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都是野猪、熊瞎子,谁也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
但要上升到打虎的层次,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薛立伟知道,自己的枪法比起三叔薛宝军尚有一定的差距,就更别提和昔日打虎的英雄周成国比较了。
至于赵有财么,枪法虽不至于让薛立伟仰望。但薛立伟一进楞场大门,就看到了被拴在楞场一角的八条狗。琇書網
薛立伟一看小熊、大黄、白龙的状态和身上的伤疤,就知道这三条狗不一般。
再看这狗帮,足有八条猎狗,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养活得起的。
要知道,他薛立伟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也不过才养了五条狗啊。
至于他跑这一趟,就算能把那野猪打死,获利也不会超过三十块钱。而且,还有伤狗、死狗的危险。
这也没办法,一道张广才岭分两省,岭西是黑省,山场林区有大大小小的林场,屯户、村民多是职工,平日端着铁饭碗,有空照顾一下家的田地,日子过的安稳,打围的人就不多。
而岭南是吉省,那边的山民多是农民,他们除了种地,就是打猎。一到冬天,除了上山,再没别的来钱道儿了。
所以在岭南,专职的猎人很多。
而他们打到了猎物,也不像赵军那样自己吃,或者拿去送人。
岭南的打围人,打到猎物以后,喂完了猎狗,自家顶多留个三、五斤肉。
然后把其他的肉分割,分成五斤一嘟噜,用铁丝系着,再拿到集上去卖。哪怕一斤肉只卖一毛钱,他们也愿意。
所以,赵庆祝在找薛立伟,让他来给牛国亮报仇的时候,连一分钱都没出。就告诉薛立伟,只要他能把那大炮卵子打下来,就会有马车帮着薛立伟把肉送回岭南。
薛立伟一想,三百七、八十斤的大炮卵子,能出二百大几十斤的肉,一毛钱一斤,那也二十多块钱呢。
所以,他翻山越岭跑这一趟。
但此时,看见周成国、赵有财都在,薛立伟便打起了退堂鼓,准备打道回府。
这不光是出于实力的考虑,也是考虑到自己对这山场不熟。到最后可能钱没挣到,还白耽误了几天时间。
至于赵庆祝的请求,只要那野猪有人杀,不就行了么?
可薛立伟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敲门,还没坐回炕沿边的洪云涛过去开门,便是一愣,紧接着忙招呼道:“于秘书,你咋来啦?快进来。”
来者,正是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
于全金一进窝棚,就见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他忙快步到近前,先向赵有财问候道:“赵师傅,你也在呢。”
“嗯呐。”赵有财点头,答应了一下。
这时,于全金才跟林祥顺和刘金勇打招呼。
别看这二位,一个是车队队长,另一個是保卫组组长,但只要没有场长级别的领导在,于全金肯定是要问候赵有财的。
“于秘书。”让人没想到的是,窦保国竟然毫不尴尬地和于全金打了个招呼。
这窦保国想的倒是挺开,他想若等着于全金跟自己打招呼,那尴尬的就是自己。可自己要是先张嘴的话,没准那尴尬的就是于全金了。
果然,于全金看着窦保国,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小于呀!”这时,赵有财喊了于全金一声,于全金尊重他,老赵也不会让自己亲家的秘书尴尬。
“哎,赵师傅。”于全金有了台阶,微笑着窦保国一点头,然后转向赵有财。
赵有财问道:“你来,是有事儿呀?”
“嗯。”于全金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道:“周书记让我过来看看这边怎么样了。”
于全金说完,见众人都没说话,就知道那大炮卵子还没打下来,便继续说道:“周书记说了,谁要能把那野猪打下来,林场就奖励他二百块钱。”
于全金此言一出,听得赵有财眼皮往上一抬。
“于秘书。”刘金勇上前一步,对于全金说:“明天赵师傅他们都得上班,正好我听说赵师傅他儿子在家休假呢,我准备明天让他来。”
赵有财闻言,急忙就要说话。可这时,却听那薛立伟说道:“赵叔、周叔,你们明天得上班啊?那我不走了,我搁这儿,帮着你们林场把给那猪打了。”
“这……”赵有财只迟疑了一秒,便对薛立伟说:“我没事儿,我明天跟单位请个假,你要有事儿,你就赶紧回去吧,要不再等一会儿,天都黑了。”
“天黑,我就不走了。”薛立伟对身旁的窦保国说:“窦把头,我晚上搁你那窝棚住,行不?”
