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孙启山和赵军就那苗大货,展开了并不激烈,但很焦灼的砍价。中途他还被王美兰拿话噎了一下,于是老爷子注意力就被分散了,忽略了这个人参包子。
而现在,其余三苗棒槌都已经结完款了,赵军还不肯把这个人参包子打开,孙启山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猜测。
“刷刷刷……”
屋里无人说话,只有王美兰娴熟地数钱声。
王美兰数完一沓放在一旁,等查点无误后,王美兰冲赵军一点头,然后快速地把桌上的钱全装进了挎兜子里。
这时,赵军已将系人参包子的草绳解开,扒开最外面的松树皮。
孙启山定睛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未看到那人参的庐山面目,就见一层层的青苔被赵军扒开。
用本地话说,纸儿包纸儿裹的,必是好东西呀!
记得那天,赵军在这苗人参外,连包了四层青苔。此时一层层打开,赵军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人参须子。
这是全品,要是碰坏了,价能差出去一大半。
眼看赵军如此谨慎,孙启山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突然,赵军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对孙启山笑道:“老爷子,要不你老闭上眼睛,我给你个惊喜。”
“不用!”孙启山笑道:“我老头子今天七十二了,啥没见过呀?我跟你说,我当年搁药铺跟师父的时候……时候……”
老爷子忽然磕巴上了,此时覆盖在人参上青苔全被赵军揭开。
孙启山身体猛地一顿,脸上笑容凝固,往前探的身子缓缓而起。
自沙发上站起后,孙启山绕到茶几左侧,弯腰看了一眼躺在青苔上的人参。
孙启山双手伸向人参,但在半道忽然退了回来,双手停于两肋,抬头望向赵军,声音低沉地道:“爷们儿,这棒槌我得拿起来看看。”
赵军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然后见就孙启山比刚才的赵军还小心,就好像慢动作回放一下,先使左手将人参芦头扶离青苔,紧接着右手托着参体,缓缓往上托。
待将整苗人参托离青苔,孙启山将它置于眼前仔细端详。就见这老爷子,表情很是严肃,右边眉头还一挑一挑的。
这时,王美兰略有些紧张,悄悄地拽了拽赵军的衣角。
赵军倒是心里有数,他转过头想冲王美兰笑笑。可当他转过头时,却见王美兰双眼紧闭、咬紧牙关,腮帮子、下巴微微一颤。
这可把赵军吓坏了,他刚要起身,就见王美兰睁开了眼睛,而她下眼皮上似有一圈眼泪。
赵军这回知道,老娘应该是想打哈欠,但有外人在,她就硬给憋了回去!
赵军长出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杯,递给王美兰。王美兰接过来,小口地喝了两口茶。
而此时,孙启山已将那苗人参放回青苔上。然后,这老爷子走几步坐回沙发上,望向赵军时,孙启山脸上全是苦笑。
“呵呵呵呵……”赵军冲孙启山一笑,道:“老爷子,给个价吧。”
孙启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这个价格,他没办法给了!
这苗参没有使戥子称,但以孙启山的经验,一上手他就知道这苗参在二两左右,换成戥子称就是四两多。
可达到这个品相的参,已经不需要称重了。这就好似一件珍品古玩,一万是它,十万也是它,就看买卖双方怎么谈了!
而让孙启山为难的是,自己现在没法压价。毕竟刚才那苗大货,最后的成交价是五千五。
有它在前面,现在的孙启山想说个六千多,都说不出口。
可要是开头就报个七千,那这苗参不得奔着一万去啊?
一万肯定是不行了!
而且,卖完了那三苗棒槌,药店账上就剩几百块钱了,这得马上让徒弟去取钱。
但这不是让孙启山苦笑的原因,他苦笑是因为那苗大货给高了。
但话又说回来,今年不光熊胆涨价,人参价格也涨。那苗大货的价格,在四千八到五千八之间均可。
但是,如果在买那大货之前,就让孙启山看着了这苗棒槌的话,不论买它花了多少钱,但就那个大货,孙启山顶多给赵军四千五百块钱。
这就是对比和衬托,给人造成的心理差距。
可现在呢,那苗大货还五千五呢?这苗得多少钱?
