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从不久之前的惊讶中缓解过来,正拿着抹布擦拭着二楼到三楼走廊扶手的浅川那美又被吓得一个激灵,连抹布都被从手中扔飞下去,正砸在往三楼过来的松田阵平头上。
男人黑着脸取下抹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店员就涨红了脸不停鞠躬道歉。
松田阵平将抹布还了回去,安慰店员的同时顺便把这笔账记在了屋内正在被制裁的那个家伙身上,浅川那美有些担忧的向上看了看,不住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啊...我想......”跟着松田阵平一起上楼的月山朝里抽了抽嘴角,干脆不再关注那边的惨状,“他应该是踢到脚趾了,没什么事情。”
“这样啊...”浅川那美又探头往上看了看,这才半信半疑的收回视线,“那各位客人好好休息吧,明天上午柴垣大叔回去冰钓,午餐说不定有新鲜的鲅鱼......”
“那美——”
女人尚未说完就被楼下的喊声打断了,她对几人歉意的笑了笑,几步跑到楼梯口应了一声,“哎——我在这。”
“麻烦你去给客人拿瓶酒来。”
“好,我这就去。”浅川那美应下后冲几人歉意的笑笑,向阁楼位置跑去。
伊达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住感慨道,“是和柯南一起来的那位冲矢先生要的吗?这么晚了还喝酒啊。”
扎高马尾的女店员熟练的用钥匙打开门,走上阁楼,这里的气温几乎和外面一样寒冷,她拉开面前的柜门,之后才想起来什么,又跑到门口戴上了手套,这才伸手握住冰凉的酒瓶,把它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在被带回温暖的室内后,酒瓶的外壁迅速泌出一层水来,末光苍介伸手去接时摸了一手湿润。
“谢谢。”他开口道,用丰川纪香递过来的手帕将酒瓶上的水全数擦净了。
“你需要的东西我也准备好了,不过......”将手中的暖炉递过去之后,丰川纪香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的祝福道,“夜间的气温比白天低很多,当心受寒。”
“多谢。”男人暗红色的眼睛微微阖着,因为姿势的原因,从旁边站着那人的角度看只能看见他锋利的眉骨,眼睛大部分都被遮挡住,让人看不出神情。他将对方递来的暖炉放在腿上,些许烫意隔着暖手炉外裹着的毛绒布料染在手上。
外面从下午开始就下着小雪,到现在都还未停歇,但是比晚饭时小了不少,末光苍介打定主意,等雪落尽了再出去,干脆就捧着手炉在一楼休息厅的落地窗前看雪。
时间早已晚了,老板娘在低声询问过后将大门的钥匙递给了他,然后熄了外面的灯,整栋旅馆都暗下来,只有末光苍介旁边的落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把靠近玻璃的那一片雪都映成了暖黄色。
脚步声就在此时从后面传来,“无论是作为旅馆的医生,还是之前的主治医师......都应该提醒一句,你现在应该不宜饮酒。”
末光苍介闻言不住笑了起来,他不用回头,直接从灯光下的那一小片玻璃中看见了身后四十多岁的濑户医生,“这句话我今天听了三回了。”
“既然都听三次了,那还喝?”濑户医生面色严肃道,他朝着对方伸出手去,示意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把手中的酒给他,“拿来。”
黑发男人瞥了他一眼,难得有些孩子气的护食般将酒瓶往自己怀里一带,“别想。当初在病房里管着我就算了,现在在这个地方,还管着。”
“你要是有其他病人一半听话,我也不至于这么就不见,一见面就上来抢你的酒瓶。”濑户医生不住笑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之后想到什么一般,又放了回去,只能暗暗咬住后牙,用牙根处隐约的疼痛感来缓解之前在高压的医生工作中染上的烟瘾,“你变了很多。”
“但是你不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废话。”濑户医生一下没维持住一直保持着的稳重形象,他笑着低骂了一声,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又不是去整容了,能认不出来吗?只是精神气变了很多,和以前相比。”
“前几天见到长泽叔,他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末光苍介将酒瓶放得离手炉远了一点,免得让酒被这个烫手的暖炉熏热,“商量好的?”
