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可是挺能折腾,今天把调度、验收两个部门都召集在一起开会。而与会的,还有营林场长范志生。
两大巨头一起出席会议,无疑是给这次会议,增添了几分严肃和紧张。
而当窦保国道出会议精神以后,原本寂静无声的会议室,顿时议论纷纷。
窦保国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为了支援神州建设,今年的冬运生产产量,要比去年增加一倍!
这不祸害人么!
产量增加一倍,工作量就得增加一倍。归楞、拉套子的工人,倒是可以通过楞场外包,交给包楞场的把头来解决。
可调度、验收的人,都是有编的,没编就不能随便招人,特别是调度,他们还不像验收员,验收员工资除了保底,还有计件,捡尺的木头多,开的也能多一点。可调度就是死工资,工作量突然增加那么多,这些人能没有意见么?
吴峰只说了一句,工作量太大了,现在的人手不够用。
可他刚说完,就被窦保国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了。
这位窦场长先是唱了几句高调,紧接着又把一顶支援神州建设的大帽子扣下来,吴峰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这还只是个开胃菜,窦保国接下来的第二個提议,就更唬人了。
他说,生产总量加大,现有的积柴道、运柴道、爬犁道就不够用了。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月,林场要组织修路。
修路,山路啊。
伐山修道,需要的人力、物力多了去了。而且,窦保国要修的路,还不是一条。毕竟那么大个山场,万亩山林,一条路哪够啊?
少说得再修十条路。
但有吴峰被怼的例子在前,这一次,满屋八十多人,竟无一人反对。
见无人反对,窦保国当场宣布散会,然后他和营林场长一起去见周春明。
没错,他刚宣布的两项决议,都还没跟周春明商量呢,就先把任务下达给了调度组和验收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窦保国就是奔着周春明去的。因为只要周春明在,他就上不去。而且周春明只比他大三岁,等周春明退休了以后,他也当不了几年一把手了。
所以,这窦保国就想搞点事情,好能尽快地抢班夺权。
但他来林场的这几个月,窦保国却发现这林场各个部门的一、二把手,甚至连食堂的大师傅,都是周春明的心腹。
他搞那些学习什么的,根本屁用没有。
于是,狗急跳墙的窦保国,就想搞把大的。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好大喜功的主。
不知道窦保国和周春明怎么商量的,第二天一早,告示就下到了各个工组。ωωω.χΙυΜЬ.Cǒm
告示的大概意思是,今年林场的生产指标,比去年增加了一倍,希望林场上下万众一心,支援神州建设,责无旁贷。而且,林场近期要修一条从林场通往磨石砬子的运柴道,需要调度组、验收组和归楞组积极配合。
伐山修道和普通的养护道路不通,伐山修道要把规划道路上的树木全伐掉,然后养路工用炸药爆破,再平整道路。
炸药爆破、平整道路,那是后话。前期伐木,需要油锯手放树、套户拉木头到楞场、验收员检尺、归楞组归楞、调度组调动车辆运输。
所以,调度、验收、归楞、车队,都有麻烦事。
本来这时候,正是清闲的时候,很多人都能翘班回去帮家里收秋。
所以,突然被安排这么一批活,谁都不乐意啊。
但公告都下来了,谁都不能抗命。
还好暂时只修这一条路,清闲了大半年的林场运作起来,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进行。
先是在规划的道路附近选址,再由建筑工人清理出空地,建造简易楞场和炸药库、雷管库。
相比存放炸药、雷管的地方需要严格把关,楞场、窝棚都很容易、很顺利地搭建起来。
楞场建好后,归楞组派了两个小组,选一个小组长带着八十名归楞工人入驻。
