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些年,膝下无子的老人,普遍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尤其是老两口剩一个人的时候,会更加的严重。
到那时,邻里邻居有心眼不好的,就会上门来打秋风。大到锅碗瓢盆,小到针头线脑。甚至连米面粮油,鸡鸭鹅狗都不放过。
老人要说一个不乐意,那上门的人就说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留这些有啥用啊?能给谁啊?
一句话,就能给老人气个半死。恶劣的时候,都有给老人逼上吊、喝药的。
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年代的人都拼命要生个儿子的原因。
以前老两口在的时候,那江老爷子可不是个善茬,所以没谁敢上门来占便宜。如今老头不在了,就剩个小老太太,这黄彩玉不就来了么?
此时被赵军损了一句,黄彩玉都愣住了。赵军那句话,说的可是挺狠,这在邻里邻居之间就等于是撕破脸了。
虽然忌惮赵家父子,但赵军都这么说了,黄彩玉也没退缩,看着赵军冷笑道:「昨的?这老太太跟你家有啥关系啊?
「啊!」赵军一手扶着老太太,面对黄彩
玉道:「这是我姨奶,怎么的?不行啊?」
「姨奶?」黄彩玉闻言一怔,从辈份上来说,姨奶、姑奶都是父亲这边的亲戚,而姨姥、姑姥都是母亲那边的亲戚。黄彩玉再三思索,也没听说赵有财跟老江家有啥亲戚呐。想到此处,黄彩玉便问赵军道:「你们啥时候论的亲戚?
「我们家啥事儿,还用得着你管呐?」赵军是一点儿没客气直接道:「你算干啥的呀?」
黄彩玉恼羞成怒,怒视赵军道:「不是,赵军你……」
「我昨的?」赵军喝道:「你拿我们家啥了,你麻溜地给送回来。别寻思你家顾老大搁工段当个小组长,就昨了不得了。」
赵军声音一大,周围的狗齐齐向黄彩玉发出咆哮,这可把黄彩玉给吓坏了。
这么多狗,要一拥而上,不得给她撕了啊!
赵军也怕,连忙抬腿把身前狗往旁扒拉。而这时候,赵军不出声了,狗帮也就不冲着黄彩玉叫了。
这时候的黄彩玉,想起赵军刚才提到了她气势瞬间弱了。
她大儿子在生产车间当个十人的小组长,可林场一个车间二百多人,一个小组长算个屁呀。
就他那个小组长,都没赵军这验收员的权利大,就更别提赵军身后的那些人了。
而赵军提起顾老大,也是想让黄彩玉麻溜滚蛋。他并不介意跟黄彩玉在这儿骂一仗,但赵军怕这老娘们儿嘴里没什么好话,再伤了老太太的心。
所以赵军直接拿话点给黄彩玉,你要再敢嘚瑟,别怪我收拾你儿子。
果然,黄彩玉老实了。
这几个月来,赵军磕掉窦保国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林区。连生产场长都不惯着,何况你区区一个车间的小组长了。
见黄彩玉不说话了,赵军看了眼老太太,问道:「她都拿咱家啥啦?我刚听你说,一个大斧、两个盆儿?」
「嗯呐。」老太点了下头,然后面带怒容地看向了黄彩玉。老太太可是被黄彩玉气的够呛,就是年纪大了,身子不灵巧,要不她肯定挠黄彩玉一顿。
赵军一手扶着老太太胳膊,一手指着黄彩玉道:「今天下午就给我们送回来,要不咱们就找个地方,好好唠唠这个事儿。
黄彩玉闻言并没说话,她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扭头就走了。
