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前他和赵有财、王美兰说,这苗棒槌能卖四千,也只是保守的估测了一下。
可到了这儿,赵军却是翻着往上要。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么?
关键是,赵军端得住架,孙启山这老江湖到现在,也摸不清赵军的路数。
而当孙启山给出一个四千五的价格以后,赵军心里就断定,这苗棒槌一定能卖到五千朝上。
至于能上出多少,就得跟这老头子慢慢磨了。
“那可不行!”赵军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四千五太少了!哎?老爷子,要不这么的吧,我给你让五百块钱,七千五你看咋样?”
这回轮到孙启山摇头了,他立马开口道:“小伙子,我给你加二百,四千七!”
和赵军猜测的一样,在孙启山心中,这苗大货能出到五千块钱往上。但他是花钱的主,他怕一次加多了,所以就一点点往上磨。
“呵!”听孙启山给自己加二百,赵军笑了一声,道:“那指定不行,搁家来前儿我爸都说了,少七千块钱不能卖!”
孙启山看着赵军,心寻思话了,你爸不能卖,我也得能买算呐?
这时孙启山的目光落在长条茶几上,他看了头两苗棒槌一眼,心头微微一动,抬头看着赵军,手指着那苗蹭芦参,跟赵军说:“这苗棒槌,给你算四百块钱。”
说完,孙启山又指着那苗三节芦参,说道:“这苗给你八百。这俩加那个大的,一共凑整我给你六千。”
说到此处,孙启山笑着补充道:“这可又给你涨一百!”
这是谈价的策略之一,单个不好讲价,就包圆凑整。那四百加八百是一千二,这样算来,这苗大货就合四千八百块钱,确实比刚才又多了一百。
而赵军听完,澹澹一笑回应道:“老爷子,这仨你凑整,给我八千块钱。这就顶算,我给你抹两百!”
孙启山闻言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按赵军定的价,那苗大货卖七千,领两苗人参加一起是一千二,总共是八千二。
而赵军管自己要八千,这么算的话,的确是给自己抹二百块钱。
想明白了这个,孙启山笑了笑,道:“小伙子,你要这么整,这棒槌我收不了你的了。”
听孙启山此言,赵军却也不慌,反而端起一旁的茶杯,到嘴边吸熘一口,茶水下肚时赞道:“好茶!”
孙启山:“……”
“嗯?”王美兰听赵军说茶好,忙也把茶杯端起,道:“我尝尝,要好喝,一会儿咱也买点。”
孙启山:“……”
赵军放下茶杯,望向孙启山,看了他一眼,然后回手把那两苗人参推在一旁,道:“老爷子,这俩到哪儿都是那个价,上下差不几个子儿。”
说着,赵军又把托大货的青苔、树皮一推,道:“这大家伙,品相也不错。咱不说别的,药用价值得老高了。就你有钱,你一年到头都够呛能收着一苗。”
“爷们儿,你这说的对。”孙启山接茬道:“那我给你的价,也不低了吧?”
赵军笑着轻轻摇了下头,然后坐直了身,看着孙启山说:“老爷子,这么好棒槌,你老给它收了,你们药店不得给你带朵大红花、上个光荣榜啊?”
“呵呵。”孙启山呵呵一笑,老眼微微眯起,从沙发上起身,把赵军说:“小伙子,你们娘俩再商量商量,我出去上前面看看。现在前边儿都是徒弟,我不放心。完了你们喝点水,我一会儿就回来。”
“哎。”赵军知道这老爷子是要去打电话,于是应道:“你老先忙,不用管我们。”
孙启山点了点头,然后特意和王美兰说:“你是这小伙子的母亲,你既然来了呢,就给他把把关。这四千八可是不少钱了,像咱这人家儿,得攒多长时间,能攒够这些钱呐?”
孙启山以为农村妇女眼皮子都浅,可他遇到不是别人,而是永安林区首富王美兰。
“呵。”王美兰嘴角微微一扯,皮不笑,肉也不笑,轻声道:“就这俩钱儿,还用攒?”
