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海这孩子,那是妥妥的人来疯,原来就赵军一个人听他白话,劲儿还差点。此时一看赵有财都来了,李如海瞬间来了激情,把小手一抬,对着赵军、赵有财比划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接话道:“那你长话短说。”
可李如海就像没听到赵有财的话一样,小手在赵军、赵有财身前划过道:“今天中午吃完晌午饭,曲小眼子去我们学校南边的小树林子里,使石头块打黄雀(qiao)、大家(jia)屁。然后,拢堆火就给烧了。
等他吃完烧雀(qiao),从坡上下来准备回到教室里再次拿起课本……”
“你这孩子!”听李如海没完没了的说着废话,赵有财急道:“你能不能少磨叽点儿这没用的?从他咋看着的老虎崽子开始说。”
李如海双手一抓赵军左胳膊,往赵军背后一躲,探出个小脑瓜对赵有财说:“大爷,你要不乐意听,你就进屋呗,我给我大哥讲呢。”
赵有财被李如海说得一怔,他问那猞猁在哪儿,无疑是想去干一把。毕竟永安中学离他家也不远,走着去都用不上半个小时。
虽然现在天快黑了,但明天早晨去搂它一枪,然后再去上班也不耽误事。
于是,赵有财就想听听到底是怎样一回事,然后从中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李如海刚才说的那些,赵有财嫌水。可李如海要不给他听,他还傻眼。
无奈之下,赵有财挥挥手,示意李如海继续往下说,而他这回站在一旁,就老老实实地听着了。
李如海很快便又进入状态,抬手往自己脑瓜顶比量着说:“那树林子外头,有这么高个枝丫垛,是我们学校烧锅炉引火用的。”
说到此处,李如海右臂如游鱼,在手掌带领下往右绕了半圈,然后再往前走,并道:“曲小眼子从枝丫垛右边过来,那老虎崽子从左边过来,这俩家伙走一个顶头碰儿。然后,说时迟,那时快呀!听那老虎崽子‘呜嗷’一声,奔着曲小眼子就扑啊!
那曲小眼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当即把身一转,日(ri)日(ri)就跑!”
听李如海讲到这里,赵军和赵有财不禁对视一眼,心想眼前这孩子不亏是土生土长的东北娃,一口流利的东北话,真特么地道!
这时,李如海冲赵家父子一扬手,道:“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赵军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李如海微微猫腰,低着头神秘兮兮地对赵军、赵有财说:“那老虎崽子扑了空,眼看曲小眼子跑远,它便消失在茫茫深山老林……之中!”
赵军嘴角一扯、眉头一皱,感觉这孩子有点短揍了。
赵有财使眼睛夹了李如海一下,道:“如海啊,你以前也不瞎攋悬呐,这现在说话,咋这么不贴铺衬呢?”
李如海闻言,瞬间急了,想他李如海从小到大,也就是那天晚上让张来发吓了一下,第二天说的夸张了些。
“大爷!”李如海小脸上满是严肃,仰头看着赵有财说道:“我啥时候攋悬了?”
“你说的么!”赵有财先应了李如海一句,然后回手扒拉赵军一下,意思是让赵军站他,最后又对李如海说:“你说的老虎崽子扑人了!”
“啊!”李如海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道:“是扑人啦,没扑着么。”
“我特么……”赵有财想骂人,但这是个孩子,于是冲李如海摆手道:“去!去!去!”
李如海怏怏转身,翻墙头回家去给老娘、妹妹讲老虎崽子扑人的故事了。
这时,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道:“爸,你要出去呀?那我进屋了哈。”
本来要去茅房的赵有财,一听赵军这话,当即道:“我没啥事儿,我也跟你进屋。”
“啊。”赵军也没多想,跟在赵有财身后进屋。
赵有财先进家门,见王美兰在削土豆片,他抢先说道:“兰呐,我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得早走,你起来做饭吧哈。”
“早走?”听赵有财的话,王美兰不由得一愣,你一个厨子,你平时回来的晚,那是搁单位上小灶了。这要早走,那是要干啥呀?还有客人大早晨的,到你们食堂吃早点呐?
