直指要害,甚至比有宰执的时候,处理得还要更加顺畅。
王世雍越发害怕了。
他隐约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危险。
如果对皇帝来说,包括宰执在内的群臣,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无法替代的……
那么,他能干出些什么事来?
……
垂拱殿旁的文德殿。
此地本来是皇帝每日上朝和退朝前稍作停留、休息的地方,但此时却显得热闹非常。
几名太学生在这里被安排了坐榻,正在翻阅堆积如山的奏疏。
而他们每翻阅完了一批奏疏、彻底了解了奏疏里说的事情之后,就会轮流来到樊存的面前,向他简明扼要地汇报奏疏中的内容。
而樊存则是按照盛太祖的建议,口头给他们批复,再由他们回去在奏疏上批红。
最开始的时候,樊存和盛太祖当然也要看这些人披红之后内容,是否能够准确地表达自己说的意思。有没有出于能力或者动机的原因,做出的一些歪曲或者修改。
第一次发现只是警告,但第二次发现就要治罪,第三次发现,就得换人了。
经过大约两日的整顿,这些太学生总算是基本适应了整个流程,并稳定了下来。
这很正常,因为太学生毕竟都是一群很有才学的人,即便他们不懂政务,但只是做个传达、披红的工作,还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实际上,他们此时干的活,跟大盛朝的秉笔太监差不多,都是为了给皇帝分摊工作量的。
盛太祖虽然勤政,是出了名的劳模,但很多奏疏洋洋洒洒,字数多却难以说到重点,全都自己看的话,很多时间都被浪费了。
所以,干脆让这些太学生来帮忙。
只要运用得当,政事的处理效率就能提升一大截。
当然,盛太祖也不可能完全信任这些人,不仅每天都要随机选取一些奏疏进行抽查,还向他们申明了事后的追究制度。如果有太学生没有如实转述奏折中的意思,有所曲解,或者没有如实按照皇帝的意思披红,那是要论罪的,最严重的情况是要斩首的。
恩威并施之下,这些太学生们,干得倒是很不错。
如果用现代的情况来做比喻,那就是从国内的顶尖大学里选了一些最优秀的学生,去政府部门中挂职。
这些太学生平日里虽然很积极地想要参与到政事中,但从没有皇帝真的给过他们这个机会。
可现在,他们不仅能进入皇宫,为皇帝批阅奏章,还可以跟皇帝面对面地交流。
这是多么大的恩典?
在以前,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这些太学生们一个个的都十分积极,简直就要跟盛太祖一样,恨不得废寝忘食地把这些奏疏给批阅好。
而在这个过程中,盛太祖也在看着这些太学生们的表现。
其中有能做实事的、在处理政务地过程中表现优异的,就都可以记下来。
等到时候有哪个官员不听话了?好说,直接咔嚓掉,让这些太学生顶上去就行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樊存就通过盛太祖这个官方外挂,将朝政大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确保了朝堂地稳定,接下来自然就是要兴大狱了。
……
接下来的几日中,各种大案开始不断地浮出水面。
在樊存的授意下,御史台火力全开,不断弹劾各种官员贪赃枉法。
而樊存则是大手一挥,全都彻查!
当然了,在这些大狱之外,他也加入了一点个人的喜好。
比如,一些官员明显看起来就不太配合,抓!
还有一些官员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人,抓!
这其中,也包括了此时正在担任御史中丞的秦会之。
樊存已经忍了好几天了,现在终于可以动手,第一时间就将秦会之给抓了起来,换了个人去做御史中丞。
当然了,有些官员的黑料好找,有些官员的黑料不太好找。
毕竟此时的武德司,作为一个特务机构来说,还是不太合格的,跟大盛朝的锦衣卫、东西厂比起来,业务能力差得有点远。
所以,就得想别的办法了。
好在哪怕是在齐朝,皇帝想搞死一名臣子,手段也多得是。
对于那些在靖平之变中替金人掳掠金银财帛、抢夺妇女的,论罪。
对于那些办事不力、许多措施推行太慢的,论罪。
最后找来找去,樊存发现此时的秦会之,还真没什么太多的黑料。
此时的秦会之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但要说很明确的贪赃枉法的证据,或者说是给金人当狗的行为?目前还真没有。
他是靖平之变后被掳到金国之后,才干出这些事情来的。
最后樊存也麻了,干脆大手一挥:“那就直接定一个莫须有吧!”
反正说你卖国你就卖国了,在未来的时间线里卖就不是卖了?必须处理!
至于吏部尚书王世雍,他确实踏踏实实地把革除恩荫的事情给办完了。
樊存没打算放过他,毕竟他之前帮金人掳掠了城中的许多妇女,激起了极大的民怨。
不过看在他还算识趣的份上,暂时留着他,秋后算账。
大批的官员,直接被拉到街上游街。
罪过比较重的,直接当着京城老百姓的面问斩;罪过比较轻的,或者是革职,或者是抄没家产,总之,使劲收拾就是了。
而每次问斩的时候,监斩官都会在百姓面前大声念诵这些官员的罪状,一件一件、条理清晰。
对于秦会之,樊存也特别关照了,必须得给我找个理由杀了!
这样不讲道理的行为,自然也引发了百官的极大抗议。
皇帝岂能这么做!
还要不要与士大夫共天下的祖训了?
朝中的官员,唇亡齿寒、人人自危,自然是汹汹然、抗议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
而樊存的回答也相当直接。
有罪的,下狱!
没罪的,无视!
如果无视之后还逼逼赖赖的,那就直接免官,你爱去哪玩去哪玩吧。
反正现在不管缺了谁,朝政都能运转,那又何必再看百官的脸色?
刚开始,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抗议。
过了没多久,随着大批官员的下狱,一些官员意识到了情况不对,非常聪明地闭了嘴。
又过了一段时间,意识到“时代变了”的官员越来越多。
他们发现,虽然各个部门出现了一些职位的空缺,但这些空缺很快就被皇帝用一些太学生给堵上了。而且,即便一些职位有空缺,这些部门还是在正常的运转中,丝毫没有瘫痪。
更何况,京师百姓对这种情况不仅没有跟他们站在一起,反而是拍手称快……
每次有官员被问斩,都是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
监斩官每念出一条罪状,都会有百姓大喊:“该杀!”
等到这些官员人头落地的时候,还会有不少百姓高呼,官家圣明。
这怎么看,当今的官家都不像是民心尽失的样子……
显然,士大夫们所谓的民意,很多时候只是用来忽悠皇帝的借口而已。他们只是在借助各种各样的民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而一旦皇帝也掌握了这种手段,并且玩得比他们还溜的时候,官员们所谓的民意,就瞬间不好使了。
于是,就算他们想用这一点来劝谏,也根本说不出口了。
此消彼长之下,整个朝堂以极快的速度从上至下来了一轮大换血。
而包括革除恩荫在内的一系列举措,也都快速地推行了下去。
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大部分的事情全都走上了正轨。
一番折腾之后,樊存总算是松了口气。
之前盛太祖的那个副本,他没有扮演皇帝身份的盛太祖,所以错过了批阅奏章这部分的扮演。
而现在,他算是体会到盛太祖的劳模状态是多么可怕了。
总之,朝中的事情经过这短短的不到半月的时间,基本上整顿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该去处理城外的金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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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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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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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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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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