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松树体内会不断向外分泌油脂,再经空气氧化,使它被扒下树皮的地方,成了黑漆漆的一块。
但仔细辨认,还是隐约能看见上面有刀刻斧凿的痕迹。
这是松树兆,东北人俗称其为老兆,是放山人在此地抬出人参后,在就近的松树上留下的标记。
记载着哪年哪月,多少人在此地放出了什么样的人参,以告后来之人。
张援民提着两根棍子回来,凑在赵军身旁,很狗腿地问道:“兄弟,这上面划拉的都是啥呀。”
赵军伸手,先指在老兆右下角说:“这写这日期呢,大概是……1926年吧。”Χiυmъ.cοΜ
“啊!”张援民道:“这是61年前了。”
“嗯呢,这是个老埯子了。”赵军惊讶一句,然后又往左上角一指,说道:“铺棍的有七个人。”说到此处,他又一指老兆中央,对张援民说:“放出来大货不少,还有六品(pǐ)叶呢。”
“真的啊?”张援民闻言,忙凑过来,扒着眼睛往上瞅。
赵军使手指划着给他讲道:“不光有一苗六品叶,还有五品叶。”
张援民惊呼一声:“我的天呐!那不发了么?”
按老辈人说法,山参乃灵物,非有缘、有福之人不可得。
对人参,如果说挖,那就是不尊重,得说拿、得说抬,并将进山抬参称为放山。
放山的规矩,可比打围多多了。论人参,不能论个,得论苗。
而几品叶,说的是人参开枝散叶,分多少个叶桠,而不是有多少片叶子。
两个叶桠,即二品叶,又叫二甲子。三个叶桠,即三品叶,又叫灯台子。再多,就是四品叶、五品叶、六品叶了。
叶桠越多,人参年份就越久。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六品叶再到一定年份,可能会转胎成二甲子。
从老兆上记载的年份看,这是个老埯子。
俗话说: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吃饱饭。人参茎顶生有成穗的人参种子,入秋八月份为红色,称为红榔头。
参籽成熟,散落周围,或被鸟吃下再排出,都可生根发芽。
所以,这出过参的老埯子,每年都会再出人参。旧时的放山人都守老把头孙良传下来的规矩,放到人参会留老兆,告知后来人。
可再过几年,后来人就不守这个规矩了,谁要知道老埯子,肯定是守口如瓶。
赵军从张援民手中接过树棍,然后回身一看那老兆,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跪下,给这老兆磕几个头,求老把头跟前辈们保佑咱们能挖着大货。”
“哎。”张援民一听,乐呵呵地就往下跪,但刚单膝跪下,他突然停住,转过头来问赵军道:“兄弟,你让我磕,你咋不磕呢?”
赵军闻言一笑,道:“你没听村里传么,山神爷都让我给抓了,我就不磕头了,我怕我磕完头,再给山神爷吓跑了。”说到此处,赵军抬手指向老兆,对张援民示意道:“你磕。”
张援民听了想想也是,忙双膝跪倒,冲那松树叩拜,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出大货、保平安之类的话。
张援民连磕三个头,起来以后就抬手搓着脑门上的土和沙砾,这时又听赵军问他:“大哥,你会应山不?”
“我会!”张援民道:“咱打小就搁山里住,哪能不会这个啊?听都听会了。”
“那行!”赵军又叮嘱他说:“大哥,那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别动,啥也不用你干,就是我喊山,你应山,别的不许乱说。”
“哎,哎,我知道了,兄弟!”
赵军抬眼望着脚下的背阴山坡,这是块崴子地,即簸箕型的山洼地。
山坡上是清汤林子,长着松树、柞树、水曲柳等树,此时正值开春,树枝上新叶刚闭门,枝叶不茂盛,遮不住的阳光洒在山坡上。
这是片针阔叶混交林,人参只会长在这种地方。
赵军蹲下身,使手在地上扒拉着。这时候,地上全是去年秋冬攒下的枯枝、枯草,它们不少都夹杂在土里,等到腐蚀以后,就会形成养分,滋养大地。
赵军抓了一把枯枝、烂叶下的泥土,土质很松软,不粘不燥。
赵军把土丢在地上,拍了拍手,向张援民使了个眼色,在等张援民点头以后,就见赵军甩手把掌中树棍往旁边树上一打,扯着嗓子喊道:“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呐!”
“门开啦!”这声出自张援民之口。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大,随风传扬出去。下风口处,距离赵军所在约三里地左右的沟塘子里,一帮人在那挖野菜。
这帮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两个男人,都在三十左右岁。四个女人,两个老太太,两个小媳妇。
听见喊山声,四个女人没什么反应,两个男人齐齐一震,往左右观望,此时声音落下,二人不知道声音从何处而来,只惊讶地对望一眼。
穿军绿色单袄的男人,随意抬手朝天一指,笑道:“老五,你瞅瞅,这前儿放山,不是虎比么?”
老五一听,眨了眨眼,问道:“三哥,能不能是啥剜眼人呐?”
剜眼,就是厉害的意思。
“可拉倒吧。”三哥闻言,冷笑道:“这前儿也没有个红榔头,他咋找参?”
一般挖参都在七、八月份,参籽成熟为红色之后,这时万绿丛中一抹红,方便寻找。
而眼下,草未开膛,人参苗和不少山野菜一样,都才从土里拱芽冒头。
没错,人参也得休眠,入冬时,老藤枯死。次年开春拱新芽,刚拱出来参芽就跟山野菜、杂草一样,耷拉着脑袋,而且叶子全缩聚在一起。
比喻一下,就像脑血栓后遗症患者那个手一样,缩聚向内抓。
这样的参芽,被枯枝烂叶盖在底下,上哪里找去?
挖地三尺这四个字,并不能应用于这广袤的大山之中。
老五想了想,问道:“那不能是哪个老把头吧?”
“老把头?”三哥闻言,回头看了看那正在剜婆婆丁的白发老太太,笑道:“你问问肖婶,这十里八村的,现在还有几个能开春放山的老把头?”
“这倒也是。”
老五刚应一句,就听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随风而来。
“开……山……钥匙。”
------题外话------
昨晚上差两千,现在补上。
这一章有些科普内容,写的慢了一点,但从头到尾,没有网上资料,都是我自己写的,绝无雷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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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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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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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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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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