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二人间的初吻,沈黎却一点儿旖旎的心思都没有,唇贴唇的刹那甚至因为太紧张而过了头,磕到了牙齿。
她忍痛不敢后退,呼吸间都是铁腥气,死死捧着段清泽的脸,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
段清泽起初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沈黎会这么做,可唇上的触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盯着沈黎看了数息,抬手抓住她的双腕,微一用力便扯了下来。
沈黎眼里染上绝望,在她看来,段清泽对她这个吻的态度就是对她的态度,若他能接受,那这事极有可能翻篇,若他不能,那她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他虽自认十八岁,可在残忍方面跟魔尊没什么两样,他之前确实也没有真的伤害过她,可那是因为他不知道她曾几次三番要逃离他。
他认为逃离就是背叛,而背叛他的人他不会放过。
曾经三五岁,十四岁的段清泽和现在这个十八岁的段清泽是不一样的,当他说没人可以活着背叛他时,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而刚刚他拿着木簪盯着她的那个眼神,真的令她毛骨悚然。
所以那一瞬间,因他一直在提想吻她,她便选择了这个或许最能讨好他的举动。
可是好像不行了……
沈黎的双手被扯下,却并未被禁锢。
段清泽右手紧扣沈黎的后脑,化被动为主动,由本能驱使,叩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狠狠浸染她,吞噬她。
沈黎蓦地瞪大双眼。
她眼前这双森冷阴鸷的眼眸,逐渐化去眸中冷意,似有清泉淌过,慢慢染上轻快、喜悦、满足的笑意,随后这笑意又逐渐变质,漆黑深邃的双眸似有迷离醉意。
沈黎的心在这一刹那定了下来,她赌对了,她得救了!
当生命不再受到威胁,全身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时,沈黎也终于后知后觉到了唇上无可躲避的掠夺。
这令人窒息的侵略感迫使她下意识后退,脑后却有一只有力的手阻止她退,她无处可躲,躲闪不得,只能迎了上去,双手也下意识地撑在他胸前。
段清泽忽然想起崔钰曾说,亲吻的感觉非常美妙,如同登仙,他本不以为然,直到此刻。xiumb.com
他沉迷于这种从未跟人有过的亲密接触,见他的阿黎因他而微阖双眸,眼睫轻颤,面颊泛红,他便忍不住想要更深入一些,探索更多美妙。
一旁的明艳女修在段清泽出来后便绷紧了身体,他口中虽提了她,却一眼都没往她这边看,他身上的气息也同样让她感觉到了危险,后悔来这一趟。
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两人忽然拥吻起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知道她该离开了。她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两步……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飞快离开。
跟在喜怒无常的大能身边确实容易减寿,她得了极品灵石便还是知足吧!
让段清泽停下索取的是沈黎流下的眼泪,他松开她,才发觉她似乎站不稳,便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去擦她的眼泪。
“怎么哭了?”他低声问,声音还带了几分暗哑。
沈黎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半天才睁眼看向段清泽。
段清泽低垂着眼看她,眉目温和,唇色红润。
“我以为……你要杀我。”沈黎垂下视线,声音里带着哽咽。
段清泽眉峰微蹙:“阿黎,我怎么可能杀你?”
沈黎不看他:“那刚刚算什么?”
