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传来翠桃怯生生的说话声。
柳星浅走在前边,随口应了声,手里还挑着支重瓣牡丹,时不时用花瓣敲打路边的枝叶。
“王妃您今日这样忤逆王爷,王爷会生气的。”
翠桃脑门上还泛着青。
是她刚刚为了自家主子求饶,在青石板上磕的。
柳星浅看了眼并未说什么,只等着回了院子让大夫过来一趟。
听到小丫头语气里的担忧,柳星浅轻笑一声,“你担心主子我,不如担心担心自个儿。”
“王爷的话你也敢不听,就不怕当时王爷割了你的小脑袋?”
转身曲起手指在翠桃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听着她痛呼一声,柳星浅没好气道,“现在知道疼了?刚刚逞能的时候不厉害的很么?”
翠桃疼的眼泪汪汪,这会儿再不敢说什么。
整个东临都知晓,摄政王傅司卿手段残暴,曾独自夜入敌营,亲手剜了番邦王子的脑袋。
翠桃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剜脑袋该有多疼。
但只要她一见到王爷,总会遍体生寒,忍不住想要跑。
也不知主子是如何做到在王爷面前面不改色的。
柳星浅能在傅司卿面前装多久,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就好比早晨她示弱企图博取傅司卿的同情。
最后还是不得已显露了真面目,险些折了他的脖颈。
再比如现下。
秋日的午后还带着夏日里的炎热。
过了晌午就被热的整个人发蔫儿的柳星浅坐在小榻上,脑袋搭在窗沿上,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
傅司卿办完事入了院门,大老远就瞧见这一幕。
脚下步子一顿,他正要继续朝前走,就听背后传来脚步声。
已经看过大夫,脑门上擦了药的翠桃手里端着碗冰镇酸梅汤。
她的步伐小心,生怕洒了碗中的汤水。
全神贯注盯着酸梅汤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眼前多了个人。
直到手中的托盘被夺。
翠桃猛地抬起头,在看到来人脸上那只银色面具后,翠桃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登时煞白。
“王......王爷。”
傅司卿看也没看她一眼,端着托盘就往院里去,“别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
翠桃一听这话,心下登时凉了半截。
早晨她和主子刚得罪了王爷。
这才刚到午后,王爷便想着法子来折腾主子了。
小脸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翠桃站在原地急的直跺脚,哪怕这样,她都没想到这会儿能找谁来救自家主子。
半晌后,翠桃脑海中闪过一抹身影。
想着对方这会儿也许还在气头上,翠桃咬了咬牙。
“死马当作活马医,王妃您等等奴婢,奴婢这就找人来救您!”
深深看了眼已经远去的傅司卿的背影,翠桃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外奔去。
反观柳星浅这边。
今年秋老虎来的狠了。
哪怕下人在房中摆了几大块冰也不足以驱散屋子里的热气。
柳星浅趴在窗沿上,手中还握着早晨在小径上摘得重瓣牡丹。
而在窗户外边,一只不大的鱼缸摆在窗前,里头还游着两尾小鱼。
“古有姜太公用直钩钓鱼,今有摄政王王妃用花钓鱼,王妃好有雅兴。”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柳星浅被热的发蒙的脑袋瞬间有了几分清醒。
她转过头去,就见傅司卿手里端着托盘,而托盘之中摆放的那只瓷碗,正是她要翠桃去后厨要的冰镇酸梅汤。
翠桃呢?
怎么是傅司卿过来了?
丢掉手中早已蔫儿了吧唧的花,柳星浅起身就要下榻。
傅司卿这会儿已经把托盘放在桌上。
他端起瓷碗,细白如玉的手指竟比瓷碗还要白上几分。
在柳星浅下榻前,傅司卿在榻上坐下。
他把手中小碗递上前,面具下的声音有些失真,“不是要喝酸梅汤?跑什么?”
睨了眼被她随意丢在鱼缸里的花,傅司卿道,“是摘了我栽在后院中最名贵的重瓣牡丹,心虚了?”
柳星浅哪儿懂名不名贵的。
她摘花的时候只觉得这花好看。
一听傅司卿说是府上最名贵的花,柳星浅心下一哽,停下了下榻穿鞋的动作。
伸手接过对方手中的酸梅汤,柳星浅并未张口去喝,反而开口问男人,“王爷怎么来了?”
傅司卿见她檀口抵在瓷碗边缘,唇瓣微张甚至还能瞧见点点舌尖,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
“早晨是本王吓着了王妃,这会儿忙完了手头上的事,过来同王妃赔个不是。”
柳星浅闻言心下非但没有生出丝毫雀跃,反而还生出了一丝疑惑。
这厮性转了?
竟然亲自来赔礼道歉?
黄鼠狼给鸡拜年?
低头睨了眼眼前的酸梅汤,柳星浅默默把小碗放在了一旁小几上。
傅司卿将她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也知晓了她在想什么。
眼底闪过笑意,傅司卿抬起手,手指握住那支早已不好看的牡丹。
“放心,酸梅汤是翠桃端来的,本王还没有机会下毒。”
心里的小九九被猜中,柳星浅瞳仁转动了两圈,并未答话。
傅司卿态度转变的太奇怪,她得时时刻刻提防着才行。
否则她一不小心走错步子,对方大掌一挥,直接把她送入天牢怎么办?
傅司卿见她依旧防着自己,心下好笑的同时,也跟着弃了手中的牡丹。
坐在榻上的身子朝她靠近,傅司卿那双藏在面具底下的漆黑瞳仁终于展现在柳星浅眼前。
“王妃怕本王?早晨那副要将本王掐死的胆子么?被鱼吃了?”
“还是说,一切都是王妃在伪装,在骗本王?”
小榻本就挤在角落,柳星浅见他靠近,下意识地就要后退。
不想她刚一退,背后就抵在了身后墙面上。
墙壁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衫传入体内,柳星浅被凉的猝不及防,身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琇書蛧
这一幕落在傅司卿眼底,他那双本就幽黑的瞳仁,颜色登时变得更深了。
“这么害怕?”
“昨日还敢哄骗本王上了你的床,还弄坏了本王的亵裤让本王丢进颜面,今日才靠近一点儿,就吓得直哆嗦?”
手指擒住她的下颌,柔软的触感让傅司卿眯起双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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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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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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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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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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