“什么商量好的,说明确实变化很大。你出院后他来找过我,拜托我注意一点你的情况,现在看来......算了,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四十多岁的男人‘啧’了一声,将这个话题暂时掐灭。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医生?”末光苍介这才想起来这个从进旅馆起就想问的问题。
濑户仁世称得上是日本顶尖的医生,之前他做手术的时候好几个医生都束手无策,还是长泽警视正把当时正在医科大学上课的濑户仁世请来才做的手术。
这位医生待在旅馆里,一年四季可能都见不到一个病人,实在有点屈才了。
“来镇上见一个学生,听他说了水原婆婆的病例后来旅馆看看。”濑户仁世解释道。他抬头看了看外面,雪比刚才笑了很多,只有眯起眼睛努力遵循才能看见细微的雪花,“雪快停了,去吧。”
医生满是各种老茧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后又因为过于消瘦的触感皱起眉头。
没想到无论是怀里的酒瓶还是出门这个要求就这么轻易的被这位严谨的医生放了过去,黑发男人有些惊讶的转头看向对方,“我以为你会继续拦着我。”
“反正也拦不住,少让自己生点气。”濑户仁世年纪比面前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就大了不到十岁,比起长泽警视正那样的长辈,倒更像是个能互相开玩笑的朋友,他在对方看过来后摇着头表情夸张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看见没,为了你我起码早秃头五年。”
末光苍介看了看那人确实有些稀疏的头发,连忙摆手,“别什么都赖在我身上。”
“不怪你怪谁,哪个病人有你这么能折腾。”忍了半天,濑户医生还是将口袋里崭新的烟盒逃了出来,拿出一根来叼在了嘴里,在点火前直把人往外赶,“行了,出去吧。别留在这里闻烟味。”
听见他这句话,黑发男人不住有点微妙的心虚,把自己一直带着的烟盒不动声色的往口袋深处塞了塞。
对于这位从工作起就是医疗室老客的特警来说,最可怕的不是自己一直板着脸的上司,也不是作为长辈的长泽警视正,而是医生。无论是之前特警队中的随行医生,还是面前这位用了快一个月才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天才医生,头上都写着‘惹不起’三个大字。
末光苍介也没和濑户仁世客气,他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推开了沉重的大门,冷冽的寒风在推开门的那刻瞬间携着些许的雪涌进室内。
关上门后,室内温热的暖空气也被隔绝在外。
等男人出去后,濑户仁世才把烟点上,窗边的落地灯也关了,黑暗的室内只剩下烟头处微暗的星火,医生将烟摁灭在大厅中给客人使用的烟灰缸里,转头准备往楼上走,却刚好迎上了一双圆润的眼睛。
江户川柯南没想到对方会没有任何停顿的直接上楼,猝不及防撞了个正着,只能勉强笑着用手挠头,解释道,“我有点口渴,想下来拿水喝......叔叔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啊?”
濑户仁世低头看了看他,又抬头看向楼梯上面。
江户川柯南这才发现身后有人,瞬间因为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冒了一身冷汗,连忙转头往楼梯上方看去。
见两人都看过来后,来者干脆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鞋面在木质的楼梯间踏出了清晰的闷响。
冲矢昴的解释和江户川柯南比起来算是简练,他走到两人面前后,伸手指了指自己腿边一脸‘你怎么也来了’表情的男孩,“我来找他。”
江户川柯南看着他堪称理直气壮的表情,嘴角直抽,感觉平时安室透对于FBI冷嘲热讽的话从某些方面来说也算不上污蔑。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男孩在心里无奈的吐槽着,但还是伸手拉住了来人的手,笑道,“那我们先上去啦。”
濑户仁世看了看装模作样要往回走的两人,不住笑了起来,“你们不是来找他的?”