段清泽沉默片刻,轻抚她的面颊道:“我只是生气你要离开我。可即便如此,我也没想杀你。”
他低头又在她唇上亲了亲,就停在如此近的距离抬眸看她:“阿黎,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沈黎这次没再从段清泽身上感受到危险,他漆黑的眼里深藏痛苦。他不能接受在他认知中依赖了十几年的人要抛下他。
可不离开,她就会死啊。
这话她没法说,段清泽只会觉得莫名其妙,或者认为是借口。
“我不想跟你双修,我接受不了。至少不是现在。”她半晌才道,“你昏迷那时,我拿了木簪确实是想走,只是走到半路我放心不下昏迷的你,回去把你带去了木屋。而这些女修的事,我是认为你若能看上别人,便不会找我,好让我松口气。”
她定定看着他道:“我或许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我没有抛下你。”
段清泽信了沈黎的话,因为除了拿走木簪一事,雪山山顶的痕迹确实能证明她没有抛下她。
“我不是说给你时间考虑么?”段清泽不会收回想要双修的决定,只安抚道,“你考虑多久都可以,只要别想离开。”
如果说先前“双修”对他来说只是个比较朦胧的概念,他想要借此稳固跟阿黎的关系,那么在意识到跟阿黎唇齿相依肌肤相贴的感觉有多美妙后的现在,他深切期待好奇着双修的其他部分能带给他多大的新奇和愉悦。
沈黎心中愤愤,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狐疑道:“真的吗?那你可不能用任何方法逼我,包括语言上的。”
段清泽保证道:“当然不会。”他顿了顿又笑道,“但你要让我可以继续吻你,这是你先开始的,我很喜欢。”
沈黎有口难言,刚刚要不是以为她要死了,她怎么可能主动去亲他。就算他现在说刚才他没想杀她,可当时他看起来太吓人了,她哪有时间多思考?生怕下一刻就被他杀了,她当然只好莽了上去。
现在后悔也没用,但她其实也并不后悔。
这一吻至少让她确信了,在段清泽还是“阿泽”的时候,她就不会死。当然了,死是不会死,但如果被他知道其实她老想跑,关小黑屋怕是免不了。
木簪的隐患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其余几次尝试逃跑行为都有说得过去的理由圆过去,沈黎仔细回想了一遍后确认关小黑屋结局应该是不至于。
因此她忍不住比之前放松了几分,当然也松不了太多,魔尊危机也是迫在眉睫。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木簪又回到了他手中,跑也跑不掉,跑掉了也跑不远,短时间让段清泽主动离开她也不用指望,他就算是青春期躁动馋也只是馋她的身子,暂时对别人没有兴趣,还会生气她“拉皮条”的行为。
所有路都被堵死。
沈黎不吭声,段清泽食髓知味地在她唇上啄吻,此刻的他像是个探索新奇事物的好奇宝宝。
好半天也不见段清泽停下,甚至他还有想要继续加深的意图,沈黎只好推开他,不满道:“也不至于就这么停不下来吧?差不多行了……”
虽然这种轻轻的啄吻感觉确实很好,但刚刚劫后余生的心悸还沉甸甸地压在沈黎心头,她此刻实在没心思去享受。
段清泽畅快地笑着,虽不再亲吻沈黎,却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叹道:“阿黎,你若爱我,是不是就愿意跟我双修了?”
沈黎一怔,这不是当然的吗?没有爱情就不要耍流氓了,在这点上她还是比较传统的。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心思动了动。
就像他说的……如果他爱她,是不是就不会杀她了?
这个想法,沈黎以前肯定是有过的,但因为太不切实际,从来没有认真去考虑实施。
原因很简单,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段清泽六十岁之前被封印记忆,但具体时间点不确定,可能是二三十岁,也可能是四五十岁,而不管是哪个年纪,他剩下的时间其实都不多了,顶多就是一个月左右。
这还是在他不跟人打架,慢慢涨岁数的情况下。
一个月时间,哪有可能让他爱上她?