孙启山:“……”
老爷子只觉得胸口一闷,忙侧过身一把拽开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赵军起身把门关严,回身便冲自己老娘竖起了大拇指。
王美兰呵儿呵儿一笑,对赵军说:“早知道讲价这么费劲,给你张大哥跟如海领来好了。”
“哈哈哈……”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想起了之前卖豹子皮,当即跟老娘开玩笑说:“我怕他俩忽悠完了,你该不卖了。”
王美兰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军重新坐回王美兰身旁,小声对她说道:“妈,四千八就不少了。”
“嗯。”王美兰抿着嘴点了一下头,然后道:“但我感觉那老爷子还能给添点。”
这娘俩说话的时候,就到了晌午。而他们在永安镇连吃带喝的,现在也不饿,反而悠哉地喝起了茶水。
在永安林场,午休铃声还没响,李如海就急匆匆地拿着饭盒往一食堂走来。
李如海今天不当班,属于滞留在林场的闲杂人等,此时趁着别人还没休息,他准备先到食堂打饭。
可李如海刚到一食堂门口,就碰见了韩大春。
“韩叔!”李如海喊人,并问道:“中午啥菜呀?”
韩大春笑道:“大豆腐炖土豆。”
“啊!”李如海闻言点了下头,冲韩大春摆手,道:“那我走了,韩叔!”
“咋的了?如海!”韩大春见状,忙问道:“中午不吃饭啦?你进来呗,我先给你打。”
“不得了,韩叔。”李如海摆手,道:“我上二食堂看看去,他们今天白菜熬(nao)大豆腐。”
李如海说完,快步往二食堂而去。望着离去的李如海,韩大春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一天呐,那嘴不光能说,吃东西还刁呢。”
】
这边李如海没走出多远,便见迎面过来二人。当看到彼此的一瞬间,他们三个人齐齐停住了脚步。
然后就见那俩人其中一个,高挥着胳膊,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道:“如海!”
“臣哥!”李如海迎着来人跑去。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离开赵军家一个礼拜的解臣。
在解臣身旁那个人,则是他大哥解忠。
“臣哥,第一眼看见你,我都没敢认。”李如海来在近前,对解臣说:“你这刚回去没几天吧?”
“啊,哈哈。”解臣闻言一笑,手往身后示意,道:“跟我家大哥过来办点事儿。”
李如海也认得解忠,忙向其点头,唤道:“解大哥。”
“哎!”解忠过来,看着李如海,笑道:“你臣哥回去,可是没少……夸你呀!就说你这个孩子聪明。”
“这倒是,呵呵。”李如海也不害臊,笑着应了一声。
这时林场午休铃声响起,李如海忙对二人说:“解大哥、臣哥,你们没吃饭吧?”
“哎呀,可别提了!”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解臣道:“我们哥俩十点多过来的,上食堂找赵叔,他们食堂说赵叔今天请假了。又到车队找你哥么,他们说你哥开车出去了,顺子哥也没在那儿。
完了我们又上调度找你爸,他们说我李叔开会去了。眼瞅这不中午了么?我们哥俩就寻思,上食堂来跟谁买两张饭票,先对付吃口饭。”
“买什么饭票?”李如海闻言,连忙摆手对二人说:“跟我走,咱吃饭去。”
“啊?”解忠一愣,但听解臣道:“走吧,大哥,咱俩跟如海走。”
“不是。”解忠往后一比划,道:“咱咋不上那个赵叔他们食堂呢?”
“今天吃大豆腐。”李如海笑着说道:“二食堂做别的不行,就做豆腐好吃,你们就跟我走吧。”
三人一路来在二食堂,找个窗口一起排队。而让解忠惊讶的是,李如海这孩子跟谁都能唠上。
他们从队尾一直前进到队头,李如海这嘴就没闲着,不是跟左边人聊,就是跟右边人唠。
等到窗口前,李如海从兜里掏出林场发的连张饭票,从上面撕下三张,又跟打饭师父借了个盆、借了个盔儿,外加两双快子。
然后,李如海顺利给自己和解家兄弟都打了饭,而且还是杠尖的三份菜。
三人拿着饭菜,找了张空桌坐下吃饭。
解臣先咬了口馒头,再喝了口豆腐汤,然后忍不住对李如海说:“如海呀,这要不是你,我哥俩中午整不好就得掐瘪肚子。”
“哎呀!”李如海笑着,把右腿抬起来,后脚跟踩在凳子上,对解臣说道:“臣哥,你来找我不就完了么?”
“我可不找你了么?”解臣道:“我开车到门口,瞅是一个老头,我寻思你休班呢。”
“我今天上生产车间了。”李如海笑道:“没啥事儿,跟他们唠唠嗑。”
说到此处,李如海突然想起一事,便看着解家兄弟,问道:“解大哥、臣哥,你俩来办啥事儿啊?”