从窦场长变成窦把头,窦保国很适应身份的改变,可他难免记恨着赵军。
他也知道赵有财和赵军是爷俩,如果没这二百块钱,谁打那野猪都没问题。但既然林场奖励了二百块钱,窦保国就不想让这笔钱落在赵有财的手里。
于是,窦保国很热情对薛立伟说:“那咋不行呢?你就搁我那窝棚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那儿吃的啥都有。”
“哎!那谢谢窦把头了。”薛立伟大喜,忙向窦保国道着谢。
窦保国笑道:“叫什么窦把头?叫窦叔!”
看到这一幕,于全金还挺满意的。他作为周春明的秘书,他知道马上要国庆了,在这节骨眼上,绝不能再这头野猪害人。
所以,必须得有人把它给消灭掉。至于是谁打的,就无所谓了。
……
此时岭南供销社里,王美兰在前面花钱如流水,成箱的饮料、汽水、白酒,成麻袋的糖块,整条的香烟,全都往车上搬。
而她花钱的速度,却远不及她儿子在后面挣钱的速度。
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排人参,孙海柱、孙得胜二人一脸惊讶。
“姐夫、二哥。”解臣对着二人笑道:“你们可得给个高价呀,这里面还有我一份呢。”
听他这么说,坐在靠背椅上的赵军呵呵发笑,也不言语。
“啊?”孙海柱一脸惊讶地看着解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小臣呐,我听咱妈说,你不刚过去没几天么?”
“啊!”解臣点头,然后一指那些人参,笑道:“这还是家里走不开呢,要不我们早就来了。”
“哎呀!”孙得胜看着赵军,满是羡慕地说:“赵军兄弟,你是进了老埯子了吧?”
赵军闻言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二哥呀!”这时,孙海柱对孙得胜说:“你去拿家伙事儿,给这些棒槌挨个过秤,然后好给兄弟算账。”
说到此处,孙海柱转向赵军和解臣,往下一点头的同时,还一眨眼睛,这是在告诉二人,价格上你们放心。
有解臣在,赵军当然放心了,连客套话都不用说,他孙海柱就得给最高价。
没过多久,孙得胜便去而复返,他手里捧着装天平的小木箱。
孙得胜进来,就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木箱取出天平,将人参一一过秤给价。
而孙海柱这边,则是拿出笔和本,孙得胜报出克数、价格,他就记在本上。
孙海柱的办公桌细长,孙得胜在一面操作,另一面的桌两边,赵军和孙海柱对坐。
两苗二甲子参,克数都在六克上下,孙得胜按品相,一苗给定了四十八,一苗给定了四十五。
可赵军看到,孙海柱在本子上,给两苗参记的价格却是五十和五十三。
四苗灯台子,孙得胜给的价格在七十五到八十之间,可孙海柱在记录时,都给记了八十。
而两苗四品叶,都在10g以上,孙海柱按品相来断,小的虽小,但品相好。大的虽大,但品相差。
孙得胜环视三人,笑道:“都不是外人,这两苗棒槌,都按二百块钱来。”
“行!”孙海柱笑着应了一声,但却在本子上,给两苗棒槌的计价,却都是一百五。
赵军见状,并没说什么,只是抬头与孙海柱对视了一眼。但见孙海柱点头,赵军便冲他一笑。
“姐夫。”可在赵军身旁的解臣却忍不住了,一苗差五十,两苗可就差一百呀。
在拿着棒槌以后,赵军就跟解臣说过,三个人拿的棒槌,就三人平分;四个人拿的棒槌,就四个人平分。
他不管别的把头如何,他们老赵家分山财一向如此。关系不到位的,决不一起跑山。但只要能一起上山的,那就是兄弟,不管捞着啥,全都平分。
这是解臣所未曾想到的,这也让他从心底里佩服赵军,更是下定决心,以后唯赵军马首是瞻。
之前,孙海柱给每苗棒槌都多算了钱,这让解臣很高兴。但他高兴,不是因为给的钱多就高兴,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家人,可以帮助到赵军。
所以,哪怕是几块钱,也让解臣觉得有面子。
而此时,孙海柱一下就把两苗棒槌给抹了一百块钱,解臣脸上瞬间就红了。
可他刚一开口,就被赵军一把抓住了胳膊,解臣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着急,于是便又坐回到赵军身旁。
再看孙海柱,根本没看解臣一眼,只望着孙得胜,笑道:“二哥,你看那俩大货呢?”