可她如今确实是走投无路了,再不靠谱的方法也得试一试。
其实仔细想想这时间也不一定就不够,因为段清泽的记忆是不同的。他们绑定在一起也就半个月,在他记忆中她却陪伴了他十几年,所以他非常依恋她。
段清泽的真正年龄是三百多岁,若他记忆中跟她相伴有几十年,在他重新变回魔尊的那刻,这些记忆按比例来看应当有一定分量,足以影响魔尊的决定。
但也有可能,恢复记忆的那刻,bug也修复了,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对魔尊来说只是他漫长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月,毫无特殊意义。甚至他会觉得他失忆期间被个筑基蝼蚁骗气不过,会杀掉她这个污点。
或许也可以极端一点,段清泽不是要双修吗?那她就跟他双修,给他怀个小孩。但高阶修士生育极为不易,她想怀上怕是很难,而且这种方法着实太挑战她的底线,暂时没必要考虑。
时间紧任务重,沈黎没有时间再多考虑便决定以性命为赌注好好谈这一场恋爱。
首先假情假意做小说中类似攻略的事是不行的,段清泽能感觉到真心还是假意,她得真正地去喜欢他,爱他,然后再要他回以同等甚至更多的爱。
要爱上段清泽这样的人,对她来说并不难。她本就有一点喜欢他,只要今后不再想跑的事,他会自然而然感觉到她的亲近,他对她的危险性暂时就为零了,她不再怕他,就可以全心全意去接受他,感受他的魅力。
而段清泽那边,他本就有跟她相伴十几年的记忆,记忆是假的,但此时此刻的情感却是真的,他依恋她,喜欢她,不愿放她走,只要她敞开心扉去亲近他,总有机会让他爱她……不爱也行,那也要让他比现在更离不开她。
如此一来,待段清泽重新变成魔尊,若她运气足够好,他会舍不得杀她。至于那之后魔尊是放她走还是要留下她都没关系,好歹一条命是保住了,以后的事慢慢再琢磨。
而这期间她付出真心却可能被辜负这种事,也就只能排在后头考虑了,在生命面前,爱情算什么?不如说,假如她侥幸真的靠着魔尊的不忍留下一条命来,她宁愿他干脆点放她走。
好了,从此刻起,她要忘记未来魔尊带给她的恐惧,只看着眼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段清泽,她的阿泽。她可以做到,一定可以。
调整心态后,沈黎心情真正放松,她推开段清泽道:“那得看你表现。”
她指了指大枣树,冷哼道:“像这种故意吓我的事,你再做,你看我还会不会理你?”
段清泽抓着沈黎的手捏在掌心中,动作温柔,语气却有些冷肃:“你若不想着离开我,我昨日怎么会被你气到?”
“那你也不能这么吓我!而且我又没真走。”沈黎抽回自己的手,推了他一下,转身就往厢房里走。
段清泽站在原地看着沈黎的背影,却见她在走到厢房门口时忽然转过身来,对他招了招手。
她笑得很甜:“快来啊。你之前不是说要帮我提升修为?”
段清泽心中剩下的最后一点戾气不知怎么的也散了,疾步赶上去,握住沈黎的手,跟她肩并肩一道入内。
沈黎在蒲团上坐下,拉着段清泽坐在她对面,认真询问道:“我的经脉还能再拓宽吗?”
段清泽迟疑一瞬:“可以,但非常痛苦。上回你的经脉恰巧已经受损,再加上你陷入昏迷,我才顺道替你拓宽。”
沈黎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道:“没关系,我吃得了苦。我想快点提升修为,我不想当你的拖油瓶。”
“阿黎……”段清泽蹙眉,并不情愿。
“我们今后还要长久在一起,若我修为太低,被人轻易抓了威胁你怎么办?”沈黎凑过去摇了摇段清泽的手,“阿泽,我不能让自己成为你的软肋。”
段清泽望着沈黎认真的脸,被她的话说服了。
她在考虑他们的以后,她的将来里有他。
沈黎想要提升修为确实有几分不想当段清泽拖油瓶的真心,她知道他先前跟教首打时还在分神关注她,因为她太弱小了,轻轻一碰就死。对上分神他是可以分心应对,可如果他以后对上洞虚呢?
