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天牢,春风楼。
恍恍惚惚一年时间过去,再无人怀疑周易来历,这厮简直与他师傅一样的潇洒自在。琇書蛧
诸事漠不关心,不支使不动弹。
牢中犯人来了又走,投胎转世或者飞黄腾达,唯有乙六号狱一直未变。
时间久了。
周易与之颇为熟悉,也知道了于肃入狱的缘由,上奏书劝诫景隆帝整顿吏治、推行法制。
言辞稍稍激烈,有人说映射了张家、锦衣卫。
凤阳国两不惹出手,于肃再得帝心,也得天牢走一遭。锦衣卫调查许久,竟然抓不到于肃犯罪证据,一两银子都未贪污。
无奈之下,朝中御史上奏,安了个不孝长辈之罪。
周易知晓了前因后果,从开始多给些稠粥,后来送来肉食,如今每天拎壶酒。
“听说天牢的酒肉价比黄金,我可没钱给你,以后也不会有钱。”于肃吃干抹净,偏偏说话正气凛然。
“无需付钱。”
周易笑道:“牢中关过不少清官,却没见过老于你这样的。”
于肃眉头一挑:“老夫怎样?”
于肃三十二岁中进士,翰林院、御史十年,天牢一年,如今已经四十三岁,在周易面前确实可以称作老夫。
周易说道:“清正,却不古板,否则可不会吃胥吏送的酒肉。”
“那些都是迂腐之辈。”
于肃说道:“读书为明理,而不是用来守着陈规旧矩,老夫还有大事要做,必须吃肉保持好的身体,才能等来机会。”
果然如他所说,吃饱喝足后开始强身健体。
两套广播体操坐下来,于肃筋骨舒展开来,又打了几套太极拳。
于肃称赞道:“周小子,你教的这法子不错,老夫蹲了一年牢,身子骨反而比读书时还硬朗了。”
“老于,外面不少流言,说你表面起清廉,实则是大贪官,还私下里打死人,当年连中三元也是贿赂了主考官……”
周易讲了讲街上听的流言,显然张家和锦衣卫,不打算放过于肃。
泼了脏水,再安上莫须有罪名,直接拖到菜市口砍头了。
于肃闻言不惧反喜:“这才说明他们奈何不得老夫,只能造谣中伤,否则诏狱当中,死的清官还少吗?”
“似乎有些道理。”
周易疑惑道:“然而关在天牢,都不能发声反驳,怎么能斗得过?”
于肃微微颔首道:“些许名声小事犯不着去争,人这一辈子很短,只需抓住几个关键处即可决定胜负。”
“怎么抓关键处?”
“等!”
“等?”
“欲成大事者,静待天时!”
……
转眼又过去一年。
周易在天牢地位,已然与曾经相差无几,一些狱卒又称为“周爷”。
所依靠的不止是刑讯手段,适时展露了武道修为,二十多岁的锻骨高手,将来必定晋升炼脏。
终究还是武力让人折服!
犯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于肃好吃好喝,反而养胖了十几斤。
朝廷与景隆帝似乎忘了他,既不依律判刑,也不放出天牢。
周易忍不住问:“老于,天时还能不能等到?”
“时不可强至,事不可强求。”
于肃淡然道:“时机未到,莫要轻举妄动,凭白浪费精力,还折磨自己。有些事不能急,人力难敌天数,不过可以等来天地同借力!”
周易闻言,眉头微皱。
此番回到天牢当狱卒,并不止是安全、熟悉,也有一些别的谋划。
原本等了两年,仍没有寻到合适时机,周易开始琢磨着是不是主动创造时机,于肃的话让他心有所悟。
高人布局善于静候天时,有了时运助力,则万事皆允!
且闲棋最难破,无心之举最不可察觉。
于肃见他沉思,以为周易听不懂,得意道:“这道理太过深奥,等你小子六十岁的时候,差不多就能明白了!”
“到时候还不明白呢?”
周易今年五十八,后年就是花甲。
于肃撇了撇嘴:“那就是你小子太笨。”
这厮竟然没有插旗!
周易没能暗戳戳扳回一城,好奇道:“老于,一直疑惑,他们为何诬你不孝了?”
“这事儿还真不是诬陷……”
于肃回忆道:“老夫刚成年时遇个老道,卜了一卦,言称族人于我有大害。那时沉迷于道玄之学,性子又烈,直接与族人分了家,还迁走了父祖之坟。”
自绝于宗族,说严重了就是忤逆不孝,在这个时代是极重的罪。
周易嘲笑道:“老于你竟受了道士哄骗,还有面皮吹嘘自己少时聪慧。”
“老道说的也不尽是错,老夫表字守拙,便是由他而来。”
于肃说道:“守拙抱朴,敏言纳行。老道说我将来会犯口舌之罪,须时刻谨记少说话。”
“这老道似个通文墨的,怎么会劝你分家迁坟?”
“或许是算错了吧!”
……
景隆十四年。
锦衣卫愈发猖獗,指挥使冯忠隐有“内相”之称。
缇骑探子监察天下,不少人因言获罪,轻则关天牢反省,重则诏狱走一遭。
百姓道路以目,无人敢议论国事。
景隆帝依旧仁德慈悲,百官称其有圣君之风,无为而天下大治。
当今内阁首辅姓杜不姓张,却是张相亲传弟子,六部天官大半与张家有牵连,下朝了一起去张府议论国事。
张家权势隐隐超过当年龙相,诡异的是神京风平浪静,仿佛无人觉察一般。
周易心中疑惑,以此事询问于肃。
“张家幕后有高人指点!”
于肃解释道:“张家现在不会谋反,将来也不会,而是朝廷内外架空陛下,推太子继位。正因不会谋反,就能得到百官、勋贵支持,甚至宗室也不会介意。”
“太子登基后,张家再逐渐交还权力,就会平稳渡过灭族之祸!”
于肃赞叹道:“这等举重若轻的手段,非文忠公不可,老夫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周易嘲讽道:“张文忠手段再高明,也是个大贪官,卖国贼!”
“所以我不学他!”
于肃平日里也颇为鄙夷张相,说道:“文忠公的布置很不错,然而权力在手,谁又愿意交出来,毕竟镇国公有例在先。”
李武自愿交出兵权,甚至牢中服毒自尽,换来的是灭门之灾。
赵氏皇族的信誉,已经毁于一旦!
太子即使与张家有血亲,然而坐上那个位子,心中就再也没有亲情二字。
周易疑惑道:“老于,你看的这般清楚,为何还要与张家作对?”
于肃摇摇头,叹息一声。
“中宗晚年有意放纵,吏治武备时至今日,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再这般烂下去,恐生大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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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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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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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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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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