赵军也没理黄彩玉,他直接扶着老太往院里进,他可是怕那娘
们儿给这老太太气着。
见赵军进了院子,狗帮呼呼啦啦地也往院子里进。这时,老太太抓住赵军的胳膊,对他说道:「小啊,你这领狗是不是要打围去呀?我没有事儿,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赵军领着这些狗确实是不方便,听老太太这么说,便道:「江奶,那我先走了哈。我中午就回来,下午过来看你。」
「行。」老太太一笑道:「要整着啥肉,你还得给我送点啊。
「哈哈……」赵军闻言也乐了,他问道:「昨天那肉吃着咋样?」
「真不错。」老太太道:「我闻着那肉挺膻,我没少放辣椒,还抓把黄豆放里了。,
「哎呀。」赵军惊叹道:「你可挺会吃呀?」
老太太哈哈一笑,然后冲赵军摆手道:「你快忙你的去吧,我这没事儿。
「那行。」赵军道:「那我下午再过来,我找明白人给你这院子门按个锁,以后你要不出去就给大门锁上。
说完,赵军吹口哨,把狗帮从院子里叫出来。然后,他带着狗带往张发氏家走。
临近张援民家的时候,赵军看到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正在院子里喂大鹅、鸭子呢。
这时候的张援民已经穿戴妥当,就是在院里等着赵军呢。
黑虎看到这家院子里有大鹅、鸭子,而院子里的人它还认识,便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大鹅、鸭子一看来了个大狗,慌忙展着翅膀往院子里面跑。
此时张援民正背对着门口,他没看到黑
虎,而杨玉凤看见了,她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指着黑虎对张援民说:「这不兄弟家偷鸡的那个狗么?」
杨玉凤记得那天早晨,她跟张援民要下地干活,却遇上偷鸡的黑虎和追狗的赵军。
张援民闻言一转头,却见黑虎从自己身边溜过,直奔大鹅、鸭子就追了过去。
「啊……啊嘎……」
大鹅、鸭子可是被吓坏了,扇动着翅膀在院子里一顿狂奔,可它们终究是不会飞,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
张援民、杨玉凤慌忙前去搭救鸭鹅,危难之时只听院外传来一声暴喝:「滚回来!
赵军的声音传到黑虎耳中,这狗简单的思维也能分辨出好坏。它知道今天若是扑了这两只鸭子和一只鹅,可能会上挨一顿暴打,关键是肉还不一定能吃着。
于是,黑虎夹着尾巴,一溜小跑地来在赵军身旁。可就这,屁股上仍然挨了赵军一脚。
「哎呀,兄弟呀。」杨玉凤离老远就冲赵军道:「得亏你喊一嗓子,要不麻烦了呢。」
赵军闻言,又低头瞪了黑虎一眼。黑虎与赵军对视一下,忙将头转向了别处。
「兄弟!」这时,张援民来在赵军面前,说道:「咱走啊?」
「等会儿,大哥。」赵军先跟张援民说了句话,然后又对杨玉凤说:「嫂子,我求你个事儿呗。
「唉呀,兄弟。」杨玉凤摇头,说:「咱还用得着说求么?你有啥事儿,你说,嫂子就给你办。
赵军简单地把老太太家刚才发生的事一说,然后跟杨玉凤道:「嫂子,你看看你上午抽空,过那老太太家瞅一眼。
「就这事儿啊?」杨玉凤道:「那没问题,我一会儿把这当院收拾完了,我就过去。他么的,那老顾婆子也不是个人呐,咋啥犊子事儿她都干呢?