她还记得戮天宗的那个长老徒弟回去搬救兵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来,那位长老可是个洞虚,真要打起来段清泽可顾不上她,她需要有自保能力。
而在这个修真界,本身修为就是修士的立身之本,就算什么都不考虑,她也该认真提升。恰巧段清泽这个大能在,不好好用上可就吃亏了。
至于提升修为到能打得过段清泽这事她可不敢想,人家那资质也花了几百年时间中间不知被天道夹带私货劈了多少次加量的天雷才成为洞虚巅峰,她能在短时间内提升至金丹就要烧高香了。
段清泽伸手将沈黎抱入自己怀中,握着她手腕命脉,缓缓探入灵力,一边道:“阿黎,经脉拓宽一事短时间内本不可多做。很多门派家族的洞虚长辈一般也不会帮晚辈拓脉,资质高的年轻修士进境快,经脉本身便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变得坚韧强大,资质低的受不住拓脉。你比较特殊,之前似乎被天雷增益过一次,经脉强度足够进行第二次拓宽。”
沈黎紧张地感受着段清泽的灵力在她体内游走,一手紧抓着他的衣襟,边听边点头。没想到差点被天雷干掉的益处还能绵延如此长久,那也难怪段清泽短短几百年便成就洞虚。
灵力游走的速度逐渐变快,沈黎忽然开口:“会痛的时候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哦,我做好心理准备就不那么疼了。”
这是她曾经在牙医那儿做根管治疗的经验,牙神经被戳到的时候简直痛得销魂,可若牙医在碰她牙神经时提前说一声,那种痛在有所准备的前提下就好受多了。反之,牙医要是一声不吭,她不知什么时候会痛,什么时候不痛,那种面对未知的恐惧会让她在感受到神经痛时的痛感提升不少。
段清泽道:“好,你若痛得受不了,便跟我说,我会停下。”
沈黎道:“好。”
她应下好让段清泽放心,但她已经打定主意,绝不半途退缩,不然前面受的苦不是白受了?
只是片刻,段清泽忽然道:“准备。”
沈黎刹那绷紧神经,下一刻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她身体内部爆发,各处大大小小的经脉都在灵力作用下被撑大、拓宽,经脉被极限拉扯的痛楚令她一瞬间便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握成拳。
段清泽有一瞬间的停顿,拧眉看着沈黎痛苦得几乎扭曲的脸,握住她命脉的手转而与她十指相扣,另一手也是如此,免得她的指甲掐伤掌心。
如此他便将她拥入了怀中,她因痛苦而生的每一次战栗他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他一度想停下,但沈黎紧咬牙关却不肯叫停,他便也不能擅自停下以致前功尽弃,只能更紧地拥住她,支撑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沈黎对时间已失去感知,是段清泽温柔和煦的声音唤醒了她:“阿黎,你成功了。”
沈黎睁眼,段清泽正用衣袖擦着她脸上如雨下的汗水,她望着他笑了。
她现在感觉身体很虚弱,可她心里是满足的。
那种疼痛,她忍下来了,她可真厉害!
