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说他大哥没了,赵军就明白,这是来报丧的,只是看着这人,赵军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不过他重生而来,对前世一些不太熟悉的人,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杨满堂扶住来人,大声问道:“广军,你说广民咋的了?”
杨满堂问话时,来人已哭的泣不成声。
“广军?胡广军,胡广民?”听到广军、广民两个名字,赵军这才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胡广军哭着不说话,杨满堂心里着急,将其从地上拽起,扶着他两边肩膀狠狠地摇了一下,问道:“你说啊,广民咋的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
刚才胡广军说的清楚,他大哥没了。
可杨满堂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夫,我大哥……我大哥死了!”胡广军这回说的清楚,听得杨满堂瞪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了炕边上。
李宝玉看看赵军,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种情况,咱俩是不是应该走了。
赵军却摇了摇头。
这时,杨满堂声音沙哑地问胡广军,道:“广民早晨去医院前儿,不还挺好呢么?”
“破伤风啊!”胡广军痛哭,说:“我大姐来电话,说刚进医院,人就没了。”
“唉!”杨满堂一闭眼睛,长叹一声,道:“你别哭了,咱俩赶紧往医院去吧。”
“不用去了。”胡广军抹着眼泪哭道:“他们一会儿就把我大哥拉回来了。”
也对,人都死了,还搁医院干啥?咋去的,咋回来吧。
杨满堂眼圈微红,用力地眨着眼睛,想让眼中泪水散去。
忽然,他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赵军和李宝玉,他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客人在呢。
“兄弟啊。”杨满堂声音沙哑地说:“你们也看见了,大哥家今天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
杨满堂这虽然是送客的话,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这句话并无恶意。
听杨满堂如此说,赵军却未曾起身,只问道:“大哥,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胡广民啊?”
杨满堂一愣,惊讶道:“你们认识啊?”
赵军点头,说:“嗯呢,我俩是同学。”
虽然胡广民比赵军大四岁,但胡广民上小学的时候,一直都是上两年、休两年,上完二年级休两年,上五年级之前又休了两年,最后是和赵军一年升的初中。
到初中,俩人不光在一个班,而且还是同桌。
胡广民念到初一下学期的第六天,终于辍学回家,彻底不念了。而赵军,比他好一点儿,念到初一下学期的第九天,比胡广民多念了三天书。
虽然他们初中同学时间不长,但从初一入学,一直到他们双双辍学,俩人都是同桌,关系处的很不错。
赵军记得有一次,张来宝他大姐找了十好几号人打自己,胡广民硬是替自己挨了好几脚呢。
只是,自辍学以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这时赵军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听说胡广民死讯的时候,他都已经死了有半年多了,赵军一直想去胡广民家看看,可都没有机会。
只听人说,胡广民是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我跟广民是同学。”赵军对杨满堂说了一句,然后过去扶住胡广军,道:“我叫赵军,搁永安屯住,你和广民那年还上我家去过呢。”
“赵军……”胡广军打量了赵军两眼,回忆起曾经往事,不禁又想到自己大哥,瞬间泪如雨下。
一听说认识,李宝玉忙上前,和赵军一起安慰起胡广军和杨满堂。
既然是故人,胡广军在赵军面前就放开了,把自己大哥胡广民如何遇难和赵军说了个明白。
他们老胡家是姐弟四人,十多年前,父母相继病故。后来,大姐胡广丽嫁给杨满堂,二哥胡广发早年因病去世,只剩下大哥胡广民,拉扯着小弟胡广军,哪怕是胡广民已然成家了,也带着弟弟胡广军一起过。