孙启山看着笑容灿烂的赵军,心里很是苦涩。但双方是你情我愿,不存在坑蒙拐骗和强买强卖,根本怪不得赵军。
孙启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了王美兰。
见孙启山向她看来,王美兰忙使双手护住装钱的挎兜子,然后缓缓地把头转向窗外。
没错,就是缓缓。要是一下子转过去也就罢了,可王美兰偏偏是一点点往过转头。
孙启山无奈,起身对赵军说:“小伙子,你们娘俩等我几分钟。”
好么,最开始的时候,孙启山就叫赵军小伙子,后来改成比较亲切的“爷们儿”,现在又改回小伙子了。
“哎!”赵军笑着摆手道:“老爷子,我们不着急。”
孙启山闻言也不说话,快步到门口拽门就走。
这老爷子,次次出去都不关门!
赵军起身,将门关上。可等他转身时,就见王美兰紧着冲他招手。
“妈!”赵军来在王美兰近前坐下,问道:“咋啦?”
“儿啊!”王美兰激动地跟赵军说:“咱娘俩是不是掏上了?”
“别说咱娘俩了。”赵军点了下头,对王美兰说:“连我爸都掏上了。”
“你爸……”王美兰想了想,笑道:“行啊,让他也乐呵乐呵。”
可此时的赵有财,还哪里乐呵的出来呀?
他背着枪,气鼓鼓地走在前面,把王强和张援民都甩在身后。
而王强,则正在给张援民讲他们丢猪的经过呢。
准确的说,是讲丢猪的时候,他和赵有财干啥去了。
之前他们把野猪捆上以后,张援民去77楞场找人赶车,来帮着把野猪往林场运。
张援民刚走不就,小熊又闻着野猪气味,带着狗帮杀了出去。
虽然前一仗下货,赵有财没给吃肉,但此时的猎狗们也很卖力。
因为在连战的时候,第一场是不吃肉或是喂半饱都可以,猎狗们也没多想,齐心协力、嘁哩喀喳地又按住了一头二百来斤重的老母猪。
这不得不说,这帮狗现在是真了不得呀!
只一个照面,十二条狗就把母野猪给摁那儿了!
赵有财到跟前,就是一刀的事儿!但赵有财却没出手,而是喊王强过来。
等王强到来,就问赵有财咋不捅刀呢?
在王强看来,打围必须得喂狗啊!那大炮卵子也就算了,这老母猪还不喂狗?
再说了,今天这帮野猪的消息,是三瘸子提供的,你打着野猪了,不得给人家拿点肉啊?
所以王强的建议是,把那炮卵子卖给姓刘的,这头母野猪就直接捅死,该喂狗的喂狗,该分了就分了。
可赵有财不干,他非要把两头野猪都卖给刘仁山。毕竟他出来一趟挺困难的,得赶赵李两家都没人。
今天赶巧,一天抓住两头猪,直接都给刘仁山,不就完成任务了么?
至于喂狗么,昨天赵军和张援民打的那头炮卵子,骨肉、肉什么的还剩一些,回去给这些狗一分就完事儿。
而三瘸子那边就更好办了,给他拿二十块钱不比给他肉强么?
王强一听,感觉赵有财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俩从兜里掏出绳子就开干。
可一上手,赵有财和王强才知道,永安屯小诸葛、病魏延什么的,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没有张援民的抓猪神器,这二百七十多斤的野猪还真不好捆。
俩人扯猪腿的时候,肯定要占据一定的空间,说白了就是碍事。
人家狗正在那儿咬猪呢,他俩挤进来,狗还得给他俩腾地方。
就这样,随着赵有财往旁一抽身,正好给咬着野猪左耳的二黑撞开了。
而咬着野猪右边耳朵的是小青龙,没了二黑在那边牵制,青龙就拽不住了。
紧接着,野猪挑嘴给大胖撅了个个跟头,然后就奔赵有财、王强冲来。
二人往左右一躲,野猪稀里哗啦就下了沟塘子。在惯性地作用下,狗帮就拽不住野猪了。
而野猪滚下去就是一片闹瞎塘,狗追下去被针杆灌丛阻挡,眼睁睁地看着野猪跑了。
这事儿办的,有点丢人。所以有杜春林在的时候,王强没好意思直说,就说狗拆帮了才没抓住那头老母猪。
张援民听完,不由得一阵无语,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嗷嗷嗷嗷……”
突然一阵狗叫声,冷不丁地吓了三人一跳。只见黑虎忽然冲到赵有财身前,前半身往起一掀,冲着赵有财就是一顿乱叫。
黑虎饿了,还很生气。想它跟赵军打了大半年围,就算是被鹿踢折腿的那次,它黑虎也吃饱喝足了!