段清泽低头在沈黎苍白的唇上亲了亲,陌生的情感在胸腔中涌动。
阿黎甘愿为他吃苦呢。
他又摸了摸沈黎汗湿后冰凉的额头,在那里也印下一吻。
他隐约觉得什么改变了。是好的,让他欣喜的改变。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他很……很……就好像长久干涸的河床突然重新溢满甘甜河水,从未见过此种景象的动物不知所措地站在岸边,想靠近怕被水冲走,想远离却不舍那甘甜。
“阿黎,阿黎……不可以离开我。”
段清泽喃喃道。
沈黎抬起虚软无力的手戳了戳他的面颊,笑道:“我不离开你。”
这一刻,这句话是真心的。
段清泽抓着沈黎的手,按在自己面颊上,闭着眼他还能记得方才她对他的依恋。
她双手紧握着他,疼得通红的双眼盯着他,只盯着他,那双瞳孔里只有他一人。
许久,沈黎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推推段清泽道:“放开啦,我先巩固下。”
段清泽松开沈黎,扶她坐好,她便摆好姿势,运功内视。
这一看,沈黎很是惊喜,刚才的苦吃得值得。
她的经脉比吃苦前又拓宽了一半,只是目前缺乏灵力长时间的滋养,还有些不稳定。接下来她若不好好修炼,可能又会退回去,那苦就白吃了。
沈黎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在真正沉入心神修炼前,她睁眼,对正凝视着她的段清泽勾勾手指头。
段清泽不明所以地倾身靠过来。
沈黎蓦地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说:“辛苦你了阿泽,接下来靠我自己了。我不会让你我的辛苦白费。”
说完,她便阖眼进入修炼状态。
段清泽摸了摸自己的唇,忍不住勾起唇。
阿黎真可爱,无人能敌的可爱。
沈黎醒来时已是半夜,段清泽不在身边,她听到外头有声音,想起是子时送人来的时间。
今日是第三日,他们没有去看投票。
她起身,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唯一不爽的是她想洗个澡了。
修士身上一般不会藏污纳垢,有什么脏的,灵力一扫就行。之前沈黎流的汗早没了,身上也没有黏腻的感觉,但她总觉得好像不舒服,想要洗个澡。
段清泽此时开门进来,沈黎往他背后看了看。
段清泽神情自然地说:“让他们带回去了。院子里的枣树,我也换了株梨树。”
“真的呀?”沈黎笑着扑到门口,看着月光下安静待着的梨树。
“放心,梨子里有虫子的都被我丢了。”段清泽跟到她身边道。
沈黎回头冲他笑:“你也太贴心了吧!”
她迅速抱了他一下,又跑到院子里,摘下离地面最近的梨子,咬了一口。
好甜!
段清泽跟过来,尚未开口,沈黎便拿她咬过的梨怼到他嘴边。
“很甜,你吃一口。”
段清泽觉得自己还没吃到梨便被甜到了,也不伸手,就着沈黎的手咬了一口梨。
梨确实甜,却不如他刚才心里的甜。
沈黎看着月光下面容平静如出尘仙君的段清泽,他的唇因梨汁而微微泛着光,心里便好像有些发痒。
未来魔尊的景象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竭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只专注地看着眼前人。
她垫起脚尖,双手揽住段清泽的脖子,整个人贴了上去,一口含住他的唇。
段清泽忙抱住沈黎的腰,让她稍微轻松些,自也不客气地回应着她。
许久后,二人分开,段清泽听着沈黎轻微的喘息声,忽然道:“阿黎,你如今这样,我很喜欢。但我不知你为何这样,心里没底。”
他抚着沈黎的脊背,月光下声音有些缥缈,暗藏了丝寒意:“别做危险的事,好么?”
沈黎听明白了,他所说的“危险的事”,指的是会触怒他的事。
好在这回她坦然得很,只要她不想着离开,目前的段清泽对她来说毫无危险性。
她故意抬眼看他:“我要是做了,你要怎样?”
这一眼狡黠灵动,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不知为何竟有些媚。
段清泽呼吸一滞,轻贴沈黎的鼻尖道:“那我可要做些让你不高兴的事了。”
她挑眉道:“是吗?我现在最不高兴的事是你离开我,你要做吗?”
段清泽盯着沈黎的双眼,不容她躲闪。
可沈黎也并没有躲闪,反而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反正他又不可能对她怎样,有本事他就真走啊,那她可就要欢欣鼓舞了。
“想得美。”段清泽捏捏沈黎的耳垂,扯唇一笑,“这辈子你都别想甩掉我,激将法没用。”
沈黎不在意他的误解,反正她说得再好听他该不相信还是不相信,毕竟被他抓到了一次……日久见人心,用行动证明吧。
“说真话你不信就算了。”沈黎只简单地说了一句,“阿泽,我现在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这话全都是真的,只要不去想未来,那她就可以心无旁骛地跟段清泽好好谈个恋爱。
其实,不考虑未来的前提下,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还真的不错。想亲他就亲,想抱他就抱,他有本事就拒绝。
想到这里沈黎还是忍不住想了下未来。她忽然觉得她早该这么做了,假如她的计划失败,那魔尊一想到如今事该有多难堪愤怒?一想到这个她就爽到了,虽然那时候她怕是早死了。
段清泽沉默数息后道:“阿黎,你最好是如此想的。”
沈黎看着他,又好像穿越时光看到了不久之后回忆起如今一切的魔尊,笑道:“阿泽,我又想亲你了,你让我亲吗?”
