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声音的响起,杜衡也看清了来人,是中医内科的吴主任,而他的身旁,跟着一个脸色阴沉的瘦高个。
杜衡压下刚要回答曹柄鹤他们的话,转而和吴主任打了声招呼,“吴主任你好。”
这边吴主任点头的同时,也上前和杜衡握了一下手,就在他准备接着往下说的时候,他身旁的瘦高个突然插话到,“这位就是大家心心念念的杜医生吧,很年轻啊。”
杜衡不知道这个人谁,也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要说个什么,但是配合他那阴郁的表情,杜衡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
但因为不认识,所以杜衡也不想理他。
可旁边的吴主任知道啊,所以赶忙为两人做了介绍。
杜衡眼睛抬了一下,保持着礼貌和这位钱主任打了声招呼。
却不想这位钱主任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杜医生看着很年轻,不知道中医的典籍看过几本啊?”
杜衡眼睛眯了一下。
他这次来首都,是来工作,是来赶时间的,还真没准备交朋友,尤其是西医的朋友。
“我不光看着年轻,我是真的很年轻,三十岁生日刚过完没几个月呢。”杜衡忽然咧嘴笑了一下,“至于医书嘛,我看了很多,多的我自己都有点记不得了,钱主任这是准备替我老师考考我?”
钱主任脸色勐变。
他没想到,一个山旮旯里来的年轻人,不说对自己唯唯诺诺吧,反而很硬气。
他哪来的底气?他不怕让他在首都待不住吗?
钱主任心上本就有怨气,现在被杜衡这么个年轻人一撩拨,顿时就有点上头。
“年轻人,说话不要太冲。”
“说话你也要教?”
杜衡这会,还真没有了在金州时的心态。
在金州时,他还得顾及一下,毕竟大家还得朝夕相处。
但是在这里,他还真没有这样的心情。
首都,他从来没打算长留。
所以,人敬我三尺,我还人一丈,你要是摆谱,你爱谁谁,就俩字,不受,凭什么要惯着你?
大不了我继续回金州。
再说了,从下午到现在,自己可是一口气都没歇着,下飞机直接就奔医院来了,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着,心里还正有着不舒服呢,你要硬往上凑,那就不能怪我了。
而旁边的吴主任一听两人的话锋,顿时就觉得头大。
钱主任的心情他能理解。
作为知名医院的大主任,心气和傲气那肯定是不少的。
但是这一次呢,先是他们西医的各个老专家上场,后来又是中医的几位大国手折腾,把他这个科室主任根本就没当回事,所以心里有气,说话硬一点,能理解。
杜衡呢,年轻,实力还强劲,按照现在了解的情况,杜衡在金州,那绝对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问题人家在网络上,在首都的名气其实也不小。
这样的年轻人,持才傲物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钱主任,杜医生远道而来,有点累了,你别介意。”随即又转头看向杜衡,“杜医生,钱主任也是忧心老师的病情,有点着急,你别多心。”
对于吴主任和稀泥的做法,杜衡并不关心,当然和钱主任针锋相对,也不是他的本意。
所以有人调停,他无所谓,只要不再来招惹自己,那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而此时兰科长也不由的多看了杜衡和钱主任两眼。
杜衡强硬的态度,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在他的想法中,一个西北来的小伙,在首都这地方要想扎根,不说谦卑,总得低调做人吧。
但是没想到,杜衡会这么刚,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钱主任。
难道自己这老父亲,就是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底气?
同样的,对于钱主任的言语挑衅,吴主任都能看明白,那作为功力更深的兰科长能看不明白?
所以他对钱主任的态度,就有了一点点小小的看法。
再想到他下午那会,态度强硬的建议老父亲手术,不管自己老爹能不能扛得住的态度,顿时就把这点小看法,变成了一些不满。
不过他也是有城府的人,而且现在老父亲的命,如果杜衡不成,还得靠这位钱主任,兰科长便不动声色的又把视线放到了杜衡身上,“杜医生,以前的记录你也看完了,我父亲的情况你有办法没?”
这是吴主任听到兰科长开口,顿时就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便也问道,“杜医生,你对老师的诊断是什么?”
杜衡听到两人的询问,也就不在想身边这位钱主任了,便对着两人说道,“我的诊断和这个诊疗本上的诊断,基本是一致的。”
“一致?”吴主任和兰科长同时皱起了眉头。
而旁边的钱主任听到这话,又忍不住的开口道,“年轻人,大老远的找你来,可不是让你附和这些前辈的诊断结果的,你得拿出点自己的东西来。”
杜衡勐的转头,冷冷的看向了钱主任,“年轻人,年轻人,年轻人吃你家馍馍了,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
我是来附和前辈的,我不行。
那你来,你能耐你上,来,你来看。”
说着还往旁边退了一步,双手往前示意他过来。
一时间,全场静默。
任谁都没有想到,杜衡的反应会这么大。
这次不光是不给面子,是直接照着脸上就开始扇了。
但不想钱主任看到杜衡反应这么大,反而不恼怒不上头了,“怎么,年轻人,恼羞成怒了?说不得你?”
“恼羞成怒?你从哪看到我恼羞成怒了?”杜衡冷笑一下,“还有,你还就说不得我,你算老几你说我。”
这个钱主任三番两次的撩拨杜衡,杜衡是真的忍不住了。
在金州这么长时间,虽然有些人确实让人很生气,但是像这么小心眼追着人不放,目的如此清晰,要把你打压下去的人,这还真是第一次见。
而听到杜衡‘你算老几’的几个字,钱主任就有点绷不住了。
但他勐烈的呼吸了一下后,赶在吴主任再次和稀泥之前,冷笑着说道,“年轻人,你也就剩下牙尖嘴利了。
让你来,是找你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让你来赞同别人观点的。
如果只是为了赞同观点,首都有着非常多的,比你还优秀的年轻人来赞同。”
杜衡同样回敬一声冷笑,“你从哪听出来我没有解决办法的?
