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又来回检查一遍,才和二人拿着东西下山。
“兄弟!”等到车前,张援民把麻袋、空桶、大板斧往后车箱上一扔,随后问赵军道:“咱这就回去呀?”
“那你还要干啥?”赵军看向张援民,并问了他一句。
“要不咱再上哪儿溜达、溜达?”张援民往左右张望了一圈,然后凑到赵军身前,又道:“早晨么,吃饭前儿跟你嫂子、你大侄女唠嗑,说明天咱烤狍子。要我说,咱那个囫囵个儿的狍子,咱不卸它,就把腰排割(gā)下来穿串儿。完了剩下的呢,咱给它架起来烤。”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张援民说的无非就是类似烤全羊的吃法呗。而且,这一定是他爹张大脑袋“秘传”与他的。
这时,张援民比划着说道:“兄弟,你要说行,我今天回去就做个撑儿,给那狍子脑袋、蹄子卸了,四条腿、肋巴扇子撑开。
完了这撑儿的两头儿使卡巴拉给它往火上一支,有一头呢,我再给它整成井轱辘把那样式儿的。咱搁这头儿一转那把,来回翻面的烤,滋滋冒油那才香呢!”
“嗯?”赵军闻言笑着对解臣道:“你别说哈,听咱大哥一叨咕,我还真有点馋了。”
“呵呵。”解臣干笑一声,寻思你这么整,我妈明天都不带走啊!
“哎?”赵军忽然想一事,便问张援民说:“大哥,烤狍子就烤狍子呗,你咋还要溜达呢?”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这不是嘛,我说完这个事儿,你大侄女就说,她听她们老师说的,给那个鸡使大泥糊上,完了再搁火上一烧,把外头泥壳一砸,里头鸡肉老香了。”
“还有这么吃的呢?”解臣惊奇地问了一句,张援民笑道:“小弟,你猜这叫啥吃法?”
赵军笑而不语,解臣却是摇头,张援民道:“铃铛她们老师说这是叫花鸡,以前要饭花子都这么吃。”
“你可拉倒吧!”张援民话音刚落,解臣笑着一甩手,道:“大哥啊,你看谁家要饭花子能烤鸡吃。”
张援民一怔,随即跟赵军齐声发笑。
笑过以后,张援民又继续说道:“咱不说要饭花子咋的,咱就说这吃法,我感觉行。那鸡搁大泥裹上扔火里烤,里头肉一点儿不带糊吧的。”
说着,张援民往四处寻摸,道:“但我寻思咱家这么多人,那得多少鸡能够吃呀?要不咱哥仨上哪儿打点沙半鸡啊?”
“大哥,你咋不早说呢?”赵军皱眉道:“你要早说,我是不是找人借棵16号。你现在才说,这半自动也打不了沙半鸡啊!”
半自动枪,打7.62mm子弹,一枪过去,沙半鸡中枪就是粉身碎骨。
所以要想打沙半鸡或灰皮之类的小动物,就得使16号猎枪。而且子弹壳里,只能装枪砂。
“兄弟,你借啥16号啊?”张援民道:“我这儿有啊!”
“你可拉倒吧。”赵军忙按住张援民要摘枪的手,道:“大哥你别拿了,你那枪不好使。”
“啥?”张援民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肩膀一摇枪已入手。
张援民双手握枪横在身前,问赵军道:“兄弟,我这枪不好使?”
张援民问完,见赵军点头,更是大声说道:“上次你不给我捅咕了吗?”
“唉呀……”赵军瞥了张援民一眼,道:“大哥,你上回是枪火嫩,我给你换的弹簧么。”
张援民看了眼掌中枪,随即抬头盯着赵军,问道:“是啊,换完弹簧还咋的呀?还不行啊?”
“呵呵,唉呀!”赵军笑道:“我的大哥呀,你的枪,你自己都不知道有啥毛病,你还打什么围呀?”
“我……”张援民被赵军说的语塞,他一下笑了,说道:“我平时跟你上山,也不用着我开枪啊!”
这时,解臣从张援民手里拿过枪,还端起来往远处瞄了一下。
然后,解臣收枪好奇地看向赵军,道:“军哥,这枪有啥毛病啊?”