可今天呢,明明抓住两头野猪,但它黑虎就吃了半拉光头饼子,真是岂有此理!
“滚!”赵有财冲黑虎喝了一声,吓得黑虎溜儿溜儿跑到一边去了。
可没过几分钟,黑虎又冲到赵有财身前,“嗷嗷”又是两声。
虽然黑虎没咬着赵有财,可这么冷不丁的叫唤,给赵有财吓得心一突突。
赵有财本来心里就憋气,此时心头火瞬间爆发,纵身就奔黑虎蹿去。
黑虎也没想到,除了赵军以外,还有人会跟狗计较。
此时的它被赵有财吓了一跳,慌忙转身要跑,却被赵有财一脚踹到了屁股上。xiumb.com
这一脚没踹多实,但黑虎将身一横,瞬间躺在了山坡上。
只见黑虎肚皮朝上,两只前腿折在胸前,两条后腿折在腹部,尾巴倒卷盖住要害部位。
最厉害的是,这狗把脖儿一伸,直挺挺地躺那儿一动不动了!
此时有的狗已往前走了,跟在赵有财身后的大黄、二黑过来嗅嗅黑虎,然后转头瞅瞅赵有财,它们俩也懵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过来使脚轻点了黑虎大胯两下,可黑虎躺在那儿纹丝不动。
“杂艹的!”赵有财蹲下,伸手在狗脸拍拍,可那狗头仍然直挺挺的。
赵有财又扒了扒黑虎眼皮,黑虎也不动;扒开它上嘴唇,黑虎还是不动。
赵有财起身,叹了口气,无奈地向后面看去。此时王强、张援民过来,王强问赵有财说:“姐夫,你上山咋还打狗呢?”
赵有财:“……”
赵有财他们这伙打围的,有个规矩就是上山不打狗。可赵有财也没想真打,就是轻轻踢了一脚。
“这狗赖。”这时,张援民在旁边替赵有财说话,道:“平时我兄弟一要打它,它就往地上躺。”
赵有财闻言,弯腰拽住黑虎那条没伤的前腿,拽着它往前转。
就这样,黑虎躺在地上转了一圈,也没起来。
“老叔。”张援民问赵有财道:“你那儿还有没有啥吃的了?给它一口。”
“没了!”赵有财一摊手,道:“就卖那四斤光头饼子,不都吃了么?”
说到这儿,赵有财忽然骂道:“TMD!这围打的,还陪四斤光头饼子!”
可不么,这一天白挨累不说,还搭里顿干粮钱。这份干粮钱,记得是赵有财的账,而且还不能让赵军知道。
听赵有财之言,王强上前一步,小声对赵有财说:“姐夫!那个……人家不还给你留三十块钱呢么?”
赵有财闻言一怔,卡巴两下眼睛,从兜里掏出那卷钱来。
赵有财将钱展开,抽出一张塞回自己兜里,然后把剩下两张一分,一张递给王强,一张递给张援民。
仨人一起来打围,不管挣多挣少,只要挣了就得分呐!
张援民低头看了眼钱,又抬头看向赵有财。赵有财拿钱往前一递,对张援民说:“拿着吧!”
张援民一看,那边王强已经把钱接过,他也接过钱揣进兜里。
这时,王强问赵有财:“姐夫,三瘸子那边咋整啊?”
赵有财一皱眉头,反问道:“啥咋整啊?”
王强看着赵有财,说:“那不得给他分一份么?”
“那我不管!”赵有财怒道:“我特么昨天还搭十块钱呢!这一天,白特么忙活!”
说到此处,赵有财气愤地骂道:“杂艹的,我要知道谁偷我猪了,我搂死他!”
“阿嚏!”坐在解放汽车副驾驶上的李如海,忽然打了喷嚏,他揉揉鼻子嘀咕道:“谁想我了。”
“如海呀!”这时,李如海旁的解忠叫了他一声,然后又叫了声解臣。
等李如海、解臣都把注意力转过来时,解忠才道:“我寻思哈,咱这么整是不是不好啊?人家费劲吧啦抓野猪,咱们……”
“没事儿!”解忠还没说完,就被李如海打断,只听李如海笑道:“解大哥你放吧,这猪我估计是熟人抓的。”
解忠、解臣:“……”
一会儿还有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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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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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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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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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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