段清泽眼神一变,深吸口气,上前抓着沈黎便将她压在梨树树干上,低头用力地吻了下去。
一颗梨从树上落下,砰的一声掉落在柔软的泥土地上,却丝毫没有打搅到边上沉沦的男女。
这个晚上,被耽搁了的沈黎没能洗上澡,她努力忍住了心理上的不适。
修士嘛,还是要有个修士的样子。身上反正是干干净净的,就不要追求凡人的感觉了。
打坐结束天已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不过沈黎对投票情况不感兴趣,便对段清泽道:“我要继续修炼。”
段清泽摸摸沈黎的头:“有人在破坏我的规矩,我去杀几个人。”
昨天段清泽没现身,便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沈黎随意应了一声,继续修炼。
段清泽最后又看她一眼,起身出去了。
今天是第四日,今日的白玉广场,气氛比第二日要轻快很多,直到段清泽突兀地出现在广场上。
他冷漠地扫了一圈,忽然闪现了数次,广场上便多了三具新鲜的尸体,一具是元婴,两具是金丹。
“这就是破坏我定下规矩的下场。”
留下这句话后,段清泽便又回去了。
白玉广场一片寂静。
忽然一个练气小声说:“活该,昨夜赵师叔还来威胁我呢,真当那位前辈不知道啊!”
这下其余不了解内情的人也都听明白了,这三人究竟是坏了什么规矩。
练气筑基们好像出了口恶气,心情都不错,而还没想好要威胁人的元婴金丹们也心有余悸,幸好慢了一步,不然今日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们了。
有个金丹道:“他来杀了三人,今日还要投票吗?”
人群中有人喊道:“当然要啊!那位前辈又没说不需要!”
这声音自然是来自并无生命危险的练气筑基。
这几日下来,练气筑基的胆气也更足了,十日结束后,这些元婴金丹还能剩下几个?反正这乾震教此次事情后怕是会衰弱下去,他们今后都要另谋出路,还怕什么?
段清泽径直回了厢房,因为有期盼,所以脚步匆匆,心中也添了一分急切。
沈黎依然在那儿打坐,听到他回来也不理。
段清泽在她面前坐下,托腮看了她半晌,忽然道:“阿黎,我把那些元婴金丹都杀了吧。”
沈黎等结束一个周天才睁眼看他:“怎么了?”
“不想待了。”他自然地去抓沈黎的手,“阿黎,这里结束后陪我再去杀几个林家人。”
沈黎一愣。林家人……是说白鹭县林家?
段清泽现在知道他的爹娘都怎么死的,自然会记恨上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林家。
“杀当年的当事人吗?”
段清泽看看沈黎,勾唇道:“阿黎定是不肯让我灭掉整个林家,那我便少杀几个。”
白鹭县林家的人沈黎都不认识,其实想想当初他们知道段安是魔修,所以设计拆散段安和林苗,又暗杀段安,从正道立场上来说没错。
可段清泽为父母报仇就有错了吗?
这就是修真界,只能如此。
沈黎道:“好,没参与的就不要牵连了。”
段清泽道:“就听阿黎的。”
他忽然顿住,露出一丝微笑:“有人来了。”
沈黎疑惑看他。
段清泽起身,伸手拉她:“盾星门和那姓林的。”
沈黎一怔,是说林之存?