“你光看,能看出来吗?”赵军抬手把食指往枪星上一点,道:“这枪抢下。”
“啊?”张援民闻言大惊,一把将枪从解臣手里抢过来,同样往远处树头子上一瞄。
“嘿!”赵军感觉不对,连忙出声拦住张援民,道:“大哥别打,打枪再把附近狍子惊了,咱一头午白忙活了。”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放下枪,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兄弟,这枪抢多少啊?”
“那天我没盘。”赵军道:“反正打二十米的物,它得抢这么大块。”
说到最后时,赵军使右手拇指、食指比划了大概两三公分的距离。
“差这么大呢?”张援民惊讶地看了一眼,然后道:“我说我咋打啥都打不着呢?整了半天是枪不好使啊!”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向赵军问道:“兄弟,你咋不早说呢?”
“唉呀!”赵军像是叹气,但却笑道:“我嫂子不让我给你整,说瘸驴配破磨,你打不着也就那么地了。这你要打着了,说不上咋嘚瑟呢。”
“哈哈哈……”听到赵军这话,解臣哈哈直乐,而张援民却是骂道:“这败家娘们儿!我说我特么啥也打不着呢,要不是她,我是不是早打着黑瞎子了!”
“行了,行了!”一听张援民越说越过分,赵军连忙拦他,道:“大哥你快拉倒吧,还打黑瞎子?你自己捅咕黑瞎子那几次,再加上咱们一块堆儿上山,哪次打熊瞎子前儿,你递上枪了?”
“我……”张援民又被赵军问住了。
确实,这一年来,张援民刀刺、斧砍、油锯砸,数次与黑熊交手,但他从来没冲熊开过枪。
见张援民不说话,赵军又道:“大哥就那次,那大母黑瞎子呼呼啦啦从坡子上下来,我寻思你能捞着枪打呢,谁成想你直接让人家屁股坐底下了。”
“哈哈哈……”一旁的解臣都笑出猪叫声了,而张援民却是腮帮子一鼓,对赵军说:“兄弟,你费点儿心,把这枪给大哥收拾出来,我就不信那事儿了!”
“什么信不信的。”赵军见张援民要上头,忙道:“咱现在手里头有半自动,你整它干啥呀?”
听赵军此言,张援民感觉挺有道理。在这山林里,除了机关枪、迫击炮,56式半自动就是到顶的装备了,不比那16号枪强多了吗?哪天碰见黑熊,自己给它一梭子!
想到此处,张援民转向解臣,道:“小弟,明天再上山,这半自动你别背了,给大哥背着。”
“哈哈哈!”解臣闻言笑道:“大哥呀,你那手把儿还不赶我呢。你上回还跟我吹NB,说自己是老山狗子。”
解臣一句话,把赵军和张援民都说乐了,张援民笑着往解臣肩膀头上拍了一掌,然后猛然道:“哎?咱咋唠的呀?咋唠到这儿来了呢?”
赵军呵呵一笑,道:“唠我大侄女要吃叫花子鸡,完了你就说要打沙半鸡吗?”
“对,对。”张援民道:“兄弟,那你还得把枪给收拾了,我回去灌两个砂子。”
“大哥,你先别灌那个了。”赵军道:“明天咱早晨从家出来,到这儿咱就捡狍子,完事儿咱马上得往家返,没工夫打沙半鸡。”
“也是!”张援民一想也对,狍子踩了捉脚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也得尽快给它们捆绑好、运送回家。
而这时,赵军却又对张援民说道:“大哥,你看你明天早点儿起来,使那个小细铁丝窝几个小脚套子。”
“小脚套子?”张援民一愣,一咔吧眼睛问道:“套野鸡呀,兄弟?那玩意肉太柴了,没有沙半鸡儿好吃。”
“你别整那么大,窝小的。”赵军道:“你自己估摸着能套住沙半鸡就行。”
“啥?”张援民眉头紧皱,眼神怀疑地看着赵军,道:“兄弟,野鸡都不好套,你别说沙半鸡啦?”
说着,张援民手指往山上一比划,道:“这么大个山,你得整多少个套子啊?再说了,没听说过沙半鸡还能套的呀?”