“哎?那我也可以来...找一下。”男孩瞬间顿住脚步,一时不知道是该转头回去还是留下来。
“放心,我不会给他讲的。那家伙脸皮薄得很。”濑户医生笑道,随后摘下了眼镜。这位四十多岁的医生偏偏长了双很是年轻的眼睛,因为长年做手术教学生,眼睛周围全是细密的皱纹,但是眼睛里却亮的惊人,笑眯眯看着人时看上去反倒有些超过年龄的慈祥。
他认真看着两人,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弯下腰来,鞠了一躬,“我应该和你们道谢。”
冲矢昴在开头愣了一下才连忙将人扶起来,动作第一次有些迟疑。他之前能天天端着炖牛肉去烦把自己闭在宅院里的末光苍介,如今面对一个不太相熟的温和长辈却实在有点苦手。
“老实说,在你们来之前,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男人开口道,“从给他动手术起我就在想,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江户川柯南抬头望向面前这位医生,虽然早在听他和末光苍介对话时就隐约猜出了这位医生的身份,但是听对方亲口承认时仍然有些惊讶。男孩想了想,低声道,“治病救人为什么还分对的和错的......”
无论是之前的少年侦探,还是现在戴着眼镜的男孩,在救人这个字眼上一向有自己的准则,普通人亦或是杀人犯在这一点上都没有分别,救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更不需要区分对错,所以在纽约的那次事件中他才会和毛利兰一起拉住差点掉下去的银发杀人魔。
面前这人所说的对错和他的理念几乎是背道而驰,但是濑户仁世的语气太过沉重,男孩看着对方,一时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沉声询问了一句。
“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医者治病救人...说句不孝的话,要是推到面前的是杀父仇人,我都能先把他救活再说。”濑户医生看着男孩亮晶晶的眼睛,不知道由此想到了什么,又从包里翻出烟来,但是碍于面前的孩子,并没有点燃,只是在嘴里叼着,“但是......你没见过那样的场面。”
“...我当时和长泽先生商量很久,准备放弃了。”男人挑三拣四说了一些后终于忍不住,在询问后点上了烟,他转头看向外面,只看见一片黑,“谁看了这样的场面,舍得让他留下来受苦。”
江户川柯南看着晃动的浅红星火,有些默然,“那怎么......”
“是他自己要求的。昏迷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清醒一次给我出完这道难题,又昏了过去。”他呼出口烟来,“病人说无论怎么样都要活下去,我这个主治医师还能不治不成?”
“那家伙说完又昏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有意识的时候我从办公室冲过去看他,谁知道他......”回想起那个场面,濑户仁时苦笑着摇了摇头,“身体比脑子动得快,还没清醒过来,就先伸手要扯脸上的管子。”
拿着病例疾步走进病房的医生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笔都扔出去,他连忙喊护士一起上去把末光苍介的手按在了枕头两侧,一直等对方恢复了意识,不再下意识因为过载的疼痛求死时松开手,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一身的汗。
清醒了没多久的末光苍介听他说完自己刚才的举动,沉默了许久,让他把自己的双手绑在床边,斩断了自己唯一的‘退路’。
“放过风筝吗?那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只被一根线拉着,让人多看一眼就喘不过气。出院时长泽先生又来找过我,他担心的事情我也担心...都怕那家伙等事情结束后,心里的气一松,人就不好了。不过,他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
医生目光温和的略过面前的两人,温热的手掌在男孩头上略微停顿了一下,“我看得出来是因为你们两个,所以无论是为了他现在的情况,还是我心里这块终于落下的石头,这声道谢,我必须说。”
江户川柯南勉强将自己因为医生的话而翻起的杂乱情绪压下后,不住问道,“...濑户医生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来的吗?”
