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顿了下继续道:「还有宁西小姐,她主动留下掩护叶管事,所以也留在了北方。」
说着让出了宁西小姐的母亲萧氏。
杨兮的注意力落在萧氏的身上,妇人模样三十多岁,身上穿着粗布衣服,头发整理的一丝不苟,妇人双手有了茧子也干干净净的,她示意萧氏上前一步说话。
朱红很有眼色的给萧氏倒了一杯茶水,萧氏忙道:「谢过姑娘。」
朱红退后一步站回原来的位置,杨兮这才询问,「你可否介绍下自己?」
萧氏抿了一口茶水,她许久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了,回味了下苦涩后的甘甜,脸上笑容真诚了,「我出身耿家庶出一房,与相公有一儿一女,相公没有我们运气好,早年逃跑的时候染病走了。」
杨兮自动整理重要的信息,萧氏的儿子顺利南下,现在在周家学堂,唯一女儿留下帮叶顺,再看萧氏眼底的黯然心里有数了。
郭氏只是耿家的族人,运气好一家子跟着逃了出来,她羡慕萧氏入了贵人的眼,小声的道:「当初萧娘子和苋公子感情好的宛如一个人。」
可惜了,恩爱夫妻没能一直相伴,他们都以为萧氏会跟着一起去了,没想到萧氏为了儿女硬是挺了过来。
杨兮示意萧氏继续坐着休息,也没急着问其子是谁,反而又问了其他耿家女眷一些问题,确认几家人的女儿的确是叶顺介绍的婚事后,杨兮对这几家好感多了一些。
能入叶顺眼,说明这几家女眷脑子都拎得清。
最后杨兮才知道萧氏的儿子是耿华,突然回味过来,「我记得耿家姑娘都两个字的名字。」
萧氏眼底含着无奈又包含了宠爱,「她自己改了名字。」
杨兮笑着,「很有想法的姑娘。」
而且胆子也大得很,能入叶顺的眼,可见小姑娘有自己的本事。
萧氏提起女儿平静的眸子多了神采,「她是最先要学武的,为了练武还撺掇族中的姐妹,我以为她坚持不下来,没想到,这丫头不仅坚持下来,还对自己下得去狠手。」
她始终记得女儿累的边哭边说,只有靠自己的本事才能好好的活着。
杨兮拍了下萧氏的手,「叶顺会保护好她,你顺利到了瑞州,日后不用再东躲西藏。」
萧氏心里急着见儿子,却也不敢多问。
杨兮了解耿家女眷的情况后,比她预料的要好一些,她可清楚严氏和耿决女儿怎么死的,哪怕叶顺没言明,她也能猜测出来。
周钰等耿家女眷离开才回屋子,一进来就见媳妇沉思,「想什么呢?」
杨兮抬起头,「严氏过于沉默了,当初逃跑严氏不会多想,这两年严氏会不会猜疑到叶顺的身上?」
严氏又不是无知的妇人,只要冷静下来琢磨,哪怕没证据也会有怀疑。
周钰坐下等桌子上的茶具撤下去,换上了自家的茶具,周钰边泡茶边道:「耿决是聪明人。」
耿决心里最在意的是耿氏一族的兴旺,所以耿决心中的大事只有耿蓼的婚事,至于亲女的生死,耿决已经受到了压制,反而怕继续被提起。
周钰又道:「耿氏一族已经很幸运了。」
杨兮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平复情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叶顺。」
叶顺一走就是多年,这些年叶顺的功劳会应在叶启恒的身上。
周钰叹气,「今年是乱世五年,希望能在乱世十年结束纷争。」
两口子念叨着叶顺,叶顺的日子不好过,他们父女哪怕和一户壮劳力多的百姓走在一起,还是时不时有人隐晦的打量他们。
耿宁西更是不敢下马车,在马车内也不敢偷吃好东西,这饿肚子的人鼻子比狗都灵,吃点什么好东西都能被闻出来,唯一庆幸不必担心水源。
叶顺的嘴里叼着一块树皮,树皮在嘴里又苦又涩,他咀嚼的没了汁水才会吐出来,然后拿起一根野菜根吃进肚子里,刚咀嚼过树皮再吃野菜根,野菜根都是甜的。
赶路的车夫苦着脸,「早知道回京城的路这么难,当初就不跟着车队离开京城跑这趟活了。」
叶顺吃了几根野菜根,肚子里舒服了,「只要顺利到京城,你这一趟可赚了平时两趟的银钱。」
车夫这才有了一些笑模样,还好他属于车队,跟着车队吃用能填饱一些肚子,目光扫过豁口的长刀,「没想到,你耍了一手好刀法。」Χiυmъ.cοΜ
叶顺语气幽幽,「生活所迫。」