「她就那样的人。」张援民接了一句,然后又跟杨玉凤说:「行了,媳妇你搁家干活吧,我跟兄弟走了。
赵军也和杨玉凤打了个招呼,然后出了张家院子,和张援民带着狗帮往屯外走去。
赵军和张援民走后不久,一
辆客车改的救护车自屯口驶入。
这可新鲜了,屯子人从来没见过这个车,一大帮人跟着救护车,一路来在了张占山……不,现在这家顶门立户的应该是张来宝了。
所以,救护车是来在了张来宝家。然后车门一开,徐美华从车上下来,对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张占河、徐国华一招手,二人连忙上前把躺在担架上的张来宝抬了下来。
张来宝回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如长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永安屯!此时,屯子里该上班的已经上班去了;该上学的,也都上学去了。
其余的,在家留守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奔张家而来。
张占河、徐国华抬担架先进了院子,而徐美华拿着包袱走在后面,当进到院子里的一瞬间,徐美华感觉到了一丝凄凉。
院子里的沙果树,树根周围堆满了落叶,树枝上只挂着少许枯叶。
这个熟悉的院子,却没有了那个最熟悉的人。
徐美华抹着眼泪,进到自家屋里。今天一早,徐国华就过来给她们娘俩烧着了炕。此时徐国华跟张占河把张来宝挪到炕上,就听徐美华道:「国华啊,车还在外头等着呢,你快把担架给人送去。
「哎。」徐国华闻言,拽着担架就往外跑。这时,徐美华又对张占河道:「老二啊,来发上班啦?」
「这个……」张占河无奈地对徐美华说:「嫂子,来发那孩子昨天晚上没回来,八成是下了班就直接上他姐家去了吧。
「啊。」徐美华应了一声,然后对张占河说:「这一阵儿,这孩子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大嫂!」张占河打断了徐美华的话,说:「咱都自己家人,不说这个了。
徐美华抿嘴点了一下头,然后垂首流泪。张占河见状,知道自己大嫂是想大哥了,他也不知道该咋劝人,只看了张来宝一眼,小声问道:「大侄儿,你昨样啦?」
「二叔!」张占河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张来宝眼泪瞬间从眼角流下。只听他道:「我这辈子都完了!
他那里算是废了山下的林业医院在他们这儿算是最好的医院了,可那些医生会诊也没办法,毕竟那玩意都被撕掉了。
就这,还是医生们全力救治呢,要不然张来宝都得去跟他爹团聚了。
只是他都这么大了,眼瞅着要娶媳妇了,结果却根本没希望了。
此时的张来宝,心里还没来得及有怨恨,只是单纯地想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张来宝说出此话时,张占河还是一闭眼睛,低头默默一叹。
张来宝一哭,徐美华哭的更欢了。她老头死了,大儿子残废了,家里小儿子被迫辍学进场工作,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这娘俩一个躺着哭、一个坐着哭,刚从外面回来的徐国华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就在这时,从屋里走进一人,正是张占河的媳妇赵慧,此时她怀里抱着被子,一进来也是看得一愣。
见自己媳妇来了,张占河连忙起身,过来从赵慧怀里接过被子,将其放在炕梢对徐美华说:「大嫂,你弟妹把你家被褥都给你拆完洗干净了。
说着,张占河一指里面被垛道:「那些都给你摞那儿了。」
徐美华一点头,抹了把眼泪,抬手向赵慧伸去。赵慧紧忙拉住徐美华的手,顺势坐到了她身边,妯里俩抱在一起,徐美华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大嫂!」赵慧一边拍着徐美华的后背,一边安慰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自己得往开了想。来发……来宝,还都小呢。」
就在赵慧提起张来发的时候,远在永安林场保卫组里,张来发右手上戴着手铐。
众所周知,手铐一般都是把两只手铐在一起。可此时,张来发只有一只手被铐住,而手铐的另一头则是铐在暖气片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保卫员干的,控制那手铐的高度,让张来发站着不行,坐在地上也不行,只能蹲着。
一蹲久了,腿又酸又麻,再加上害怕,张来发止不住地流泪。
所以,即便张来发没和徐美华、张来宝在一起,但他们一家三口却在同时流泪。
这时,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已在林场外靠站,李宝玉第一个从车箱里冲了出来,紧接着是李大勇、赵有财和林祥顺。
不管平时昨样,那李如海终究是自己家孩子,别人欺负可是不中。
四个人连跑带颠地走到林场大门口,就见收发室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ωωω.χΙυΜЬ.Cǒm
赵有财他们看见人群里几个熟人,就知道这帮人都是永利屯的。今天永利屯的通勤车早到了一会儿,可李如海却把他们都留在了收发室门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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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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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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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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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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