她瞥他一眼:“林之存你不会杀吧?”
段清泽转开视线,若阿黎不在,他是真不介意顺手杀一个林家人,但既然阿黎不想他滥杀不曾参与当年事的人,他便放过他们罢。
“我若不杀,有什么好处?”他斜看沈黎一眼。
沈黎理直气壮道:“好处就是让我开心!”
段清泽失笑,携沈黎一道走出厢房,侧头笑道:“好,阿黎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段清泽并未离开院子去杀人,只是在院中掐了几个诀。
他还贴心地给沈黎解释:“四方阵其实是个杀阵。”
围困人不让人进出反而是这个法宝最没用的效用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但沈黎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另一边四方阵动杀招时的惨烈。
她担忧地问:“那些练气筑基的都没事吧?”
段清泽温声道:“既然答应你放过他们,我便不会食言。”
沈黎还担心别的:“那你要去杀盾星门的人吗?”
盾星门派出来的修士只怕也不好对付,她担心会刺激到段清泽,让他的记忆又恢复一些。
段清泽察言观色,问道:“阿黎不想我动手?”
沈黎道:“不想你受伤。”
段清泽道:“只不过两个分神而已,我怎么会受伤?”
两个分神!这一下不得把段清泽刺激到二十出头?
沈黎蓦地抱住段清泽的手臂:“那我也担心,你不要去。”
段清泽惊讶地看着沈黎的举动,半晌搂着她在她耳旁笑道:“就这么担心我?”
沈黎道:“非常担心!不要去嘛。”
沈黎的尾音有个上扬,好像羽毛勾得段清泽心里一痒,他受用地应道:“好,我不杀他们。”
他顿了顿道:“我们先去杀别的。”
“别的?”沈黎有些奇怪,是说白鹭县林家人吗?
段清泽道:“万炁宫。”
沈黎:“……?”她是漏看了一集故事吗?
她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万炁宫是怎么了?”
段清泽挑眉:“我之前没说吗?万炁宫趁我金丹破碎时将我抓去给弟子喂招。”
沈黎:“……”确定了,漏掉的那集在段清泽脑子里放的,他怕是悄无声息地又涨了岁数也多了记忆。
她好奇地问:“金丹破碎又是怎么回事?”
段清泽不悦地低头与沈黎对视:“阿黎怎么如此不了解我?”
沈黎:“……”一刻钟前你自己都不知道,还要求我知道!我是开了天眼吗!
她回看他:“你又不跟我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有四方阵挡着,外头的人进不来,段清泽便也慢慢给沈黎解释:“我在矿场待了五年,便修炼了五年,成功结成金丹,小雷劫很是厉害,把矿场的结界打碎,也劈碎了我的金丹,好在当时矿场一片混乱,我逃了出来。”
沈黎懂了,他现在是十九岁。十九岁的金丹……
林之存的金丹是在三十岁时结成的,他是公认的天才,又在各种资源的包围下才能花如此短的时间结成金丹。
而段清泽呢,十九岁就是金丹,整整比林之存少了十一年,而且他根本没有机会专心修炼,中间还不停受伤。
这就是学神和学霸的区别吧……
今年二十多岁还是个筑基中期的普通人沈黎神情复杂。
段清泽捏了捏沈黎的脸:“怎么了?”
沈黎仰头看他,真诚地说:“阿泽,我觉得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能有你这么厉害的人!”林家可真是亏大了,也是活该。
听着沈黎如此真心实意的夸赞,段清泽心情极好地低头去寻她的唇:“阿黎嘴真甜,我……”
他话没说完便被沈黎突然抬手挡住了嘴。
沈黎惊呼:“我想起来了,万炁宫是魔门八大宗派之一!”
这下刺激了,万炁宫的宫主可是个洞虚修士,他们这要是找上门寻仇,段清泽怕不是立即恢复记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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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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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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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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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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