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还没说的话,你就能一清二楚的知道?”
杜衡这话一出,吴主任、曹柄鹤两人眼睛就亮了起来,勐然间就把要和稀泥的事情给忘了。
而兰科长也不由的看向了杜衡,很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是那位钱主任好像没听明白,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年轻人,你不要嘴硬,也不用强撑。
在场的人,除了小曹和你年龄差不多,其他人都比你要大的多,指点你两句怎么了?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没必要像吃了炸药一样,谁碰就炸谁。”
艹,这是转变风格和思路了?
准备从道德和传统的价值观上,来打击自己,抬高他本人?
杜衡全身不动,就是脸都不动,两个眼珠子不断的上下打量钱主任,“年龄大就一定能指点别人吗?
我轮到的你指点?
再说了,我确实需要指点,但是不需要你的指指点点。”
曹柄鹤吃惊的看着杜衡,去年一起接触的三个月里,杜衡给他的印象,是一个谦逊有礼的人。
像今天这样寸步不让、咄咄逼人的状态,是他怎么都和杜衡联想不到一起去的。
但现在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但他似乎忘了,杜衡这一年的时间里,那也是一家医院的老大,是把整个医院都捏在手里的人。
再怎么说,有了这一年的熏陶,他的脾性多少会有所改变的。
环境、境遇、经历,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的很多的。
而且他本人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现在有人故意找茬,他怎么可能忍的住?
更别说还是杜衡这样,有实力,年轻,还当过老大的人,怎么可能受别人的指指点点,还是一个不和自己同行的人指指点点,那就更不可能忍受了。
杜衡如此强硬的态度,这一次是真的惹火了钱主任,他觉得自己作为长辈,作为前辈,作为专家的脸面被杜衡毫不留情的扯了下来。
不过同样的,吴主任和兰科长两人也心急,异口同声的说道,“钱主任,能听杜医生说完吗?”
一个略轻,一个略重。
二重奏的声音,瞬间就让钱主任的火往下降了一点。
还不等他再说,吴主任眼热的看向了杜衡,“杜医生,你刚说你的诊断和其他人诊断一样?”
杜衡不在看钱主任,也同样的看向了吴主任,“没错,我的诊断是脾肾虚弱造成的气化不利,浊邪壅塞三焦,是一个邪实正虚的关格大症。”
听到杜衡的诊断结果,吴主任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和我们的诊断基本类似。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尝试了多种不同方向的治疗,但是效果你也看见了,一点作用都没有。
那是我们药用的不对?”
吴主任摇了摇头,想到自己的药方,还有各位前辈的药方,他就觉得不可能。
如果一人出错还有可能,但是一群人全错,那就有点天方夜谭。
如果真的错了,那中医这个行业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他不信,杜衡便坚定了他的想法,只听杜衡说道,“药方没错,方法也没错。”
“胡说八道。”钱主任又忍不住了,而且不光他忍不住,就是吴主任和曹柄鹤也忍不住了。
方法对,用药对,可却没有效果,这世上哪有这样的治疗过程。
杜衡本能的就想回怼回去,但是这一次吴主任抢在了前面,“杜医生,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解释一下吗?”
“原因很简单,四个字,虚不受补。”
“虚不受补?”吴主任眉头拧的更紧。
杜衡说的这个问题,当时他们在会诊的时候,就已经反复的确认过了,而且就针对这个问题,他们在用药上已经做了调整。
“杜医生,你刚才已经看了诊疗记录,应该知道,会诊请来的专家,他们开出来的药,已经是最小剂量的药物。
也正是如此,时间才会拖的这么长。”
吴主任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虚不受补,这恐怕不能解释这个问题。”
杜衡露出一幅早知如此的表情,“吴主任,问题确实出在了兰教授身体太虚上。
在肠梗阻前期,兰教授有腹泻如水的现象,而且还持续了好几天,这就说兰教授身体有脱水的情况。
腹泻本就是肠胃虚脱,而脱水的问题,又加重了肾水不足的情况。
虽然后来身体补水,这一情况得到了缓解,但是肾水不足的问题,却没有得到根本的治疗。
而治疗腹泻的时候,用药狠、勐,虽然控制住了腹泻,但是却给身体加了负担,更进一步的造成了肝脾虚弱。
这种情况下,其实不管对兰教授用什么药,用多大剂量的药,都是一种负担。
根本起不到治疗的效果,反而会加重肠胃的负担,脏腑各器官,根本就无力吸收药性,就算勉强吸收一点,也无力运化。”
说着,杜衡抬手扬了手里的蓝皮文件夹,“而且我刚看了,在治疗初期,兰教授的用药剂量都是正常人的用药。
等真正意识到虚不受补的时候,其实已经到了第三轮,甚至是第四轮了。xǐυmь.℃òm
这种情况下,兰教授的身体,不堪峻攻啊。”
吴主任明白了,但同时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即急切的询问到,“那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理下去,是不是说,所有的药物,不管多大剂量都不能用?”
杜衡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旁边的兰科长,听着两人一问一道,再看杜衡最后的点头,他的心都凉了。
生病了,方法是对的,可药没用,这。
。这。
。这不就是等死嘛。
吴主任本来也有点慌,但是勐然看到杜衡神色平静,心里又忽然一下升起了希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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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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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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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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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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