“这俩……”孙得胜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赵军,指了一下其中一苗棒槌,问道:“这是五品叶?还是六品叶?”
“六品!”赵军一看,孙得胜指的,正是那苗无叶棒槌。因有孙海柱在旁,所以赵军也不客气,只往大了说。
“这个品相跟上次那个比,差老远了。”孙得胜说了一句,然后对孙海柱说:“到顶,能给到一千。”
说完,他又指了一下那苗五品叶,道:“这个不超过六百。”
孙海柱闻言,反问道:“那就是六百呗。”
“嗯。”孙得胜点了下头。
“行。”孙海柱起身,把小本一合,攥在手里,然后在孙得胜肩膀上一拍,说:“二哥,你收拾着,我领他俩结账去。”
然后,孙海柱冲赵军一挑下巴,示意跟着自己。
赵军起身,对孙得胜说:“二哥,今天又麻烦你了。”
“说啥呢?兄弟。”孙得胜摇头微笑。
解臣也跟孙得胜道了声谢,便和赵军一起,跟着孙海柱出了办公室。
来在财务室,隔着木质柜台,孙海柱握拳叩手敲了两下,说道:“给我搁账上走两千八百块钱。”
孙海柱此言一出,柜台里的出纳应了一声,可跟在孙海柱身后的赵军、解臣却是对视一眼,心中震惊。
按孙海柱账本上记的,两苗二甲子,一苗五十,一苗五十三;四苗灯台子,每苗八十,四八是三百二;而两苗四品叶,孙海柱都给记成了一百五,这就是三百。
五十加五十三,再加三百、三百二,这就是七百二十三。
再按孙得胜刚才的定价,五品叶六百块,六品叶一千,总共就是两千三百二十三。
可此时的孙海柱,转过身就把从出纳手里接过来的两千八百块钱,都给了赵军。
这可就多给了四百七十七块钱,抛出去两苗四品叶给少算的一百,还多给三百七十七呢。
“兄弟。”孙海柱指着赵军手里的一大厚沓钱,说道:“你点点,这是两千八。”
说到最后那个数字时,孙海柱看了一眼解臣。
解臣咧嘴一笑,姐夫的所作所为,让他在朋友面前倍儿有面子。
此时,赵军笑道:“姐夫你给我的,我还查啥呀?”说完,他便打开挎兜,把钱往里一塞。
孙海柱见状,笑着冲赵军点了点头。
在财务室里,谁也不曾多说一句话。而等从财务室出来,赵军才向孙海柱问道:“姐夫,没事吧?”
“没事儿。”孙海柱摇头笑道:“我们供销社收棒槌,收不过药店。那碰着好的,不就得多给点么?”
说到此处,孙海柱还又补了一句,道:“再说了,我也有给单位挣钱的时候啊。那两苗四品叶,少说挣一百块钱呢。”
赵军闻言一笑,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三人从后面走到前面,就听不少人议论纷纷。赵军仔细一听,好像都在说,有什么财主来供销社扫货了。
赵军冲解臣一笑,道:“这年头还有财主呢?”
“可不咋的。”解臣道:“财主也不上这儿买东西呀?”
“你咋说话呢?”孙海柱笑着对解臣说:“你瞧不起我们呐?”
赵军、解臣齐齐大笑,可忽然,赵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那都给我装上,我包圆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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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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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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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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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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