“也不算是。我只是来旅馆看一位病人,之后因为一些事情多留了几天。”
“是因为这个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冲矢昴终于开口了,他抬起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亮了手机屏幕,正照在不远处的墙壁上。
那里为了装饰贴了很多照片,大多是店员和客人的合影,江户川柯南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下来时看见冲矢昴就站在墙面前,不知道在看什么,驻足了许久。
“你也看见了?”濑户仁世这次的笑声轻快很多,“我当时就想,都遇到了就多待几天,又恰好听到丰川小姐说有位预约客人行动不便,要店员去检查一下走廊,把碍事的装饰移走,就想着留下来碰碰运气...这里不止有传说,也有相应的习俗。”
“就像有的地方,葬礼上会放烟花一样。这里在亲人或者朋友过世后,会在屋檐上悬挂一盏点燃的灯笼,给迷途的灵魂指引方向。如果火焰将灯笼烧尽,说明......”
“说明他们回来了。”清脆的童声在这种情况下格外安静嘹亮。
江户川柯南打开自己手表上的手电筒,正照向前面的照片墙,他用手扒拉了最左边装饰用的假藤蔓叶子,露出了被隐约挡住的一张照片。
有些陌生的黑发男人抱臂站在照片的最左边,一脸烦躁又恼怒的样子,这副表情男孩曾经倒是见过,他好说歹说劝住自己老师暂时放下细烟时,他偶尔就会流露出这副神态。
照片中估计被缴了烟盒的末光苍介皱眉踢了旁边的板寸男人小腿一脚,后者张牙舞爪的扑向一边,被拍花的眉眼中倒是透着些笑意,他这一扑反而撞倒了后面的其他几个人。
两个陌生容貌的年轻男人本来正笑着将另一个人架在了肩膀上,被这一撞三个人都往后倒去,最上面的家伙张大嘴一副惊慌的模样,伸手揪住了架着自己的那其中一人的头发,一行人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又撞倒了最右边摆着正常拍照姿势的两个倒霉蛋,一行人里只有末光苍介的脸是清晰的,其他人都因为晃动或多或少有些模糊。
是一张算得上拍的不好的照片,但是让人看着却能迅速联想到当时的滑稽场面,被感染着不住露出笑意来。
“反正这家伙我是管不住,劳你们多费心了。”濑户仁世看了看旁边一股子聪明劲的小男孩,笑道,“就让他去劝,我看他被一个小男孩管着还好不好意思再‘知法犯法’。我只和他相处了一个多月,但是或多或少摸出了点脾性。他那个人,脸皮薄自尊心又高,刀子嘴豆腐心,估计刚见面的时候没少说让人不舒服的话,甩脸色。状态不好的时候就会凶人,不好意思的时候也一样,反正......”
大门处传来的响声瞬间打断了男人的话。
末光苍介冷着脸推开门,手里还拿着之前丰川纪香塞给他的手电筒,毫不留情的晃着刺眼的光线向三人脸上照去,语气也凶,“还没聊够?”
幸好月山朝里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江户川柯南不在,顺手看了眼论坛,要不然真不知道他们还能聊出什么花来!
“哎呦,还真是困了。”濑户仁世控制不住的露出笑来,努力了半天都绷住表情,他为老不尊的生了个懒腰,又极其夸张的打了个哈欠,迅速往楼上去了,“睡了睡了。”
“我......”江户川柯南瞬间一个激灵,他颇有点僵硬的转过身去,“昴哥哥我找到水壶了,我们上去吧......”
说罢,他同手同脚的往楼上走去。
“回来。”
“哎。”听见自己老师的声音后,已经走到一半的江户川柯南又原路返了回来,站在楼梯旁边,使劲拽了拽没有和自己一起溜走的冲矢昴的衣角,努力扯出笑来,“好巧啊老师,你也出来散步啊.....。”
末光苍介不住白了大半夜不睡觉的两人一眼,“既然睡不着,就给我找打火机去。”
‘既然没事干,就给老子加练去!’
