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发生在谢雪身上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她差点被江兰佩给分尸了。
贺予说:“成康精神病院。”
“对。我这阵子一直在想,她有什么样的可能接触到rn-13这种会导致精神疾病的药物。而且又是小剂量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次性的。并且她吃的药还是更改后的新药。最后我想到了江兰佩当时说的一句话。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Χiυmъ.cοΜ
贺予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个女人疯狂的影子。
红裙女人,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刀,脚下是尸体七零八落的梁继成,怀里是昏迷不醒的谢雪。
昏迷不醒的……
昏迷……
电光闪过脑海,在谢清呈的提醒和注视下,贺予蓦地想起来了——
“她当时说,她给谢雪喝了药!!”
死去的女人的声音,好像就在这一刻重新回荡在了这间屋子里,回荡在两人之间。谢清呈和贺予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这句话像兀鹫一样盘旋着,在他们身上投落回忆的阴影。女人狞笑着说:“……我把她骗去办公室,趁着她不注意,给她喝了特制的迷药……我当然知道哪个是迷药,看不起精神病是你们这些正常人最可笑的地方,我太认得了迷药了,我不听话的时候姓梁的就给我整杯地往下灌……”
如坠冰窟,毛骨悚然。
当时他们都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迷药,毕竟后来谢雪的血检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但没人想过那是特制的,那很可能是一种新药,一种精神药物,所以它才会出现在那种地方,被梁继成实验性地灌给江兰佩。最后又被江兰佩用在了谢雪身上。
它不是rn-13,但一定脱胎于r-13,正常检验无法检测出它的存在。
他们因此错过了最佳的调查时间。
“谢雪目前没有太大问题,但再拖下去谁也说不好。现在我们要根治谢雪的病,一定要拿到那种新药的分子式,或者它的产品样本。”谢清呈说,“否则,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帮忙寻找新药的样品,或者它的分子式,是吗?”
谢清呈没有立刻答话,把玩着火机。
他和贺予说清原委,其实只是因为贺予主动来问了情况。但他也知道,如果有贺予的帮忙,他们确实能够做到许多正常情况下做不到的事。
然而有求于贺予对他而言是非常不自在的一件事——他这是有心理阴影了,当初他在广电塔让贺予帮了他的忙,从此之后他们的关系就乱得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清清楚楚。
现在好不容易了结了这段关系,是否要再一次打出贺予这张随时随地会反噬的牌,谢清呈也并不确定。
他想了一会儿,最后看着他:“如果你不愿意——”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无情的人吗?”贺予开口,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谢清呈顿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了想,又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
“……”贺予心口闷得厉害,脸色渐渐地有些阴郁,他简直不知道该恼恨自己还是恼恨对方,最后咬着牙道,“谢清呈。你为什么非得和我算的那么清楚。”
谢清呈沉静又理智地道出一个事实:“因为现在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贺予犹如被当头击了一棍,眼前都在冒星,他心里的那头巨兽都在咆哮了,他发觉这一切真是荒谬又可笑,兜兜转转这么久,到了今天,谢清呈还是依然可以说出他十四岁那年同样决绝的语句。
——那一年他说,我们只是雇佣关系。
雇佣关系结束了,我们之间就什么也没有了。
如今这个和他上过太多次床的男人又说,我们之间的烂账就此揭过。
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贺予在沉默之中,眼睛渐渐地就有些泛红,那种红像是沾着恨血,染着情毒,无声里带着愤怒与不甘,又尽数被他自己消化。
他沉着脸轻声说:“我希望你能记得,谢清呈。”
“——我们俩是一类人。”
“rn13的事,不仅仅与你有关,也与我有关。”
“在这件事上,就算你不求我,我自己也会想要去做。”
他说完这句话,就倏地起身了。
尽管过去那些日子,他日夜希望着能与谢清呈独处,可当他真正见了谢清呈,闻到他身上迷人的烟草味和清爽的消毒水气息,看到他那双骨骼匀修的手就在咫尺远的地方把玩着火机,贺予就会想,自己以前分明可以抱他,吻他,纠缠他,甚至和他造爱。
现在却只能听着谢清呈把每个字都说的冰冷决绝,戮他的心。他心里那头刚刚被赐名的异兽疼得流血,在他心里哀嚎,贺予却只能和它说,不许叫,你给我闭嘴。
谢清呈从前是能镇定他的药。
现在却成了刺激他精神的毒。
贺予觉得自己再这样被谢清呈折磨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失控,做出什么伤害到对方的事情。
于是他冷着脸,顿了片刻,最后无甚好气地对谢清呈说:“我走了。”
谢清呈:“等一下。”
贺予板着脸回过头来,但心里竟暗暗有些期待。
谢清呈说:“我的烟。”
贺予僵了几秒,黑眉怒竖,当着谢清呈的面把那包刚刚被他收走的烟拿出来,然后直接团巴团巴握皱捏扁了,越过谢清呈就是一个精准投篮,丢到了垃圾桶里。
“抽抽抽,死烟鬼,就知道抽,我看你还有什么好抽的!”
