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今天全让赵军给碰上了。
此时,赵军都有些发懵,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位山林霸主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且不说什么王不见王,关键是它俩到一起不得总掐么?
就像老人说的,除了冬天,黑熊都躲在下山脚,而不到高山,是因为棕熊喜欢在高山脚活动。
黑熊怕棕熊,所以会避开。
而狼不在山林间,却选择在山林边的甸子里生存,是因为山里有虎。它们成群结队也干不过所以就躲了。
虎和棕熊,当真是这山林间称王称霸的存在,可能它们都不畏惧对方,所以现在才会隔空「叫骂」
可它们不怕,赵军挺害怕的。
这是一种生理本能,就像有人拿棒子在另一人眼前比划的时候,哪怕知道对方不会真的打自己,但当木棒迎面打下一瞬间,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眨上一下。
哪怕赵军身经百战,当兽中之王的吼声在耳旁萦绕的时候,仍然毛骨悚然。
赵军枪口转向那榆林松林子,低声喝道:「走!退回去!」
前面有虎,右前坡下有熊霸,在这个时候,赵军不敢硬战。
但要走却是不难,按原路返回就好了。
「吭......吭......」
「呜......吼......」
赵军话一出口,回应他的不是张援民等人,而是一熊一虎。
赵军想要回头看一眼,催促张援民和解臣先走,然后自己再带陶飞断后。
可赵军刚把头一转,刚转到侧面,就看到横在自己右边的半自动步枪枪管上下乱颤。
赵军忙往后看,只见解臣额头见汗,满脸苍白,端枪的双手、双臂不住地颤抖。
这是吓的!
「吭......昂......」
「呜......吼......」
熊吼虎啸,此起彼伏,一个是公认的兽中之王,一个是山民口封的熊王,两位王者隔空对峙,却是苦了赵军这伙人。
那解臣上牙直磕下牙,哒哒作响!
赵军头皮、脸颊亦如过电一般,但他仍转过身,看向了张援民。
此时,张援民缩在赵军身后,见赵***过身来看他,张援民也不说话,只摇脑袋。
张援民手脚冰凉,身体僵硬,能听见赵军说话,身体也好像是无意识地接收着大脑传来的指令。
「大哥,你跟解臣先走!」赵军说着,回过身一把抓住旁边上下颤动的枪管。
因为怕解臣慌乱间扣枪走火,赵军抓着枪管往上一推,使枪口朝天。
可他抓枪往上一带,却觉得手上一沉,原来是解臣的枪脱手,全落了赵军掌中。
「吭......吭......」
「呜......吼......」
熊吼虎啸声再起,张援民上前一步,从赵军手中接过一棵枪,然后挪小步过去搀扶解臣。
这时,赵军上前一步,一手掐枪,一手往陶飞肩膀上一搭。却没想到陶飞腿一软,整个人往下瘫去。
他刚才背对着赵军,端枪站那儿一动不动,赵军还以为陶飞在防御呢。
可没想到的是,这小子是吓傻了!
不少老爷们儿,第一次在山里听见熊叫,都可能被吓到尿裤子。
而熊越大,声音就越洪亮,当熊吼声在山谷间回荡时,声音更是压迫人的心神。
要命的是,此处不但有熊,还有虎!
虎,才是林区人最怕的猛兽。
赵军把枪往咯吱窝下一夹,一双小臂插到陶飞两边腋下,想把他从地上掀起来。
可此时的陶飞,整个人好像麻了一样,浑身哆唆着,两条腿不断地蹬着地,但落脚软绵绵的,无法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艹的!」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一声闷响,赵军慌忙回身观瞧,只见那张援民、解臣没走出多远,却是脚下打拌,双双卡了个跟头。
赵军无奈,把陶飞一松,让这小子靠在自己腿上,然后将自己那把半自动步枪背在肩上,再拿起陶飞那把枪,举枪朝那榆林松林子上方,直接搂火。
「吭......吭......」
「呜......」
「嘭!」一声枪响,硬生生地将虎啸声打断,赵军又连开三枪。
「嘭!嘭!嘭!」
此时在榆林松林子背面,一只猛虎纵身而出。
这只虎,和赵军送去动物园的那只相比,可是大多了。xǐυmь.℃òm
它,得有五百斤开外!