冲矢昴睁开墨绿色的眼睛看向门外那人,只觉得他改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几乎和以前没有任何分别,男人左右看了看,瞬间在不远处的书柜上面看见了金属的打火机,伸手拿下后朝着外面走去。
“给。”
末光苍介接过对方递来的打火机后,低头看了看表,两个显眼的指针都合拢着指向十二。
一直要落未落的雪也终于停下,他摊开那只满是疤痕的手,等了许久后见没有任何雪花落在手心里,终于拿起了旁边的灯笼。
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传来,火焰瞬间裹挟住了蜡烛的烛心。
他用竹竿将点燃的灯笼悬挂在了屋檐上,原本一片黑暗的地方瞬间染上了色泽温暖的火光。
末光苍介面前,之前的店员早就帮忙准备着,放了张不大的折叠桌子,上面正放着那瓶酒和一个圆形的瓷酒杯,还有一套热酒的设备。
他转头看了冲矢昴一眼,将酒杯往自己这里护了些,“要喝自己准备杯子。”
别打我的主意。
几分钟后,原本算得上空荡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同款的瓷杯,一瓶从走廊的饮料柜中买的瓶装热牛奶,甚至多了几盘一直放在可供客人随时取用的冰柜当中的点心。
江户川柯南看着两个人温酒喝的大人,弯着半月眼咽下了一大口温热的牛奶。
将酒杯中温热一饮而尽后,末光苍介低头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然后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轮椅扶手,“背挺直。”
原本垂头丧气的男孩听见熟悉的敲击声后瞬间挺起了背,之后忽然想起来刚才看见的照片,那几个笑闹着的特警就算在照片中都是颇为狼狈的模样,但是却找不到一点颓丧的感觉,细想的话大概就是脊背处像一直有一把坚硬的钢尺比着,无论做什么,都一股子神采奕奕的模样。
之前刚见到末光苍介时,他精神状态很差,即使在其他人面前咳的昏天黑地的,脊背和脖颈也是直的。不是说不能弯腰或低头,只是他们做这种动作时骨头里好像也透着一股绷直的劲头来。
老师真的在好好教他,像教一个真的特警一样。
看着男人轮廓锋利的脸,江户川柯南忽然感觉自己看见了他躺在病床上,咬牙要求医生把他双手捆住的模样,灯笼离得太近,熏得人眼热,他干脆挺着腰背低下头,啃起旁边专门给他拿的点心来。
“是好酒。”冲矢昴评价道。他伸手接过了对方热酒的工作,手指动作间倒不像是在温酒,动作流畅好看的活像在做什么表演。
末光苍介撑头看了一会儿,想起来漫画上这家伙黑个电脑还要喝杯调好的波本酒的模样,开口道,“还以为你只喝那种酒。”
不管怎么看,这种当地的清酒,再加上用热水烫温后的喝法,都和这位流转三国的FBI探员不搭。
冲矢昴挑起一边眉毛,不置可否,“听说当地会在春天用青梅酿酒,饮用时再加入冰块,因为度数偏低,老人和十几岁的孩子也会饮用。”
“嗯?”江户川柯南瞬间来了精神,把手里的牛奶瓶一放,抬头道,“之前听佐竹先生说,春天离旅馆很近的地方有一大片樱花,在那里赏樱喝酒最不错了!”
“成年之前都别想喝酒。”末光苍介刮了他一眼,开口驳回了男孩明里暗里的摄入酒精申请,“小心向那个酒鬼侦探靠拢。”
男孩瞬间想起毛利小五郎平日里喝酒的模样,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连忙灌下一大口热牛奶。
算了算了,还是喝果汁吧。
“你一直在看我。”末光苍介接过戴眼镜的男人递来的瓷杯,没有趁着温度合适立刻将酒液送进嘴里,去祸害自己经不起倒腾的喉咙和胃,而是转头看向旁边热酒的人,开口笃定道,“想问什么?”