这时,跟着进来的赵军把门关上,赵有财看了他一眼,就忙给王美兰解释说:“我明天早晨跟大勇出去,打个老虎崽子。”
“老虎崽子?”王美兰一听,脸色就变了,她左手一丢,把土豆扔进盆里,在叮铛声响中,王美兰又“啪铛”一下,右手将菜刀扣在了菜板上。
然后,王美兰转身对赵有财说:“人家援民来找儿子打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辈儿抢啊?”
“不是。”一听王美兰误会了,赵有财忙解释道:“我不抢他们那个,这个老虎崽子是如海告诉我的。”
赵军在旁边听得直撇嘴,还如海告诉他的,人家李如海明明是要告诉自己的。
“如海?”王美兰疑惑道:“他咋知道的呢?”
你要说,这屯子里有啥新鲜事,什么东家长、西家短,李如海肯定是了如指掌。但你要说打围的事,那孩子要知道才怪呢。
等赵有财简短节说地把李如海那番话重复一遍,王美兰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的同时,并向赵有财问道:“你要去打老虎崽子?”
“嗯呐!”赵有财重重一点头,说:“我明天四点来钟起来就去,打完了把老虎崽子给你送回来,我再赶通勤车上班。”
“啊……”王美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赵有财说:“那你要打老虎崽子,我把咱家那仨羊都给你牵着吧。”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涨红了脸,把身一扭,直接进里屋去了。
赵军在一旁,双手捂脸,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要论阴阳怪气,老娘的功力还是比自己深厚多了。
“你爸还生气了。”王美兰往里屋指了下,对赵军说了一句,然后把头转向东屋,说道:“你上次去亲家那儿,说要打土豹子。捂持一熘十三招,连个豹子毛都没打着,完了光羊羔子,就搭里多少……”
王美兰话还没说完,赵有财就直接从屋里冲出来了,冷不丁地吓了王美兰一跳。
可能是这两天挣着“大”钱了,赵有财颇有底气地对王美兰说:“我明天不牵羊,你看我能不能给那老虎崽子打下来就完了。”
“嗯,嗯。”王美兰连连点头,道:“只要你不牵我羊,你乐咋的就咋的,我不管你。”
赵有财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心想自己要再不立棍,以后在这娘们儿心里就更没地位了。
但赵有财没被愤怒冲昏头脑,只听他对王美兰说:“我明天要给那老虎崽子磕下来了,等把皮子卖了,你得给我……”
话说到此处,赵有财停顿了两秒,才继续道:“五十块钱!”
王美兰一怔,随即笑着摆手道:“不用等皮子卖了,你给它打下来,回来我就给你五十。”
“行!”赵有财大声说了声“行”,然后气呼呼地转身回屋了。
王美兰眯眼笑着冲赵军一扬头,赵军笑着点点头,自己回房间去了。
这时,只剩王美兰一个在外屋地,她一边切土豆片,一边唱道:“王二姐泪悲啼呀,从那边跑过来一只大猞猁呀,猞猁在后面撵着小鸡呀,咯咯咯咯……”
东屋里,刚脱下外衣往门后挂的赵有财,听见王美兰歪唱的二人转,知道她是阴阳怪气嘲讽自己呢,便没好气地小声滴咕道:“这个娘们儿!你等着的!”