张援民在和李大臣、李二臣杀黑瞎子仓前,是没打过大围。但他“家学渊源”,捅咕一些小东西却是很在行。琇書蛧
比如抓獾子、抠鱼、接蛤蟆,就是弄不着氰酸钾铝,要不然张援民药鹿、药野鸡都行。
万物有灵。
换句话说,就是山牲口都不傻。
就单说野鸡,如果想药它,在黄豆地里,就得拿黄豆做成药豆。如果在豆角地里,就得用芸豆做药豆。
否则的话,在黄豆地里放芸豆,那野鸡再饿,它也不会去吃。
这么聪明的野鸡,想下套子撸它都难,有时候可能下一圈套子,但野鸡不从这儿走,纯是白费工夫。
而比起野鸡,沙半鸡相对更灵巧呢。
这个东西,使什么豆、什么米下药,它都不会吃。这么多年来,人们捕猎沙半鸡除了枪打,就是等一下完大雪,趁着沙半鸡发懵,拿着抄网上山来捕。
像赵军说的下套子,那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用整太多。”赵军对张援民说:“五个一组,大哥,你窝十组行不行?”
“行!”见赵军语气肯定,张援民很痛快地就答应下来。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但张援民、解臣、李宝玉,他们几个太知道赵军的能耐了。
改良捉脚也就罢了,以前赵军还套过黄叶子、陷过猛虎,这都是打围行里独一份的能耐。
所以,别说套沙半鸡了,就算赵军说他要套大爪子,张援民都得连夜赶工做套子!
“走吧!”这时,赵军冲张、解二人摆手,道:“咱回家吧。”
赵军想回去,主要是想等到家以后,抽空去看看马玲。此去岭南半个月,昨天回来就吃吃喝喝,是得去看看自己对象了。
“走!”张援民跟着赵军往副驾驶走,等他停在副驾驶外时,正好解臣从他身旁走过。
就在这时,张援民忽然对解臣来了一句:“小弟,昨天你就说要回家。这你要跟我婶儿一早走,现在是不是都到家了。”
张援民纯是没事儿闲的来这么一句,而他这句话也没有任何的目的。
但听他这两句话,解臣脚步一顿,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来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在后车箱里,而他和解孙氏在车厢内。
当时解孙氏说,今天一早就得回家,等到了家让刘兰英给做好吃的。
所以解臣想到,这自己老娘改主意了不要紧了,那跟她沟通好了的刘兰英不知道啊。这现在不回去了,大哥、大嫂不得在家里等啊?
解臣他是刘兰英带大的,他太知道刘兰英是啥脾气了。解孙氏跟刘兰英说中午到家吃饭,那要不回去,大嫂非得死等不可。
“我的妈呀!”解臣大叫一声,慌忙绕过车头,急匆匆地过去起车。
“咋的了,这是?”赵军、张援民感觉不对,忙一起去问解臣。
此时山里的气温在零度以下,但解臣好像都冒汗了。在启动汽车以后,解臣开车就往回蹽。
在回永安屯的途中,解臣把事情跟赵军、张援民一说,张援民笑道:“小弟呀,这我解婶儿是真不想让你在这边儿成家呀。”
“行啦,先别说这个了。”赵军对解臣道:“一会儿进屯子,先往家打个电话,告诉解大哥、解大嫂一声。等不等你们吃饭,那是小事儿。关键是说好了中午到家,你这没回去,解大哥、解大嫂不得惦记吗?再寻思你这一道儿开车出点儿啥事,他俩在家得多闹心呐?”
“可不咋的!”解臣一听,赶紧踩油门往永安屯开。
汽车进屯子,按赵军说的直奔屯部而去。当经过小卖店时,就看一帮人呼呼啦啦地从南往北去。
正要往东拐的解臣没办法,只能暂且把车停下。而这时,车上的三人都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那帮人前前后后有十三四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也是一老一少。
少的是李如海,老的是解孙氏。
只见那解孙氏,猫着腰、弓着腿,两只胳膊支棱在左右,前后有节奏地摆着,配合着脚下一溜小跑。
此时的解孙氏,跑的不快但是很努力,所以才能一马当先地和李如海并驾齐驱,保持在看热闹队伍的最前端。
解臣弄下车窗,把头伸出窗外喊道:“妈,你干啥去?”
“看热闹去!”解孙氏早就看见汽车了,知道是自己儿子,但脚步仍然不停,只把左手往前连挥,回应道:“太监相亲了!”
赵军、张援民、解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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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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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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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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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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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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