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话走路都不敢大声了,怕吵着孩子。
姨娘们互相之间也不说酸话了,怕吵着孩子。
杏花也跟着他们一起复习,来寿道,“你复习做什么?”
“我准备等你们考完了,也做做题,看我能考的怎么样。万一我能考个秀才呢?”杏花期待道。
谢来心里叹气,杏花姐这是在努力的清醒,但是越清醒越不甘。越不甘心越想清醒。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未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最适合她的路。
来寿感慨,“咱俩要是换个脑子该多好。”
“我才不要!”杏花拿着书就跑。
她要是有了来寿的脑子,不就变成了一个只会吃喝,不爱学习,还长得胖乎乎的小姑娘?
来禄教育道,“来寿,你别总是欺负杏花,她比你小。是你妹妹。”
“咋是欺负呢,这叫做投缘。你看着整个家里,也就杏花和我投缘,都喜欢骑马射箭啥的,再看看你们。呵呵。”
来禄道,“我与来儿投缘就行。与来福哥也能说上几句。与你……话不投机半句多。”
谢来道,“吵啥,现在吵架,以后分开了。你们还要想对方呢。”
“谁想他啊?”来寿不承认。“再说了,咱兄弟不是一辈子在一块儿,咋分开?”
谢来道,“万一二哥以后中举当官,总要去外地吧。怎么在一块儿?”
来寿道,“没事,还有许多年呢。我不信他个榆木脑袋考那么快。”
来禄气的脸都绷不住了。
只是作为读书人,他自己练就了一套养气功夫,以免有辱斯文罢了。
谢来摇头,很想送他们一首《同桌的你》。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反正谢来是觉得时间挺快的。四年眨眼就过了。
……
谭有为花完了银子,才从县里回家。
如今谭家的情况并不算好。
谭老太前两年身体还好,现在也不能不服老了,吃的也不多,甚至中风过,导致腿脚都不利索了。
中风的原因是同村有人发现谭有为竟然出入秦楼楚馆。
当时谭老太就要疯了。她可知道是什么毁了自己的儿子谭玉。
当初老三谭玉是她最出息,最有盼头的儿子,就是因为当了秀才之后,家里对他松快了。手里银子多了,就往外跑,学坏了。
可如今孙子还没考上秀才啊,就已经开始学坏了。
她问孙子哪里来的银子。
在休妻的威胁下,大儿媳妇才承认,一直以来瞒报了谢家给的银子的数目的,每次上交的时候,只交了一半,另外一半就给了谭有为了。给他去游学用的。
谭老太知道后,气的就中风了。
慈母多败儿啊,这些年来,她就是吃了老三那个亏,所以对大孙子有为,管教严格。
谁知道这转个身,还是让大儿媳妇把孙子给带坏了。
但是现在谭大嫂还是没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是外面的狐媚子带坏了有为。要不然她早就当上举人家的老娘了。
那谢家一个夫子,都能考上举人呢。自家儿子这样聪明,优秀,咋会连秀才都考不上呢。
这日谭有为从县里回来,她依然是好吃好喝的给伺候着。还给他准备好了考试需要的一应物品。考的多还是有好处的,经验有了。
但是回来,谭有为就发脾气了。
他自从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混之后,性子也变了很多。以前还算稳重,现在变得有些混不吝。
“谢家那群人,真是狼心狗肺,冷血无情。”
谭大嫂道,“咋了,谢家咋了?”
谭有为气愤的将之前自己在谢家人那边受到的屈辱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并且在这还有后续,他在同窗面前颜面扫地,被众人嘲笑。险些没有人愿意与他互结。要不是他后来递了银子,都没法参与考试了。
所以这次要找谭大嫂要银子。
谭大嫂着急的二话没说,把银子给了他了。让他该花的就花,考试重要。
谭有为收了银子,问道,“那边还算听话吗?”
他问的是来福那边。
谭大嫂道,“每月送了银子,也没说话啊。那边人都瞧不起咱们,也不看看自己一个小妾生的,还瞧不起我们这主家了。”
谭有为捏紧了拳头,咬牙道,“能不能让他去做件事儿。”
“做什么?”