他当初来北方一直跟着练武,年纪大了只会砍人的刀法,也算是保命的手段了。
车夫压低声音,「你晚上可要多注意些,很多人都盯上了你们父女。」
这一路糟心的很,现在才春耕田里没有丁点粮食,北方缺粮食百姓依靠野菜果腹,他们一路走来附近的野菜难见,可见百姓日子过的有多苦。
叶顺余光扫过车后的队伍,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现在还能护住家人活下来的都是狠人,不能以外貌评价一个人,还有些日子能到京城,山匪的确没了,危险却在队伍里。
商队和镖行可不会管,这世道见多了生死,人都格外的冷漠。
晚上,瑞州的杨兮夫妻已经早早休息,瑞州可以评为南方最安全的州城,驿站又有士兵把守,哪怕没有护卫跟随也不会有危险。
而叶顺跟着的队伍天黑了才找到水源停下休息,有人摸黑去抓鱼,可惜什么都没捞到。
北方经历旱灾和蝗灾,哪怕去年风调雨顺,河里的鱼儿依旧没得到休养生息,巴掌大的鱼难找,很多都是小鱼苗。
运气好碰到一两条大鱼,那也是躲过层层捕捞的幸运鱼。
叶顺趁着天黑和闺女分吃了一块饼子,他们也只敢在大部分人出去找吃的,才会偷吃干粮填饱肚子。
叶顺喝着水囊里的水,「今晚会有情况,你怕不怕?」
耿宁西摸着怀里的匕首,「不怕。」
叶顺压低声音,「如果我不在了,你就往镖行休息区跑,会有人护着你。」
耿宁西瞪大眼睛,「我和爹在一起,我能帮忙。」
叶顺欣慰啊,这姑娘仁义,「我说的是最坏的打算。」
夜晚大部分人灌了水饱,陆陆续续有人休息,叶顺却竖起了耳朵,他看不清多少人围了过来,但是一定不少,哪怕他已经低调了,还是惹眼了。
叶顺叹气的掏出怀里的瓶子,嘴里先咽了解药,然后在马车边撒了一圈的药粉,药粉的香味很快就散开了。
耿宁西也吃了解药,紧张的握着匕首,没一会听到哀嚎声。
叶顺不用点火把,对面就点绕了火把,数了数有八个人,现在倒在地上六个,还剩下两个正抓着脖子忍耐着疼痛。
叶顺点燃了手里的火把,这边的动静附近熟睡的人也清醒了,前面的商队和镖行听到动静也没过来,显然不会管。
叶顺冷冷的盯着八人,起身走过去捡起八人丢在地上的斧头和刀,冷笑一声,「本不想见血,但总有人将我们父女当好欺负的。」
八人哪里遇到过毒,已经傻了,有人磕头认错求解药。
很多人想上前,八人
的家人也想过来,可他们惧怕毒,有人威胁叶顺,叶顺笑了,「你们知道我有多少毒药?我们父女敢独自上路怎会没有依仗,我可不是吓大的。」
说着用刀砍了一人的手,突然的变化众人没反应过来。
叶顺心里叹气,江皇称帝没肃清北方各州,结果就是各州的百姓依旧以乱世的行事为准,完全忘了江皇已经称帝,杀人需要偿命,可惜江皇心思都在王霍皇子身上,目前顾及不到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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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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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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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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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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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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