说完,赵有财突然感觉到更重的尿意,刚才光顾着跟王美兰生气了,都忘了自己要去上厕所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又把外衣摘下,一边伸袖子,一边往外走。
而西屋里,赵军虽然不敢笑出声,但已经笑弯了腰。自己老娘太有才了,连《王二姐思夫》都让她给改了,人家正常唱的是“对面跑过来一只大公鸡”。
……
今晚上,赵军家吃的是干豆腐炖土豆片、胡萝卜片,三种食材一炖全面湖的,往米饭里一拌,配上酱缸咸菜,一家五口吃的倒也不错。
吃完饭,赵军从屋里出来,到隔壁喊出李宝玉。虽然李如海说不用他们管,但赵军还是就那事跟李宝玉通了一下气儿。如果李如海再吃亏的话,那也顾不上什么道义了。
最近李宝玉他们车队里的工作挺多,他很少有时间和赵军沟通,正赶上哥俩都是刚吃完饭,于是便到屯子走一走,瞬间唠了会儿嗑。
而他俩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和李大勇正隔着围墙,在那里商量明天一起去打猞猁的事呢。
自从当了干部,李大勇就再没跑过山,此时得到赵有财邀请的他,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当即就答应下来。
赵有财也讲究,和李大勇说,打着的猞猁皮两家平分。至于王美兰给的五十块钱,他们哥俩也一家一半。这并非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兄弟情义。
对此,李大勇欣然答应下来。自从卖山货的事不再经他们的手,李大勇的残余小金库就再没有过进账。
哥俩把一切就商量妥当了,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大哥,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咱俩就去。”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话说到此处,两人就应该各回各家了。可当看到赵军和李宝玉一起出现在两家院门前时,赵有财到嘴边的话突然停住了。
然后,赵有财就转头看着从院门口进来的赵军。李大勇见状,也往自己右边望去。
“爸!大爷!”这时赵军在门口锁门呢,而老李家的李如海还没回来,不用锁门的李宝玉先来在二人身边,他冲李大勇、赵有财打了声招呼。
赵有财点了下头,而李大勇向李宝玉问道:“如海又干啥去了?”
“那咱不知道。”李宝玉笑了笑,站在李大勇身后。而这时,插完门的赵军也来在了赵有财身旁。
赵有财看了眼赵军,又看了眼李宝玉道:“你俩没事儿就回屋吧,早点上炕睡觉。”
都这么大的人了,谁听不明白是咋回事啊?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声,便向各家屋里走去。
看着赵军、李宝玉进屋,赵有财才收回目光,对李大勇道:“大勇,咱俩明天再早半个小时,三点半就搁家走。”
“啊?”李大勇听得一愣,忙问道:“大哥,走那么早,天都不亮,咱也看不着啊。”
“那也走!”赵有财说话时,眼睛往自家房子一瞟,道:“你忘啦?去年咱那猞猁,不就让那俩小犊子给截了么?”
“唉呀妈呀!”李大勇瞬间反应过来,道:“可不咋的!那大哥,我听你的!”
“嗯呐!”赵有财说完,往里一摆手道:“咱哥俩也回去,早点睡。”
……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三点钟,外头月亮还在天边挂着,就连公鸡都没起来打鸣呢。赵有财便从炕上起来,他鸟悄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出来,直来在赵军门口。琇書蛧
赵有财动作十分轻缓,不发出一丝声响地将门推开,悄悄地走进赵军屋里,将挂在墙上的两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一一摘下,先后挎在肩上。
然后,赵有财又悄悄退出赵军房间,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这时,赵军仍在熟睡当中。
赵有财从屋里出来,将房门一关,院子里的狗纷纷从窝里探出头来,齐齐望向赵有财。
赵有财没理他们,而是绕到房后,此时后院一半是菜园子,另一半是狍子棚、羊圈、鸡舍。
看到有人来,家禽、牲口都纷纷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见是熟人,便又安静下来。
赵有财从挎兜子里掏出手电筒,打着手电来到菜园子边上,蹲下身以后,他还警惕地向四周打量一圈,手电光束扫过时,赵有财见只有鸡、羊、狍子看着自己,便放下心来,伸手往脚旁抠开土层。
然后,赵有财站起身,从裤兜掏出个青苔小卷,将其轻轻展开,露出里面的一苗小人参。
赵有财捏着芦头提起小捻子,放在土里时,将其参须全部展开,并使其横躺在土里。
然后,赵有财抓土,往人参上连盖了两层薄土,才起身返回前院。
在到前院时,赵有财手里已多了根绳子,他走到二黑的狗窝前,二黑就从窝里出来。
养伤这么久,二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它跟赵有财亲得很,一出来就往赵有财身上扑。但赵有财着急忙慌地把绳子套在二黑脖子上,牵着二黑就出了家门。
从院门出来,赵有财没有走远,不大一会儿,李大勇也牵着大黄出来了。
这哥俩一人背着一把枪,各牵一条狗,一路往永安中学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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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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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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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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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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