冲矢昴勾起嘴角。面前这位前特警平时自己和江户川柯南无论是暗示还是明示他戒烟戒酒戒咖啡,他一副听不懂不知道的样子,现在倒是敏锐的厉害。
“那盏灯笼。”知道男人不不介意挑起这些话题,粉发的研究生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了,“我记得当地的习俗是在家的屋檐上悬挂灯笼,以指引亡魂归乡,这里......”
不过是曾经一起来过的旅馆,算不上故乡,也称不上是家。
末光苍介微阖起眼睛,他的太阳穴跳动着泛疼,低声回应了男人的疑问,“算得上家。”
他一时头疼的厉害,碎片状的记忆炸开一样在耳边脑内涌现。
‘水原婆婆,我们说好了啊,二楼左边那些空出来的员工宿舍留给我们,等退休了我们就来这租房住,天天出去钓鱼。’队里年纪最小的特警笑着冲架好相机的水原惠奈道。
‘天天钓鱼?请问你今年贵庚啊?’
‘等等等等,抛开钓鱼不谈,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反正大家都是穷光蛋,退休了住的也是宿舍,还不如来这长期租...我看直接合资算了。’两人旁边的队员摸了摸下巴,“真别说,这里环境太好了,之前旅游的地方都没这里住的舒服。”
‘你嘴巴这么刁,住几天还好,要是一直住下去,厨师阿姨迟早辞职不干。’留着板寸的男人笑着呛他,‘这几天你可没少抱怨这里的饭普普通通。’
‘我那是说实话。’被他呛的队员脸有些圆,但是动作意外灵活,几下就躲到了一边,‘她要是辞职了,我就来应聘厨师,到时候给你们做饭吃。’
‘可千万别!’年纪最小的那个瞬间嚷嚷起来,‘我怕你打击报复,在菜里放□□糖毒死我们。’
‘小兔崽子!当初是谁吃的最香?!’
‘哎哎——’
想当厨师的警察张牙舞爪的上去,瞬间被人一左一右按住,直接架起来坐在了两人肩膀上,左边的男人笑着转头道,‘你可别再说做饭之类的了,感觉这休假半个月厨师长大人体重倒是重了不少,被队长发现当心加练啊。’
‘你这家伙说什么大声干什么,队长就在前面,你当他七老八十了这都听不见是吗!’
‘不过说实在话,我是真的挺想住在这。’另一个人看看他们,开口道,脸上的笑容也退了些,‘反正退休了以后也没地方去,一起来这边住好了,还能钓鱼。’
‘赞成。’旁边的人举起手,‘副队,队长,来不来啊——’
留寸头的男人笑着啐了他一声,‘不打算结婚了?到时候七个单身老头在冰天雪地里排排坐着钓鱼,那场面怎么看怎么心酸吧?’
‘不结了。我们这执行起任务来十天半个月回不了一次家的悲催工作啊,我看也别想着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嘴上说的好听。’副队不住笑着伸出手,点了点他们几个,‘当时去国外,是谁对着人家长发的男探员孔雀一样开屏了半天,丢人。’
‘嘿!’
面前的几人瞬间都不乐意了,被两人架在肩膀上的男人嚷道,‘怎么还提这事啊!’
‘就是,副队你是不是就不想退休了还和我们待一起,准备一个人逍遥去?’几人身后的男人夸张的摇头道,‘人心难测啊,不问你了,我问队长去!队长——’
几个人瞬间鬼哭狼嚎起来,‘队长’两个字被念出了各种怪模怪样的腔调。
‘别喊了别喊了,又找揍呢?’板寸的男人伸手捂住面前最近的队员的嘴巴,冲几人‘嘘’了一句,‘他现在心情不好,没看那嘴撇的,小心一个不高兴你们回去又加练啊,到时候才有你们哭的。’
‘副队,你又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惹他生气了,说出来让大家高兴一下。’
‘你!’副队恶狠狠的在说话那人额头上敲了一下,‘还能是什么事,缴获赃物了呗,就那家伙千疮百孔的肺,再抽下去到时候也别想着一起排排坐钓鱼了,就等着到时候钓完鱼,你们几个排队去他墓前面献花吧。’
‘不愧是副队,简直是虎口夺食啊。’老幺凑过来,冲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不过我们这都要和水原婆婆预订了,总得问问队长愿不愿意吧?’
