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及时换掉了湿衣服,擦干了头发,伤口也消毒上了药,但是在雪地里的将近四个小时还是让他发起了高烧,现在额头上还搭着飞鸟雾刚换上的冰毛巾。
不可能让发高烧的家伙自己照顾自己,月山朝里和飞鸟雾只能一人守前半夜一人守后半夜,好在轮班的时候就已经转为了没什么大碍的低烧。
因为生病有些晕乎的脑袋在听见类似于钢丝之类的东西捅进门里的声音时瞬间清醒过来,腰酸背痛的栗发男人从床上爬起来,警惕的看向门外,已经做好把这个敢撬他门锁的不知名人士当场抓获的准备了。
门被从外面小心推开,黑暗中门缝里隐约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蓝色眼睛。
“......景光?”春日川柊吾原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面色无奈的拿过旁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钟,这是要干嘛,再说想进来敲门不就好了,也不用撬锁吧?”
说罢,他摸了摸自己因为冰毛巾终于降下温的额头,感觉还是眼睛还是疲惫的睁不开,干脆重新躺了回去,“你来干嘛......”
半天没有回应,只听见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春日川柊吾这才感觉不对劲,刚睁开眼睛就正对上一双在黑暗里更加幽暗的眼睛。
穿着蓝色连帽衫的诸伏景光和穿着黑衣的安室透一左一右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在昏暗的室内看着格外吓人。
怎么...你们连个一晚上不见阵营转换了吗?
春日川柊吾被吓出一身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就被人左右拉着从床上拖起来,安室透笑容渗人的凑过去小声道,“小声点,你也不希望吵醒小雾对吧?”
.....这话听上去真的很怪。
趴在床边睡觉的白发少年狠狠抽了抽嘴角,差点绷不住跳起来。
“干嘛......”被两个人架着拖出卧室后,春日川柊吾才忍不住露出死鱼眼,分外无语道,“......我是要被你们所有人都架着在走廊巡视一圈吗,大早上不睡觉跑来绑架我?喂喂...好歹理我一下啊,至少让我知道一下你们准备把我卖给谁吧——”
不管他怎么说,那两个人绑匪就像听不见一样,一路将他架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与其同时伊达航也架着一个人过来了。
“喂,你们几个家伙这是在搞什么?!”
听见松田阵平熟悉的声音,春日川柊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还没看清对方的表情就诸伏景光和安室透扔进了不知道谁的房间里。
他的额头狠狠砸在黑卷发男人的肩膀上,疼的差点飙出眼泪。随后门锁被反锁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我现在明白他们要干嘛了......”春日川柊吾小声嘟囔道,他本来已经打定了注意今天就跑来和松田阵平说清楚,但是...果然见面了还是犯怵,谁知道现在那个家伙的心情什么样。
他垂头丧气的半天不敢和人对上视线,纠结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开口,“我......”
一个词还没吐出来,外面又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几个绑匪重新返回来打开门,手忙脚乱的冲进来,把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人连着床褥一起卷起来跑了。
......??
栗发男人这才注意到房间里原来还有萩原研二在,他回头看见关门的那一刻,安室透一行人直接把被被褥卷成寿司的半长发男人扔在了走廊地板上,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萩原研二这家伙怎么惹到他们了?
被这么一搅和,刚才想说的话也被打断了,春日川柊吾颇有些哭笑不得。
松田阵平并没有管门这边的动静,他几步走到窗边双手抱胸看了看外面的雪地,一幅不准备和任何人说话的模样。
“......松田?”
半响都没人回应。
春日川柊吾看了看对方,见他眼下满是乌青,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的样子,原本鼓鼓囊囊准备说的话好像又一下被戳破了。
“我...我把门弄开吧,你回去睡觉。”
他顿了一下,觉得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昨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好像有翻涌上来,堵在喉咙里,让人噎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已经打定注意不管对方怎么冷着脸都要好好道歉,结果只是因为喊名字没有应就泄了气,还真是......
而且...太丢人了,是因为发烧所以泪腺变浅了吗。
虽然这件事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问题,但是实在是有点委屈,春日川柊吾撇撇嘴,仗着背对着对方,任由眼泪从睫毛上滑下来,把脸滚得湿漉漉一片。
那个门锁拧几下就可以打开,开门后回自己房间再睡一会儿好了。
这样想着,他刚迈开腿要往前走,忽然被人拽住衣服后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的整个帮后面摔去,却没有砸在硬地板上。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的将人牢牢抱住,和当时在病房里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这次换成了春日川柊吾把毛乎乎的脑袋埋进他的颈窝里,“让你别作死不听,让你走就这么听话?!”
他话音未落,和他一起跌坐在地板上的春日川柊吾就手忙脚乱的伸手把他抱得更紧了一点,乱翘的栗色头发蹭的脖颈发痒,松田阵平伸手揉了一把,然后才低声道,“对不起。”
“我不应该说那种气话,对不起。”
他安静的等着对方回应,却只听见在将头埋在他身上的春日川柊吾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松田阵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探,摸到满手的湿漉。
这家伙平时吵吵嚷嚷的一刻都不消停,哭起来倒是安安静静,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想伸手帮人把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抹掉,结果不管怎么动作都被人躲开了,两个就着这个姿势你追我赶半天,春日川柊吾终于忍不住嚷嚷道,“干嘛,你干嘛!”
