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来的时候是和师兄们想办法撕裂赤国的结界,离开赤国时她和重渊不过是架着一辆小马车,在赤国国界的边缘,熟门熟路撕开了赤国结界。
重渊看着酥酥熟练的手法,若有所思。
这一个国界都能让她轻松撕裂,那说来她比起结阵,可能更擅长的是破阵。
酥酥不知道重渊的想法,她还很喜滋滋。当时来的时候全靠师兄,现在只有她和重渊二人,重渊尽量不动灵气,能依靠的只有她。
而她也很厉害的将此事轻松完成。
酥酥从外给师门送了一封信,回到马车上时,都是笑弯了眼的。
她甚至哼着小曲儿。
她感觉自己比来赤国之前又有不少的精进了。
也许,还是她的那一瓣魂铃的原因?
酥酥摸着胸口。她的魂片怎么四分五裂的,而且流落的地方都让她想都想不到。
明明当初……
咦?
酥酥抱着膝盖侧靠在车厢壁上,一直在想,明明当初怎么了?
想了许久酥酥也没有想到。
她抬手揉了揉脸颊。
重渊在一侧安静地打坐。
他这次的重伤,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虚弱了不少。每日里能不动就不动,不耗费任何灵气,靠打坐,靠每日的凝灵练气来周游身体的经络。
马车自己知道路线,根本不需要酥酥去操心方向,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带重渊回到师门,会遇上什么。
说起来大师姐虽然没有见过重渊,但是对他是有些意见的。还有不喜欢重渊的二师兄和小师兄。
不过二师兄去找四师姐了,也不知道四师姐回来没有。
三师兄回来了吗?三师兄是在点右渡境外见过重渊一次的,不过那次只是匆匆一瞥。
就算如此,酥酥掰了掰手指算了算,自己师门人本就少,绝大部分都是知道见过重渊的。那么也许会相处得不错?
酥酥不确定。
但是她希望重渊和师门的大家能相处的好一些。
从赤国抵达卫国,在不是那么紧张的赶路情况下,花费了五天的时间。
而五天后,马车抵达了卫国的曲城。
接下来马车可无法自动识别荆门的方向,还是靠酥酥坐在外面,驱使马车找到自己师门的路。
马车穿过宽阔的河流小桥,那儿立着一个牌坊。上书荆门二字。
字体飘逸大气,笔锋凌厉,重渊只需一眼就能看出所书者的修为绝非凡类。
酥酥还记得上次回来时,不知道小师兄在周围埋了不少的雷,这次她有所戒备,提着裙小心翼翼踩着走,还提醒重渊。
“你跟着我踩过的位置走,不要乱走哦。”
重渊扫视了一圈,此处算不得荒凉,只是也谈不上繁盛,牌坊之后的位置有一层结界,不穿过去看不见。只能看出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山坳。
又或者说,是一个天然聚灵的笼灵弯谷。
酥酥提着裙在前小心翼翼走,走了好几步,回头催促重渊跟上她的脚步。
重渊看不出这地上有什么阵法,但是看酥酥那么小心的模样,不像是故意逗着他玩。应该是此处的确有什么玄妙的机关。
他就跟在酥酥的身后,一步踩着一个酥酥的脚印。这般两人相叠脚印着才一步步走到了牌坊下。
酥酥顿了顿,回头。
“你在此处稍等我片刻,我先进去跟师父通禀一声。”
她提前写了信说是要带重渊来。但是还没有得到师父的回信。不管怎么样,人她带来了,还是得先得要师父一个话的。
重渊对此没有异议,安安静静站在牌坊下,背着手,一袭白衣显得他纤细而消瘦,站在那儿被风一吹,甚至有种不胜风力的病弱。
酥酥站在那儿愣是没抬起脚,犹豫了好一会儿,她从锦囊中取出一条斗篷,黑色的,却是重渊的。
她抵给重渊,本想帮他直接披上,他却接过整理了一下,反手披在了酥酥的肩上。
“进去吧。我等你。”
酥酥披着重渊的斗篷,结结巴巴哦了一声。脚下进去的速度都快了好多。
她提着裙和斗篷,埋着头就往师父的正堂去。
她有点担心师父不在。毕竟当时她回来的时候,小师兄说师父去找什么老友了。
不过这都几个月了,师父总该回来了吧?