‘他?他可愿意了。把大家宿舍调一起那事就是他递交的申请。’男人压低声音道,‘那家伙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希望我们几个一块,等到时候找个地方当家,过几年安生日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有什么事......’
面前那人的脸忽然抽搐了一下,连忙躲开他的视线,向左右看着,岔开了话题,副队瞬间明白过来什么,连忙转头看,只见自己刚才‘出卖’的主人公正抱臂站在自己后面,嘴里还叼着代替烟草的棒棒糖。
‘哈哈...水原婆婆亲手做的豆腐真的挺好吃。’
‘要拍照喽。’进屋内拿东西的水原惠奈终于重新回到了大厅,她看着闹哄哄的几人,笑着调整起照相机。
‘拍照了拍照了。’副队这才松了口气,连声开口道,旁边的几人也很有眼力见的瞬间摆好了拍照姿势,当刚才聊的内容都不存在一样。
‘来,3,2......’
在‘1’字出口那刻,叼着棒棒糖的队长黑着脸,恶狠狠的踢了旁边的板寸男人一脚,几人瞬间多米诺骨牌一样摔下去,变成了照片里狼狈又模糊的模样。
“他们基本上都是孤儿。”末光苍介将酒杯中已经有些凉的酒液吞下肚后,开口道,“没有家,更别提什么故乡。这盏灯点在这,说不定最合适。”
江户川柯南抬头凝视着那盏灯笼,一时将刚才关于明年春天赏樱的约定抛在脑后。
他记得那些墓碑上都没有名字,出了那位副队之外,其他葬身在爆炸中的特警,恐怕六尺之下埋的不过是几件穿旧了的衣物,和功勋章之类拿不来带不走的东西。
之后三人撇开这个话题,杂七杂八聊了些别的,江户川柯南说起自己最近遇到的案子,被自己老师和旁边的王牌FBI拿出来‘复盘’,说的小男孩脑子直发晕,后面又聊到了因为度假暂时停止的训练上。
小侦探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评估自己的训练情况,当场改了许多练度,只感觉回去以后前途渺茫,听着都全身酸痛。
等又把来年春天的樱花翻出来说后,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却忽然没了声音,江户川柯南抬头看去,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见了远处的天空和低压压的云层。
“又要下雪了,回去吧。”冲矢昴开口道。
“再等一会儿。”末光苍介抿了一下嘴唇,补充道,“我想再等一会儿。”
江户川柯南撑着头继续舍命陪君子,只感觉困意在脑袋里兜兜转转的散步,手里捧着的热水袋将衣服一圈都烫热了,没什么寒冷的感觉,他干脆低着头打起瞌睡,向上课犯困的学生一样脑袋向着桌子一点一点的,差点砸在桌子上,又被忽然响起的爆燃声吓了一跳,有些慌张的抬头望去。
只见面前的干竹片和纸糊的灯笼在一阵强风之后瞬间被闪烁的烛火点燃了,烧成了一团耀眼滚烫的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来的真晚。”末光苍介道,声音比火焰燃烧的响声大不了多少。他看着那团熊熊燃烧着的火,将自己酒杯中满满一杯一直没喝的酒全数撒在了雪地上。琇書網
明亮的光映亮了男人大半张脸,江户川柯南转头看去,隐约感觉他像是红了眼眶。
火焰在风雪中摇曳了许久,然后很快熄灭下去,在最后的光源的暗淡后,整个世界都黑暗下去。
“回去吧。”男人开口道,推开了旅馆的大门。
江户川柯南看着他,感觉那人消瘦的肩膀上像是托起了厚厚一层严冬中未落下的雪。
但是这雪总要下的,不知道是下在冬天,还是来年的春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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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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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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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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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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