猛虎落地,一纵一起,瞬间蹿出十米开外,落在一石砬子上,再将身一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嘭!嘭!嘭!
赵军仍朝榆林松林子上方开枪,此时斜对着那片林子,有一条岗岔子,向下延伸自那沟塘子底下。
这岗岔子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榆林松,其间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杂树、杂木。
岗岔子往下,百十米之处,一头庞然大物挺身而立。
这头大棕熊,真如小山一般,身形之高大,胜过曾死于赵军枪下的猪神。
听见枪响,大棕熊伸着脑袋往枪声传来的方向瞅瞅,它视力不好,但它能感觉得到,枪声不是冲自己来的。
于是,大棕熊转身沿原路返回,再入圆枣子沟。
它所过之处,凡是不超过手腕粗细的植物,全都倒伏在地。
大棕熊一步一步地走远,而赵军也将掌中枪的所有子弹全部打光!
然后赵军将这把枪往陶飞身旁一丢,反手把自己肩上那把半自动步枪摘下,警惕地瞄着右前方。
「兄弟!」这时,张援民来在赵军身旁,大声道:「我来!」
赵军闻言,一指那榆林松林子上头,道:「大哥,朝那天上磕!」
「哎!」张援民答应一声,开始打枪,一连十枪把枪膛中子弹全部打光,然后从裤兜里掏子弹往枪里填。
张援民那边枪声一落,赵军这边又开始打枪,再将枪膛打空后,赵军往旁一伸手,张援民忙将手里枪交给赵军,并将赵军掌中的空枪接过。
刚才两人打了三十发子弹,此时四周除风声、树枝刷刷响动,再无其他声音。
赵军深吸一口气,仍向那林子上空开了一枪。这时,张援民已将子弹填完,并蹲身把陶飞扶了起来。
熊吼、虎啸声消失,再有枪声壮胆,陶飞这时已经起身。陶飞站起来以后,还不忘拿着身旁的空枪壮胆,然后哆哆嗦嗦地在张援民的搀扶下走到后面,和解臣报团取暖去了。
张援民送完陶飞,就端枪来在赵军身旁。
「嘭!」赵军又开一枪,然后转身来看张援民。只见张援民衣服、裤子都有土,脸也卡破了口子,皱眉、抿嘴看着赵军。
见张援民无事,赵军也回身,几步来在解臣、陶飞身前,这俩小子此时正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呢。
看到赵军过来,陶飞松开解臣,问赵军道:「军哥,咱们走吧!」
「呵。」赵军冷笑一声,回身朝天又打一枪,然后将枪口压下,对陶飞说:「要不是你,我早都走
了!」
这话是真的,本来赵军是不想开枪的。因为这枪声一响,不但会惊走熊和虎,还会惊走那悬羊。
其实赵军也有怀疑,这青石顶子上又是猛虎,又是大熊霸的,那悬羊是咋在这儿活下来的。
但就老辈人说,野兽对枪有一种说不清的畏惧,这山林之大,能顶枪上的野兽,就只有熊瞎子了。
其它野兽,就算是猛虎,听着枪声就会离开,可能得过两三天,甚至更久才会回来。
但今天是1987年的10月1号,农历八月初九,再过六天,10月7号那天就是中秋。
中秋的前一天,解臣得回家过节,所以10月6号之前,赵军就得打道回府。
而且,过了中秋,赵军还得上班,所以他就想趁着这两天,看看能不能在这青石顶子溜着悬羊。
所以,一开始听见熊吼虎啸之声,赵军是打算走的。可陶飞当时瘫倒在地,赵军在那种情况下,生怕有个万一再把陶飞交代在这儿,没办法了才开枪。
陶飞被赵军说的脸上一红,本来苍白的脸色,现在白里透红的。
赵军微微一笑,在陶飞肩膀上一拍,就没再说什么了。陶飞跟他们不一样,这小子以前是老陶家唯一的独苗,从来没搁山里混过。就今年开春,才跟赵军上过几次山。
而就春猎那次,陶飞看到李宝玉被野猪撵上树,然后就不敢再跟赵军他们上山打围了。
今天还算好呢,还能给赵军带路,赵军哪还好再说他什么?