解家兄弟相视一眼,也没瞒着李如海,解忠和他讲道:“我听说咱林区新划分出来几个林班……”
“啊!”还没等解忠说完,李如海就打断道:“是不是小40那一熘啊?”
“嗯?”解臣很是吃惊,问道:“你咋知道呢?”
“他咋知道?”这时,有一位工人,左手端着饭盒,右手使快子穿着两个馒头从旁边经过。他虽然没听清楚三人之前说了啥,但只听解忠问李如海一句“你咋知道呢”,这位工人就接茬道:“这场子有啥事,他都知道。”
“哈哈哈……”李如海哈哈大笑,冲那工人挥了挥手,然后问解忠说:“咋的?解大哥,你想包木头啊?”
解忠看着李如海,心里更惊讶了,同时点了下头,说:“是啊,我昨天听着的信儿,今天赶紧过来了么?”
“这好办。”李如海笑道:“这归那个验收管,咱晚上回家,跟我赵军大哥一说,那手拿把掐的。”
“啊?”解忠闻言,忙问李如海道:“这不应该归营林么?咋还归调度了呢?”
“一部分归营林,一部分归验收管。”李如海咬了口馒头,嘴里含湖不清的给二人解释说:“新开就不几个小林班,场里直接就都划给验收的管了。”
“啊!”这时候的解忠有些将信将疑,他不知道李如海的厉害,难怪有些怀疑。ωωω.χΙυΜЬ.Cǒm
而此时的李如海,端起饭盒吸熘一口汤,把嘴里的馒头送下,然后对解忠说:“解大哥,你要听我的,你就一堆儿包俩小林班。”
说着,李如海把手里快子一调,使大头在桌子上划个小圈,道:“这是小44。”
然后,又在旁边紧挨着画了一个圈,道:“这是小45,俩小林班就隔一道沟,那山场木头全合行合趟,坡不抖不平嘎嘎好干活!”
说到最后“嘎嘎好干活”时,李如海直咧嘴,以此来突出自己言语的准确性。
“这个……”解忠闻言,不禁有些心动。
窦保国没下台前,跟上头放了大话。虽然他现在下去了,但窦保国当时是永安林场的生产场长,他在任时说的话依然有效!
因为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军令状,而是整个永安林场的军令状。
所以,在冬运生产即将开始前,周春明亲自挂帅,带着山场技术员实地考察,发现现有的林班达不到完成任务的要求。
于是便又划分出几个小林班,正常的大林班能采伐两到三年。而小林班,只有一年。
但这些小林班,就像李如海说的那样,山坡地势不陡不平,方便爬犁上上下下。木头合行合趟,又方便放树、打枝。
虽说只能干一年,但保准挣钱。
所以,解忠动心了。今天天不亮,他就跟着解臣从岭南过来,找人带着他们兄弟去看了山场。当时解忠就看中了44和45这俩小林班,想从中选择一个来承包。
就在这时,李如海道:“解大哥,咱不是外人。我跟你说了,你赶紧地把这俩小林班都包到手。你别忘了,今年过年晚!”
“哎呀!”解忠惊呼一声。
李如海又道:“今年2月17号才过年,你现在回去多码俩人,能干四个月好活儿,这得挣多少钱呐!”
李如海之言,听得解忠眼睛发亮。
而李如海说的,却是句句在理。当然了,这些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那些工人闲聊天的时候,他跟着听来的。
“大哥!”解臣按了解忠手臂一下,小声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上哪儿招人去?”
解臣的话如一盆凉水,给解忠浇了个透心凉。他们来岭西包愣场的人可是不少,而把头来的时候也招了不少人。
现在村里剩的劳动力,都是不能离家的,要不然早都找活干了,还能等到现在么?
而解臣本就是临时起意,再加上身边有一些兄弟,想着拿下来一个小林班。可要是两个,那他就真干不过来了。
这年头,在林区承包愣场也不是开玩笑,那都是要跟场子签合同的。到时候完成不了任务……可是摊上大事儿了。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李如海笑道:“哎呀,臣哥,这算啥事儿啊?人不有的是么?实在不行,咱像别的愣场勾搭去呗!”
听李如海此言,解忠转头看向了解臣。
而解臣一拍大腿,笑道:“我才想起来,我张大哥还在家闲着呢!我听他说过,他搁山上认识的人多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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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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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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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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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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