谭有为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了。
谭大嫂害怕道,“这……这不太好做吧。”
“不做也要做,他们几个都是有好夫子教授的,肯定要拿名次的。孩儿就输在了家世上面。他们要是不去,我就多了几成胜算。且他们年纪还那么小,孩儿可耽误不起了。”
谭大嫂听着他这么说,心里也狠了起来。
谭老太在屋里喊,“是不是有为回来了?”
母子两人一惊,谭有为不愿意去被老太太训斥。在他看来,已经老迈的老太太,也只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老妇人罢了。还不配教训他这个见过世面的读书人。所以他拿着银子就走了。反正离考试还有些日子,还可以休息几日再备考。
谭大嫂倒是进屋里了。“有为回来拿点书本就走了。”
谭老太叹气,“你不要再惯着他了,当初老三是咋学坏的,你最清楚了。那也是我疏忽了,看他当了秀才就没拘着他,这才学坏了。有为这还没功名在身呢。”
谭大嫂不愿意听人贬低自己的儿子。特别是老三那种赘婿。
好歹她的儿子没拖累全家人,“儿媳妇知道了。”她敷衍道。
“不要再找那钱氏要多了东西,把人逼急了,捅到了老三媳妇那边,都讨不了好。那个女人的手段,你们都是知道的。要细水长流,不要到时候鸡飞蛋打。”
“儿媳妇知道了。”谭大嫂努力镇定道。
门外,谭家二儿媳妇正在偷偷的听着。第二日一早,就往集市谢家米粮铺子报信去了。
……
考试前几日,谢来他们就停止辛苦的复习功课了。而是每日里翻翻书,也不过是保持一种学习状态罢了。
反而是夫子们有些紧张。
连云夫子和徐夫子都紧张了。对于谢来的学时他们自然是不担心的,不说放眼全天下,但是在一个小县城,肯定是没问题的。
就是怕考试中途突发什么情况,这一耽误,就是又三年啊。
所以后面几日,主要是徐夫子给谢来讲课,谁让他经验丰富呢。他教的学生已经参加了太多次的科举考试了,考麻木了。在他心里,科举考试就是个小考试。也就这次谢来参加考试,他才有些紧张罢了。
“旁我倒是不担心,就怕有些人旁门左道。考试之前,吃的喝的要格外注意。进考场之前,一定要和人保持距离,不要让人近身。”
谢来上次是看过那些小手段的,这次轮着自己了,自然也紧张起来。
“学生一定会万分谨慎。”
“考试中途,若是有学政来训考场,不要紧张。芝麻大的官罢了。不说你师兄了,你师侄每年出去当学政的也数不清楚了。”
谢来:“……”幸好不是一个世界,要不然师侄当监考官,师叔在里面考试,太滑稽了。
后面这么几天,每日里就是听这些过来了。偶尔做一套试卷,练一下手。
谢来从课堂出来,也和来禄来寿分享这些经验。
来福看着弟弟们马上要考试了,心情也放松起来。
哪怕考上一个,谢家也和往日不同了。
来福想等弟弟们考完之后,就和嫡母坦白自己做的事情了。他每日里备受煎熬,心里实在承受不住了。
弟弟们考了功名,家里有个支撑了。他也就放心了。到时候母亲如何处置,他都认了。只苦了兰娘。
来福正在田间地头里忙活,桂儿男人来了。
如今和谭家联系的是桂儿男人负责的。来福看到他,皱眉道,“不是还没到下月吗?”
“说是有重要事儿找您。”
来福捏了捏衣角,还是去了。反正要银子是没有的,这个例子不能破。要不然谭家人得寸进尺。
谭大嫂不是来要银子的,拿出一包药,让来福给谢家三兄弟吃了。
来福愤怒道,“你们想干什么?”