虽然放过了陶飞,但赵军却想敲打一下另外两个家伙,于是转向解臣问道:「你不要跟那大熊霸干一下子么?你去吧?」
赵军此言一出,解臣脖子一缩,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中午吃光头饼的时候,张援民说他有一计,然后解臣这小子就在一边撺掇赵军,说要按着张援民的妙计干一下子。
见解臣不说话了,赵军一转头,见张援民正要往旁边溜,赵军一把抓住张援民衣袖。
赵军抓的是张援民胳膊肘旁的衣袖,这衣服是秋冬都能穿的,为了冬天能往里套棉袄,所以很宽松。赵军一扯,张援民就不走了,他低头挑眼看着赵军,咧嘴笑道:「兄弟,我可啥也没说呀。」
「你还没说?」赵军都被他气乐了,拽着张援民衣袖,把他扯到自己身旁,回手往榆林松林子一指,道:「大哥,你不有一计么?你刚才咋不上呢?躲我后面干啥呀?」
张援民一脸囧相,卡巴着眼睛看着赵军,可赵军又道:「你不说不费一刀一枪么?你咋的?要拿你这一百来斤撑死它们呐?你这身肉够么?」
张援民抿着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够个六啊!
别说那大熊霸了,他这身肉,都不够老虎吃一顿的。
要知道,在山大王的食谱里,名列头两位的,可是野猪和马鹿。
狍子、兔子,老虎都很少抓。这倒不是因为狍子、兔子跑的快,是因为老虎食量大,这俩太小不够它吃。
见张援民也不说话了,赵军叹了口气,回身向那榆林松林子望了一眼,然后对三人道:「下山,回去!」
「哎!「张援民、解臣、陶飞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就往山下走。哪怕这山挺陡,三人走得也挺溜。
下山到车前,赵军让陶飞坐副驾驶,他跟张援民上后车箱,一路往永兴大队返。
而与此同时,马玲拎着礼物来在了赵军家门外。
这姑娘往门口一站,院里的花龙、二黑就开始叫。养了大半个月了,二黑的伤也见好了,总在屋里憋着也不成,王美兰就放它出来溜达、溜
达。
而它和花龙,最近玩儿的不错,俩狗在院里跑跑闹闹的,时不时地还去后院吓唬狍子,进仓房恐吓松鼠。
马玲往院门外一站,二黑、花龙站在门里就开始叫,哪怕隔着仗子门,马玲心里也有些发憷,但很快就听到屋前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回来!」王美兰喊了一声,两条狗就转身向她跑去。
王美兰快步到门前,隔着仗子门见是马玲,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忙去开门并道:「闺女,你咋来了?快进来。」
马玲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王美兰拉进了院子里,这时二黑和花龙想凑到马玲跟前嗅嗅,但王美兰直接抬脚一比划,喝道:「去!一边去!」
王美兰这一脚没踢出去,但是两条狗一听她呵斥,连忙都闪在一旁。
「闺女,进屋、进屋。」王美兰拽着马玲进屋,马玲一进赵军家外屋地,就看见灶台上的吃食。
马玲就扫了一眼,认出那是猪肚子和小米,她不知道王美兰吃偏方。在这姑娘的认知里,不管是猪肚,还是小米,都是好东西。
「这......」一时间马玲有些疑惑,心想不说这婶子胃不好么?咋还能吃猪肚子呢?
忽然,马玲想起了以前她奶搜集的一个偏方,便问王美兰道:「婶儿啊,你这是吃的偏方啊?」
「嗯。」王美兰吱吱扭扭地应了一声,然后拉着马玲进屋,道:「闺女快上头上坐着,赵虹、赵娜啊,这是你们嫂......这是你们马玲姐。」
赵虹、赵娜过来叫完人,就被王美兰撵到赵军那屋玩儿去了。
而此时,赵军家东屋里,就剩下王美兰和马玲,这是她们婆媳俩第一次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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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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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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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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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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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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