然后,又面向周围村屯,雇佣了三个把头,这三个把头各带一伙套户,一共八十匹马、八十张套子。
这么大的规模,就属于大楞场了。验收组得派两个验收员,去协助检尺。
徐宝山管理验收组是很人性化的,所以在内部开会时,徐宝山就说,如果谁自愿去这新楞场检尺,那他就直接给安排。要是没有的话,验收组所有人,包括他这个组长在内,一起轮着去。
这个时候检尺,虽然有额外的计件的工资,但验收员哪个也不差钱。与其去新楞场检尺,还不如回家扒苞米呢。
所以,愿意主动去的,很少。
徐宝山问了一圈,正好有两个人愿意去,一个是他徒弟马亮。另一个是老技术员,叫韩德林。
马亮是因为想进步,老技术员是因为家里儿子多,扒苞米不缺人手,但儿子结婚都需要钱。
就这样,两个技术员入驻林场,赵军他们则继续在场子里学习。
8月18号,林场发布告示。19号下达任务,20号新楞场建造开工,24号上午楞场竣工。当天下午,收拾好行装的马亮、韩德林直接入驻。
可刚过没几天,31号周一,俩人就从楞场回来了。
要知道,一旦生产开始,验收员就不放假了。而且,这俩人回来以前,并没有事先通知过任何人。
当时,整个验收组,正在徐宝山的带领下一起学习。马亮、韩德林一起推门进来的时候,徐宝山正对门口而坐,赵军等验收员分坐在两边。
所以,最先看见马亮、韩德林的,是徐宝山。
看到他们回来,徐宝山一愣。
现在新楞场那边干的热火朝天,新来的生产场长又摆明了要烧三把大火,你们这时候不好好工作,还往回跑,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可下一秒,徐宝山看清了两人模样,不禁勃然大怒。在赵军等人往门口看去的时候,徐宝山就从座位上起来了,然后把手中的学习手册一举,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谁干的?”徐宝山的怒吼声在室内回荡,这时赵军才看见,马亮和韩德林二人鼻青脸肿,穿着的工服上还印着几个鞋印。
“师父!”看到徐宝山,马亮就像是看到了亲人,扑到徐宝山近前就喊:“那帮拉套子的,打我!”
马亮此话一出,整个验收组顿时炸了营。
永安林场,自建场至今,还没有敢打验收员的呢。
拉套子的敢打验收员,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呐!
“老韩!”这时,验收员里年龄最大的陈兴旺怒道:“谁打的你?咱们找他去!反了天了!”
徐宝山闻言,瞬间反应过来,把马亮往外一推,然后冲屋里一指,对众人喝道:“都别学了,听听怎么回事!”
然后,徐宝山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对马亮、韩德林说:“咋回事?说说?”
马亮刚要说话,却被徐宝山抬手拦住,徐宝山扬下巴,冲韩德林示意了一下,道:“老韩,你说。”
马亮毕竟年纪小,做事毛躁,性子冲动。但韩德林就不一样了,他是验收组的老人,而且性格很好,从不与人红脸。
可今天,不但是红脸,脸都肿了。
韩德林哭丧着脸,对徐宝山说:“组长啊,我也不知道。我跟马亮搁那儿检尺,也没出错啊,从上礼拜……”
说到此处,韩德林想了一想,问身旁马亮说:“是周五吧?”
“对!”马亮点头,道:“就是周五,从上周五开始,他们就吵吵……”
韩德林按了马亮手臂一下,止住马亮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他继续给徐宝山讲:“有一伙套户就说他们拉的木头,我们有四根,没给他们检尺,没给他们记账。”
说着,韩德林一扒拉身旁马亮,道:“我跟亮子,我们俩谁都不知道咋回事,也见着他们说的木头。这没有的木头,我们怎么给检尺啊?”
徐宝山闻言,顿时脸面怒容,喝道:“就因为这个打的你们?”
“啊!”韩德林重重一点头,说:“周五、周六、周天、算上今天早晨,说我们连差他们四天尺。
这不,就刚才九点多钟。那个姓赵的把头,来了就骂我们,说话嘴巴浪迹、J8撩吊的,非说我们扣他们尺了,不给他们好好检尺。
那我们跟他又没过节,真没看见他木头,那怎么检尺啊?亮子刚说两句,他们一帮人上来就打。尺杆子给我们撅了,账本子也给我们扯了!”
