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油头不梳了,而且头发白了一大片,脚上的皮鞋更是被土蒙了一层,看起来脏兮兮的。
杜义海进门很客气,稍微佝偻着腰,掏出一盒烟给杜衡和梁福满就让,“小衡,老梁抽个烟。”
“不会抽,而且我们卫生院是禁烟医院。”杜衡不冷不热的拒绝。
梁福满也是摆手拒绝,他和杜义海在一个村上,之间也不怎么对付。ωωω.χΙυΜЬ.Cǒm
杜义海没觉得尴尬,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笑容,“我给忘了,医院不让抽烟来着。”
杜衡没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你是来看病的?”说着把桌子上的脉枕往端正里摆了一下。
不管心里多不开心,但是人家来看病,自己肯定也会好好看的。
没想到杜义海却是摆摆手,笑得甚至有点卑微,“小衡,这个星期天你三奶奶过88的大寿,家里准备给大办一下,我这来请你来了。”
杜衡恍惚了一下。
自己居然也到了让别人亲自上门来请的程度。
曾几何时,别说请,亲房有事,打个电话通知都不带有的,只是找人捎个话。
杜衡笑了,打心底笑了,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但他不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人,微微笑了一下说到,“请我干嘛,这事你应该找我哥,我们家的事都是我哥做主。”
杜义海咧了咧嘴,“你哥我也请了,现在来请你了。”
“太客气了,我是小辈,你让人带个话,或者让我飞哥打个电话就行了。专门请一趟,你把我可抬的太高了。”
“那不行,你现在也是卫生院的院长了,让人捎话像什么样子,让别人看了笑话。”
院长?
啧啧,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但是杜衡看着面前有点谦卑的杜义海,却始终觉得不太对劲,这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想不明白。
不过三奶奶过大寿,还是大操大办,自己这个孙子辈肯定是要去的。
“行,星期天我肯定来。对了,是在家里办吧?”
“对对对,家里办。”杜义海好像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看着杜义海的背影消失,梁福满本来难受的表情,却变得有点嘲讽的意味。
还不等杜衡发问,他便直接说到,“是不是觉得杜义海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有点,给人的感觉挺怪的。”
“他儿子被抓进去了!”
梁福满的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随后边说出了让杜衡瞪大眼睛的一件事情。
杜黄混好了,有钱了,作为小弟的杜腾也能跟着沾点油水混日子。
但是杜腾不学好,一天吊儿郎当的混社会,成了个渣滓。
五一那天晚上,杜腾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夜店门口胡晃荡。
看见个小媳妇和三个男的一起往夜店走,加上小媳妇穿的清凉一点,他们痞子气上来,冲着小媳妇吹口哨,说些下流的话。
不想三个男的里,有一个是小媳妇的老公,当下就不愿意了,和杜腾几人就起了冲突。
虽然杜腾他们人多一个,但还是被那三个男的给教训了,一时气不过,便开始摇人。
他们硬生生从晚上9点等到12点,等那三个男的出来,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杜黄是大哥,因为有事来的晚了点。
等他来了,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圈不动手,他的大哥豪气就上来了。扒拉开人群,看到地上躺着个人,旁边还有个锤子,捡起锤子哐哐就是两下,豪气的不得了。
然后,警察来了,再然后就发现地上那个已经死了。
不管人是谁打死的,反正杜腾是主犯,整件事情是他挑的头,直接就被拿了。
杜黄敲的最后两下,他也被拿了。
当然了在场的一个没跑,全拿。但是吧,杜腾是主犯,最后两锤子是杜黄,就他们俩情况最严重,属于要重惩的对象。
杜衡听完,久久无语。
说惋惜,有点。说高兴,好像也有点,反正情绪很复杂。
但这都和自己没关系,就当听个故事了。
不过好像又有点回过味了,杜衡喃喃的说道,“我还纳闷呢,我三奶奶一直在杜飞家里住呢,他干吗跑来请人,他可是从来没说照顾过我三奶奶一天的。”
梁福满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就没安好心,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而且你三奶奶幸亏在杜飞他们家住,要是在杜义海家里,你觉得他还会给老太太办寿?”
等到吴不畏把熬好的药端进来,杜衡便让梁福满跟着吴不畏回了病房。
“药喝了之后别乱跑,等到有感觉了就立马去厕所。”
“大概多长时间见效果?”
杜衡想了一下,“一个小时之内。”
杜衡时间说的有点宽裕,其实等到四十分钟的时候,梁福满的问题就被解决了。
看着一脸轻松,跑下楼专门感谢的梁福满,吴不畏对杜衡的崇拜再上一个台阶。
这次不光有崇拜,还有无限的感激。
下午,又到了给病人扎针的时间段,还是吴不畏动手,杜衡监督。
不过这次,杜衡变的更加严厉,不光要求穴位准确,还开始要求刺激手法的精准。
或许是杜衡要求严格了,又或许是吴不畏今天太过兴奋,今天的行针过程中,出现了好几个低级的错误。
而此时,看着患者上臂处微微弯曲的针体,杜衡的脸直接冷了下来。
这是杜衡第一次给吴不畏使脸色,而吴不畏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看着还是努力往下扎针的吴不畏,杜衡忍无可忍,“停手,旁边站着去。”
杜衡直接从吴不畏的手里接过针具,扒拉着吴不畏往后站。
而这个时候的吴不畏,终于看到了杜衡冷冰冰的脸色,自己的脑瓜子瞬间清醒。
已经出现了滞针,自己为什么还要强行下针?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杜衡不管他,伸手慢慢的捻动滞留在患者皮肤上的针体,“大爷,看不出来啊,你这肌肉有点瓷实。我们这针扎弯了都扎不进去,放松一点,对,放松一点。”
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轻拍穴道周围,让穴道周边的肌肉放松下来。
等到把这根针退出来,杜衡又把前面扎上的两根针全部退了出来。
“大爷,你这会肌肉有点兴奋,不太好扎。你先睡一会,等你放松了,我们再来扎。”
看着大爷点点头,杜衡拿上针具包转身就往外走。
回到办公司,杜衡眼神冷冷的看着吴不畏,“吴不畏,你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吴不畏看了一眼杜衡的脸色,脑袋垂的低低的,“对不起师哥。”
“你是对不起我吗?你是对不起那位大爷。”杜衡气的冷哼两声,“针头刚进去一点,针体就弯曲了,你的进针已经变得非常的迟滞了,你还在使劲的往里扎,你不知道这样做,患者会非常的难受吗?”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感觉脑子是懵的。”
“懵的?扎针的时候能懵吗?你要是扎错了,病人经脉受到不可逆的伤害怎么办?再严重一点扎残废了怎么办?”
杜衡越说越来气,“还好是扎的上臂,要是扎胸腹、扎脑袋,你懵一个试试?人家分分钟死给你看。”
“对不起。”吴不畏又是低着头说声对不起。
杜衡想继续骂,可是看着吴不畏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骂不出来,气的直接在地上转圈圈。
好半天之后,杜衡指着办公室对面的练习室说到,“别杵着了,找个地方清醒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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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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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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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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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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