他拔高声音,随后以为自己声音中过于明显的鼻音而迅速压低了声线,“被人看着哭很丢人的好吗!你当时趴我肩膀上哭的时候我扒拉你了吗!”
松田阵平闻言只感觉好笑,他也不再说话,把人重新抱紧了一点,好久后才重新开口,“哭完了没?”
“哪有人会问这种话啊!”春日川柊吾刚止住眼泪,瞬间因为这句话臊的不行,“你有没有好好反思你自己,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说这种话啊!”
“对不起。”他又道了一遍歉,“......我不应该说那种气话。”
“......摆着严肃脸道歉真不适合你。”
“你真是......”松田阵平在他头上狠狠来了一下,语气中满是无奈,“消气了?”
春日川柊吾连连点头,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被人从后面揪住后颈,刚才还认真给他道歉的家伙就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暴躁大猩猩,表情格外狰狞,“现在,给我道歉啊混蛋!雪天爬山你是刚买了几千万的保险恨不得现在就拿到手吗?!”
“私密马赛——我保证,真的保证之后都不这样了!”
“保证?”松田阵平嗤笑一声,“你的信誉在轮船上就清零了,现在已经降为负数,拿什么东西保证?”
“已经是负数了吗?!”春日川柊吾瞪圆眼睛,他一副牙疼的表情在原地纠结了半天,然后迅速支棱起来,“那就交换好了。”
在对方疑惑又怀疑的视线下,他迅速拖着长音解释道,“我答应你以后保——证不再这样,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把叮嘱变成交换约定是不是看上去可信很多。”
“......关我什么事情?明明只要你一个人需要作保证吧。”松田阵平双手抱胸,瞬间质疑起对方莫名其妙扯出的霸王条款。“也行....你保证不再犯,我保证再也不说气话。”
“等一下!凭什么你把两个人的条约都定了,你的那个条件应该由我来定吧,‘不说气话’这个不行,我给你换一个......”春日川柊吾手一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松田阵平那里顺了一包烟过来,得意的展示给对方看,“戒烟吧阵平!从今以后和你残破的肺告别。”
说罢,他终于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晚上到底抽了多少这个东西,衣服都腌入味了,呛死了......”
“那你还把头埋在上面哭半天?”松田阵平没好气道,“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你怎么又提这个!”栗发警官连忙伸手捂住对方的嘴,“你那次哭完我都再也没提过!学学我啊你,我可不想被其他几个家伙嘲笑一辈子!而且吸烟有害健康,你这个家伙一定要长命百岁才好。”
他说这句话时正将头侧过来一点,因为生病和刚才的丢人行为眼尾的弧度都低垂着,莫名其妙有了几分月山朝里那种温柔的感觉。
松田阵平微微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迅速补充道,“我迫不及待看你是小老头时候的样子了!以你这个性格估计没女生愿意嫁给你,啧啧...太可怜了孤寡阵平,我会多带着朝里和小雾去看望你的。”
“你这家伙!”男人只感觉刚才有点感触的自己像个白痴,干脆又用拳头使劲制裁了对方的脑袋瓜。
“哎呦!你就说行不行嘛,别老使用暴力。”
“......行。”松田阵平和面前这个家伙僵持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妥协了,“要是违约了怎么办?”
“那就...再违约的话,就当我们真的没有认识过。”
黑卷发的男人一愣,随后又恶狠狠的给看了对方一拳,“不许!你把我昨天晚上说的混账话从脑子里摘掉。”
“是是——不过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其他的惩罚条款,先放着吧。”春日川柊吾弯起眼睛,坐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对对方伸出手去,“要勾手指吗?”
“......你是小孩吗?幼稚死了。”松田阵平皱起眉头,还是伸出手勾住了对方的小拇指,“那个戴眼睛的小鬼都不会做这种事情了吧?”
“这是仪式感!”栗发男人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大恶人笑容来,故意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点,“反正已经勾住了,我就不信你能挣脱开。”
“.....啧,随便你。”
“那开始喽!”春日川柊吾连忙坐正,他清了清嗓子,终于从自己已经很远的记忆里翻出来了一首日本比较流行的童谣。
男人放低了声音,小声哼唱起这首对于成年人来说还是过于幼稚的歌,外面在他们的一通折腾下早已天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进来,正落在他和阳光一个色泽的眼睛里,把里面凝固的色彩都晒化了一样,“勾手指,勾手指......”
春日川柊吾垂下眼睛,细长的睫毛挡去了眼中的色泽。
昨晚那种事情当然再也不会做了,但是其他的...为了赚那些积分,应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发的意外情况,他必须要继续。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再努力一点不再让他们几个发现。
而且......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那天。
他也会遵守约定,寻找一切办法,让他们从未相识。
“......背叛约定吞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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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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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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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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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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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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