“我CTM!”徐宝山大怒,起身抬脚将身前的一把木头凳子踹到墙角,然后回身一看验收组众人,吼道:“走!都跟我走,到那楞场,拿归楞的尖杠、掐钩,就给我干他!”
说完,徐宝山踹开门就往外走,验收组众人呼呼啦啦地跟上。
赵军跟在人群里,心里很是惊奇。拉套子的敢打验收员,这种事,他两辈子都没听说过。
徐宝山带着人刚出验收组,就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前,就好像是事先在这儿等着他们一样。
徐宝山一愣,全林场一共就三辆吉普车,周春明一辆、窦保国一辆,剩下一辆,归其他几个场长共用,谁有事谁用。
还不等徐宝山去看车牌,后座的门就开了。
窦保国坐在车里,连车都没下,看着徐宝山喝道:“你们验收组不好好学习,要干啥去?”
徐宝山上前两步,到身前,站在车门口,把马亮、韩德林挨打的事,向窦保国讲了一遍。然后,又把二人叫到窦保国面前,让韩德林再说了一遍。
窦保国听完,眉头一皱,看着马亮、韩德林,问道:“你们俩,是按着咱们验收规范做的么?”
“是啊!”
“是?”窦保国眉毛一挑,冷声问道:“从你们去,一点过杠的事,都没干?全按着标准来的?”
韩德林一听,立马把嘴闭上,并悄悄地拉了马亮一把。林场干活,很有时候都是怎么顺手方便,就怎么来;怎么更快,就怎么来,不可能条条框框地都规范的那么严格。
而且,听窦保国这意思,是要找茬啊!而韩德林知道,他们虽然没犯错误,但在操作中,确实有没按着规范条例做的地方。要是再往下说,窦保国真的要找茬,那他们肯定要吃亏,莫不如现在硬挺!
见二人都不说话,窦保国冷哼一声,道:“打铁还得自身硬,你们自己有问题,还怪人家套户打你呀?那组织你们学习,学这么时间,你们都学啥了?”
说到此处,见二人都低头不语,窦保国转脸一看徐宝山,训斥说:“徐宝山,我让你领着组员学习,你就学成这样啊?你们工作干不好,还要找人家套户打仗,嫌不嫌磕碜呐?”
此时的徐宝山,牙关紧咬、满面通红!
韩德林都能看明白的事,徐宝山哪能看不明白?这窦保国就是找茬来了,不说那套户打人,就拿着规范条例说事,明摆着要整人呐。
见徐宝山也不说话,窦保国又冷哼一声,喝道:“都在这儿杵着干啥呀?都给我回去好好学习,学不好的,就别下楞场。要实在不行,我再招一批技术员,想吃这碗饭的,有的是!”
说完,窦保国狠狠把车门一甩,司机把汽车呜呜发动,绝尘而去。
徐宝山长出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今天这事,可是把徐宝山气的不轻。
赵军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了计较。这窦保国是冲着周春明来的,是瞅着周春明这些亲信来的。可他一副以公治公的样子,完全占据了道德和纪律的制高点,谁也奈何不了他。
马亮、韩德林无法再去新楞场了,徐宝山强压着火气点将,点了两个资格、年纪最老的验收员,一个陈德旺,一个徐正华。
俩人当天中午,连午饭都没来及吃,只拿着工具和几个干粮,就匆匆奔了新楞场。
在临行之前,徐宝山再三嘱咐二人,到了新楞场一定要按规范条例工作,哪怕慢点也没事。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打听一下,那帮闹事套户的把头,跟新来的生产场长窦保国是什么关系。
第二天中午,赵军和马亮去林场打饭时,突然听到一个消息。
今天上午,林场中层以上干部例会,窦保国在会上说,接到一封举报信,有人检举后勤组周建军挪用林场物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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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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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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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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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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