要说起来,他们家和胡大江家还有亲戚,要不然前世杨满堂也不能把黑龙送给胡大江。
杨家,从杨满堂他爷爷那辈就开始打猎,传到杨满堂这儿,仍是养狗、打围。
前天,杨满堂到镇里去卖黑熊胆,那就是他从入冬到年前打的。
杨满堂今年三十六了,胡家兄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年胡广丽刚嫁给杨满堂的时候,胡广民刚辍学不久,每天看着杨满堂打围分肉,就嚷着要跟姐夫上山打猎。
因为小学念了十年,初一辍学的胡广民就已经十八了,从那时起,胡广民就跟着杨满堂上山,锻炼了几年,他的枪法已经很不错了。
前天,杨满堂下山卖熊胆,胡广民背着枪,自己上山打溜围,可他一去,就是两天一宿。
昨天晚上天都黑了,他才从山里回来,但却是被人送回来。
这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上山拉木耳杆子,回家途中发现雪地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呢,刚想赶马爬犁跑,就听有人呼救,过去一看,胡广民后腰、屁股,都让野兽给挠烂了。
好在胡广民还清醒着,求这人送他回家。
等胡广民回到永福屯,都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再想往山外走,到山下去看病已经太晚了。
杨满堂和胡广军就将其安置屯里卫生所,请大夫一看,胡广民左肩膀让黑熊给咬透了,一条腿让黑熊咬折了,后腰往下全让熊给挠烂糊了。
大夫拿剪子给胡广民衣服全去了,擦药、打消炎针,见胡广民还算清醒,杨满堂就问他发生了什么。
胡广民的经历,和去年的周成国差不多,都是打狍子遇见了个老山狗子,老山狗子告诉他哪里有个地仓子,胡广民就在山里住了一宿,昨天早晨去杀那地仓子。
胡广民打猎特别谨慎,虽然一开始出来,是打算溜狍子的,但他带的东西还是挺全的。
他挎兜子里装了一卷绷带,还带了一小口袋烟面,手里的枪虽然不是半自动步枪,只是16号猎枪,但他带了十八发子弹。
到了地仓子前,胡广民两枪就把黑熊叫出来了,黑熊大半个身子一露,胡广民一枪就打进了黑熊左肩。
黑熊受伤,便往外蹿。等它从石头洞里蹿出来以后,胡广民已经重新将枪装好,瞄着黑熊心脏又是一枪。
可他一勾扳机,枪却未响。
这就是打围人说的枪没开抄。
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或是子弹涨壳了,或是这枪没保养好。
16号枪,子弹壳是可以循环使用的,每次打出枪药,把子弹壳拽出来,回去再往里灌枪药,下次还能接着使。
而灌枪药的时候,分量要把握好。枪药灌少了,威力不够。枪药灌多了,子弹容易涨壳,子弹一涨壳,枪就不开抄了。
而且在东北,冬天天寒地冻的,猎人回家进屋,枪从屋外到屋里,由冷到热,铁铸的枪管会缓霜,内外都会挂着一层水汽,这个水汽必须要擦干净,要不然的话,枪膛内保养不周,枪也会不开抄。
枪没响,胡广民就知道坏了,他再想撅枪换子弹,黑熊两纵就到了他身前。
熊跟狗不一样,狗扑到人身前是张口就咬,熊是要往起站身,使熊掌来攻击人。
这黑熊起身,一掌就把枪管抓住了,紧接着用力往后一扯。
此时的胡广民正要换子弹还没来得及,他那扣动扳机的右手食指还在扳机外环之中。
黑熊一拽枪,就把他也拽了过去。
把胡广民拽到自己身前,黑熊低头一口。这一口,便将胡广民左肩膀咬透了。然后,黑熊伸掌抓着胡广民后背,将其整个人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
因为是扑到黑熊身前,所以胡广民被黑熊坐到屁股底下以后,是趴在雪地上,而且他两条腿在黑熊眼前。
胡广民心知不好,下意识地一蹬腿,黑熊便朝着他右腿就是一口,就听嘎嘣一声,胡广民右腿被黑熊咬断了。
等腿断了,胡广民才反应过来,被黑熊坐在身下以后,是不可以动的。否则的话,哪里动,熊就咬哪里。
关键是想和它打,还打不过它。所以,这个时候,就只能装死,让它祸害够了,它自己就走了。
于是,胡广民闷头趴在雪地里,不动弹也不出声。
那黑熊也不客气,一双熊掌翻开,冲着胡广民屁股一顿抓挠。
等挠够了,它才起身,向远处走去。
黑熊走后,胡广民想从地上爬起,却发现不但腿折了,就连后腰都不听使唤了。
而且伤口都在后面,他从家带的绷带、伤药也都用不上,就只能一步步的往山下爬。
眼瞅着山里的天越来越黑,胡广民越爬心越凉,好在这时路过一个赶爬犁的,把他救了。
胡广民在卫生所待了一夜,打了一晚上的针,今天早晨屯子里出车将他送下山去,到镇里医院看病。
和他一起去的,是他媳妇孙娟和大姐胡广丽,杨满堂在家照顾孩子,胡广军去找亲戚、朋友再借一些钱,用作胡广民的后续治疗费用。