酥酥抵达正堂时,门是开着的。而正堂之中还是之前那副模样,空无一人。
酥酥又去了庭院,庭院中晾晒着不少的草药。
三师兄回来了吗?这些草药怎么晾晒到了这里?酥酥只是有些小小的疑惑,紧接着又去别的地方找。
最后酥酥还是在后院的菜地里,找到了戴着斗笠躺在布篷里的师父。
“师父!”
酥酥提着裙哒哒哒顺着菜地田埂跑了过去。
许末叹一听这个声音,就把扣在脸上的斗笠拿开,也没站起身来,就着这个姿势挑眉看了一眼。
发现只有自家小徒弟,身上还穿着一个空空荡荡的斗篷,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回来了?”
“师父!徒儿回来了。”
酥酥跑到师父跟前,行了个礼,上下打量着师父,笑得眼睛弯弯地。
说来她自从去了王都,再到赤国,来回有半年多都没有见到师父了。
师父和她离开前一样,不同的就是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无奈。
“师父,徒儿写了一封信回来,说是会带一个旧友来。”
酥酥犹豫了好一会儿,小声说道:“就是赤极殿殿主,重渊。他现在受了伤,外面不太安全……师父,可以……留下他吗?”
许末叹冷哼了一声:“人都带到了家门口你问为师能不能留下?怎么,为师说不行,你还打算把人赶走吗?”
酥酥老老实实低着头不说话了。
她抠着手指,脸上有些烧。
她当时答应重渊答应地太快了,也没有来得及和师父商量。这算是先斩后奏了,的确做的不妥。她接受批评。
许末叹看着这么乖的小徒弟,火气也没了。
扬了扬下巴:“去把人请来吧。”
酥酥眼睛一亮,冲着许末叹嘿嘿笑了笑,笑得多少沾了点憨态。
许末叹没忍住,坐起身抬手在小徒弟头上揉了一把。
揉着的时候还疑惑了一下。
“徒儿你好像长高了?说来长得也有点变化,没那么幼崽了。”
酥酥无比得意地扬起下巴:“对呀!因为我长大了。”
许末叹收回手,冷笑了声:“小崽子,长高一截根本不是长大,等你长大之后,有你的苦头吃。”
酥酥不明所以。但是得了师父的准话,她还是赶紧回去找重渊。
不能把人在门口晾太久。
而她抵达师门牌匾外时,发现在树下,抱着一柄剑的高马尾女子窈窕背影正在和重渊说些什么。
这个背影酥酥可太熟了,她眼睛都是锃地一下亮了。极其欢快地喊了一声。
“大师姐!”
她埋头就跑,几乎是个小炮弹一样冲到了葳蕤的怀中。
亏着葳蕤早有准备,抬手就将小师妹一把搂在怀中,还顺势就又是揉揉脑袋瓜,又是捏捏小脸蛋。
“啧,这么久没见了,快让师姐看看瘦了没?”
葳蕤把自家小师妹翻来翻去烙饼子一样翻了几个圈儿,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瘦是瘦了一点,不过个儿长高了,就当你抽条了。”
酥酥笑得眼睛弯弯:“大师姐,我现在变得好厉害了!我能把屠城鬼蜮的人哗啦一下打飞!”
葳蕤听到屠城鬼蜮四个字时,眸子一暗。
“……是么,小酥酥真棒。”她对小师妹不吝夸奖,夸到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才笑着又捏了捏酥酥的脸蛋。
“脸上没有以前肉嘟嘟了。看来是赤极殿的伙食不好,你吃不舒坦。”
酥酥咦了一声,老老实实说道:“也没有不好。”
而且她在赤极殿待了也没有几天。
认真说来,她吃琉璃百上宫的更多才是。
“我说是就是哦,小师妹。”葳蕤用一种绝对不容反抗地眼神笑眯眯地看着酥酥。
酥酥立刻了然,挺直了背:“那就……没吃好。”
这般能屈能伸,又是让葳蕤笑眯了眼,抱着小师妹揉来揉去。
重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小狐儿被人这么抱着揉。
葳蕤是故意的。
她故意把酥酥的全部精力都抓在手中,不让酥酥有半分注意流到他的身上来。
还真是……理直气壮地过分。
酥酥的确在大师姐的怀抱里过于喜悦,险些忘了重渊。她顶着被揉得乱蓬蓬的头发,从葳蕤的怀中伸出头来。
“重渊。”
她脸蛋一样是红扑扑地,笑吟吟地对他说:“师父请你进去呢。”
重渊直到这时,才微微颔首:“走吧,去拜见你的师父。”
“这个词可不对味。”葳蕤松开了自家小师妹,扫了眼重渊,皮笑肉不笑地,“殿主大人是不是忘了身份差别啊。您来拜见我们师父,也不怕吓得我们师父立刻钻地里去?”