谭大嫂吓了一下,还是镇定道,“这不是毒药,这是蒙汗药,吃了让身上发软罢了。”
“我弟弟他们马上要下场了。”
“就是因为这个。”谭大嫂道,“今年我不想让他们下场。你拖个三年,以后我再也不来找你了。咱两家断干净了。”
来福捏着药包,怒目道,“我不会答应你的,我谢来福哪怕就是以后出门乞讨,我也不会害我弟弟们。你给滚,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就去和我娘说清楚去。”
“你去,你去。你带着你姨娘和你新媳妇去流落街头去。老三媳妇要是知道你和你姨娘这些年偷偷接济谭家,只怕恨都恨死你了。还有你弟弟们,知道你姨娘干的事儿,以后只怕都想生吞了你们。还想兄友弟恭?你那同母的小弟,以后怎么见人?”
看来福没说话,谭大嫂道,“就这三年,他们还小。耽误一下也没什么。以后你们做是事情,谁也不知道,皆大欢喜。”
谢来福捏着药包,哭笑起来。
他没说话,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自己一个人走了。
谭大嫂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他们去考试了。我当天就来找你们。”
来福没回家,蹲在稻田里面。
看着佃户们干活,他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当佃户算了,没什么烦恼,每日就为了三餐奔波。
中午没回去吃饭,崔兰儿拎着篮子来给他送饭菜。
见来福发呆,她问道,“你怎么不回去吃饭?才开春呢,有这样忙?”
来福看着她,心里很愧疚。他发现自己错了。
什么都往后面拖着。越拖事儿越大。
伤害的人也越多。
如果他在三年前就说明情况了,现在一切又不一样了。他太软弱了,做事儿也不够果决。
“兰娘,我对不住你。”
崔兰儿笑道,“咋这么说,我不是过的挺好吗?在谢家的日子过的太开心了。我娘都说我掉进福窝里来了。”
“那要是以后,咱离开这个福窝呢?”来福问道。
“为啥要离开,是弟弟们长大了要分家吗?那就分呗。这是我早就知道的。总不会一大家子总是住一块儿。反正都在这谢家村,以后也要常来往。”
“若是离开谢家村呢?”来福问道。
崔兰儿惊讶,“为啥要离开啊,这里多好啊。”
来福道,“我犯了错,娘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也许会让我离开这里。”
“不会的,娘再生气,也是咱们娘啊。咱是一家人,怎么会让我们走呢?”
“这错很大,若是其他人知道了,心里也会有隔阂。我也没有脸再留在这里。”
崔兰儿着急了,“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来福没勇气说。他没有颜面面对兰娘。
“到底什么事儿啊……”崔兰儿越发着急了,总觉得是啥大事。她心里担心极了。怕来福出事。
一着急,她就觉得头晕,一下子坐在了田埂上面。
来福吓了一跳,着急的抱她,“兰娘,你怎么了?”
“我头晕,”崔兰儿摸着额头,靠在了来福身上。
来福赶紧把人抱起来,往谢家大宅跑。一路上吓着不少人。
“出啥事了?”
“少奶奶是不是不舒服?”
“快去请大夫!”
谢家一阵鸡飞狗跳。连关门学习的谢来他们都被惊动了。
知道嫂子晕倒了,也不看书了,一起去来福屋子外面等着。
钱姨娘道,“你们来做什么,回去念书去?”
来寿道,“嫂子不舒服,念不下去。”
“找借口,你们嫂子不舒服,你们来了也没用。”
母子两人正争论着,请来的老大夫来了。钱姨娘赶紧把他请进屋子去。wWW.ΧìǔΜЬ.Cǒ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传来一阵笑声。
“有了,真的有了?”
钱姨娘兴奋,“哎哟,老天保佑,咱谢家要有第三代了。赶紧去告诉夫人去,夫人要当祖母了。”
叶姨娘道,“我的老天爷,我还这样年轻,也是当祖母辈的人了。”
吴姨娘笑道,“三十多的人还年轻?”
叶姨娘道,“我家来儿说了,只要心里想着自己多少岁,我就多少岁。我近日总觉得我才十八。”
吴姨娘:“……”老不羞!
谢来他们也兴奋了。来寿道,“我要当叔叔了。”
来禄道,“我是二叔,你是三叔。”
来寿:“……这也要争?!”
谢来开心,“我是不是年纪最小的叔叔了?考试之前知道这个消息,心情真好。”
谢家全家人沉浸在即将添丁,谢家将要有第三代的喜悦当中。
来福却是手脚冒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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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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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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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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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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