毕竟谁也没想到,胡广民会死。按他受的伤,顶多落下个残疾。
可等胡广军刚从自己叔伯兄弟家借来二百块钱,正想去自己两姨姐家借点钱时,却被从屯部出来的屯长姜建设给叫住了。
姜建设说,开车送胡广民去医院的司机搁镇里医院来电话,说胡广民刚进医院大门,就破伤风发作。不等大夫到跟前,人就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胡广军就不行了,哭着、嚎着来找自己姐夫。
赵军听完,就感觉自己这个老同学的命,实在是太不好了,打黑熊赶上枪不开抄,受了伤还赶上破伤风。
想他胡广民昨天上午受的伤,今天早晨就破伤风发作,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只能说他这命,可是够苦的。
“大哥啊。”赵军想了想,还是对杨满堂说:“我跟广民上学的时候是同桌,我俩挺好的。有话,我就直说了。”
“兄弟,你说吧。”此时杨满堂渐渐缓过来了,他毕竟只是姐夫,跟胡广民有感情,但不至于有多深。
而且,这胡广民的后事,怕是还得他来张罗。虽然是丧事,但也得有人张罗,前来吊丧的亲朋好友,都不能怠慢了。
赵军道:“大哥你家是打猎的,你应该知道,像广民这种情况,村里怕是不能让他回来。”
“哎呀。”杨满堂闻言,不由得“哎呀”一声。
一旁的胡广军闻言,忙问:“军哥,你说的是啥意思啊?”
杨满堂伸手一拦胡广军,叹了口气,道:“广军啊,你去找你明哥、亮哥,让他们帮着张罗、张罗,咱们到屯子外头搭个棚子吧。”
“这是干啥呀?”胡广军越听越糊涂了,这怎么自己大哥死了,连屯子都不能回?连自己家门都不能进?
胡广军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狗叫,紧接着有人在外拍门。
杨满堂忙起身到外屋开门,开门一看,来的是屯长姜建设。
姜建设进到屋里,看了眼胡广军,对杨满堂说:“满堂啊,广民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
姜建设说到此处,不等杨满堂开口,抢先继续说道:“咱们屯子的规矩,我不说,你也懂,你看看咱们是搁屯外搭个棚啊,还是上山里搭一个啊?”wWW.ΧìǔΜЬ.CǒΜ
姜建设此言一出,胡广军一下子从炕上起来,但却被赵军按了下去。
胡广军猛地回头,就见赵军冲自己摇头,又扬下巴向杨满堂点了一下。
这是告诉胡广军,有你姐夫呢,他不能坑你。
姜建设转过头,并没看胡广军,只是冲赵军点了下头。他和永安屯的赵国峰一样,都是屯长兼治保主任,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老大。
他来杨满堂家说这件事,那就证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管胡广军理解与否,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杨满堂道:“主任啊,那就在屯子外头搭个棚吧,还能让广民离家近点。”
听杨满堂如此说,姜建设神色一缓,轻叹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杨满堂去送姜建设,胡广军对赵军问道:“军哥,为啥不让我大哥回屯子啊?”
赵军摇头,小声道:“广军啊,广民不是老没的,也不是生病走的,他是让黑瞎子给抓死的,按老辈规矩,不能进屯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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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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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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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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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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