酥酥想了好一会儿,都想不出师父会往地底下钻的可能。
而且师父怎么也不是那种性格吧?
可是大师姐这么说,也许有大师姐的用意?
酥酥没吭声。
重渊早在来之前就清楚的知道,酥酥的这个师门,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接纳他。
无妨,只要有酥酥一个人能接纳,就足以。
重渊跟在酥酥的脚后跨过那牌坊。眼前的青山绿水有了些稍微的变化。
被结界隐藏在山脚下的宗门出现在他眼前。
层叠交错的院落,小宅屋,还有田园,远处的演武场,还有晾晒着不少草药的庭院。
若是没有人说这里是一个宗门,很容易被当成一个普通的农舍山庄。
而酥酥在此处的脚步都是轻盈地,她在和大师姐说着什么,歪着头和葳蕤说话时,眼睛里都是笑意,很轻松,很信赖。
“二师兄和四师姐还没有回来吗?”
酥酥有些诧异。在二师兄离开琉璃宫后也过了一个多月了,再加上回到千色阁的时间,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二师兄还没有和四师姐回来呀?
“无度大漠可不是那么容易找人的。”葳蕤倒是无所谓,口吻平淡,“左右阿厌和阿珞不会出事。”琇書蛧
“与其担心他们,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酥酥一愣。
“担心我……我怎么了吗?”
她没有受伤,没有闯祸,没有犯错,怎么也需要担心?
葳蕤笑而不语。
这般作态弄得酥酥心里七上八下地,而她的身后,重渊靠近了她,几乎就在她的身侧。让酥酥下意识地就往他的身侧去靠。
重渊一手垂着轻飘飘拍了拍酥酥的手背,是他一贯的安抚。
而后眼神平淡地扫过葳蕤。
葳蕤果然眯起了眼,不怎么愉快地移开了视线。
“小师妹,待会儿跟我去演武场,让我好好看看你现在的修为!”
酥酥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关。摸了摸鼻尖。
虽然她现在感觉自己修为提升了不少,但是被大师姐天天大清早弄起来去爬山,在山的威压下走都走不动,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记忆,实在是让她身体自发的有了负重感。
“……好哦。”
但是她还是答应下来了。
仔细来想,她其实还挺期待的。
期待这一次在大师姐的手中能有什么表现,能不能听到大师姐夸一夸,说她真厉害。
酥酥只要这么一想,就笑弯了眼。
葳蕤扫了眼小师妹。
傻乐呵。
但是傻乐呵的小师妹,真可爱。
就算是心中有些不愉快,葳蕤还是没忍住露出了笑意。
“重渊,你和大师姐刚刚说了什么?”
眼看着就要走到正堂了,酥酥忽然想起来,小声问重渊。
她来的时候,明显是看见大师姐在和重渊说话的。
但是大师姐没有见过重渊吧,也不知道他们能说些什么。
重渊轻描淡写说道:“葳蕤仙来和我打了个招呼。”
一照面就直接问他是不是狼。
在得到答案后,葳蕤险些翻了个白眼,甚至低声骂了句什么。
至于这些,他就不用告诉酥酥了。
酥酥哦了一声。打了个招呼,那看来也许大师姐没有那么讨厌重渊?
是个好事呀。
正堂内,酥酥看见师父换了一身衣裳。
比起在菜园子里的师父,这会儿的师父穿了一身流光彩翼的金色羽衣,看一眼就觉着贵不可言。
而站在师父身侧的三师兄,更是穿金戴银,十根手指戴了九个玉环,唯一一个右手的大拇指没有戴玉环,而是戴了一个镶宝石的玉扳指。
酥酥脚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落地。
她默默地从锦囊里掏出了一串宝石链子,套在自己脖子上了。
虽然不知道师父师兄在做什么,但是她可以配合的。
唯有葳蕤啧了一声,没眼看。
“阁下就是赤极殿殿主吧……”
许末叹扬起下巴:“阁下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重渊客客气气拱了拱手。
“在下前来贵宝地做客,略作休养,为了表示心意……”
重渊一挥手。
地上出现了足足十口箱子。里面装满了晶石。璀璨得晃得人睁不开眼。
重渊十分客气地说道:“一些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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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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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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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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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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