谢清呈:“……”
贺予回家之后就吃了一堆药,把自己的情绪压了压,不再去回想谢清呈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等情绪舒缓一点了,他才开始打开笔记本,梳理谢雪这件事的调查脉络。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事儿查起来也许没那么难,但等他把几条线都在纸面上捋顺后,他发觉谢清呈之前确实陷入了一种非常困顿的局面。几乎所有线索都是断的。
首先,谢雪被灌药,这件事发生在成康病院,从江兰佩口中可以得知,这种药是特殊的,是梁继成专门麻痹她的精神,给她服用的。
从这些话当中,可以提取的有效信息很明确——
第一,这药成康病院的其他正常病人应该不会接触到。
第二,药物很可能由梁继成直接管理。
可是现在梁继成已经死了,成康病院化为了一片焦土,无论是要找人,还是找物,都已经再无机会。
除此之外,贺予还打开电脑,查了一下成康病院的详细情况。
结果不出他所料,梁继成的儿子,妻子,成康精神病院的所有高级合伙人,要么在江兰佩事件发生时死于火灾,要么在火灾发生后不久被谋杀或离奇死亡。没有一个活口。
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通过调查梁继成的社交纽带,来寻找幕后黑手。
贺予这边商圈交际多,谢清呈则可以找陈慢与郑敬风帮忙,但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他们俩竟然也依旧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对方和梁继成明显不是直接接触,而且非常注重关系切割,在梁继成的社交网络里,并没有任何一支是存在问题的。
直到有一天,贺予打听到一个人。
沙宏。
沙宏是个劳改犯,今年五十岁了,目前正在沪州第一监被羁押。二十年前,他曾是梁继成的司机,后来因为品行不端被梁继成辞退。从梁那边离职后,沙宏混入了□□组织,因走/私/贩/毒被抓获入狱,被判处无期徒刑。
贺予搜到这个人的时候很有些兴奋。
那个幕后黑手无疑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与梁继成相关的高层人员,他们杀的一个活口也不留。但从广电塔事件来看,那个黑手有个很明显的特点——
狂傲。
一双狂妄嚣张的眼睛,往往只能看见身份地位较高的目标。
至于司机,保姆,清洁工,这些人这样的眼睛里,或许根本就算不上是“人”。
贺予不一样,贺予是那种可以看到一粒尘埃的性格,尽管他出身富贵,然而因为他罹患疾病,他深知被社会排挤的痛苦,他始终认为人和人都是平等的,所以那个幕后黑手注意不到的“砂砾”,他能注意到。
并且他很清楚,司机这个职业意味着什么。
司机在日常接送老板的同时,很可能会听到一些内容,见到一些人,那些内容和人或许不重要,但顺着那些“不重要”调查下去,很可能就会发现一些“重要”的线索。
贺予当天就托关系安排了一次探监。
在沪州第一监内,贺予见到了沙宏。
这个男人头发已经花白了,但眼睛里那种匪气精光还在。
贺予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打量他,判断出这是个野性未驯的人,囹圄生活只困住了他的身体,却没能锁住他的内心。
贺予走进特别安排的探监室,沙宏抬头看了看他,没把他太放在眼里。
这也不奇怪,贺予探监的说辞是“想要编导采风。”
这年头有很多非常无聊的创作者,作品尚未耐心雕琢出一件,毛病和架子却学了一堆。动不动就要“挖掘”,“深访”,在无端打扰和刺痛别人时,还要自我感动,美其名曰“我为艺术献了身。”
好像采访个犯人或者去劳烦管教让自己在监狱体验两天是他妈的天大的牺牲似的。
沙宏显然是把贺予当成这种人了。
贺予在他面前坐下,敲出根烟,经过管教的允许递给了他一根。
然后自己抽了支,修长的手指执着烟,行云流水地点上,温雅地抽了一口。
“小毛孩子怎么学大人抽烟。”沙宏看不起他,龇着牙,笑得有些狰狞,显然不打算配合这种可笑的“采风编导”。
直到贺予漫不经心地将烟一掸。
目光从烟灰上,移到沙宏脸上:“我不是来采您的监狱生活的。我想要采的是,您当司机时的一些往事。”
监狱犯人每晚七点准时收看新闻,因此成康的事,沙宏不是不知道。
以他的个人直觉,他一下子就意识到来人话里有话,“采风”恐怕是对方不想引起狱警注意,因此给的一个由头罢了。
沙宏把贺予刚才递给他的烟从桌上拾起来了,借了火,慢慢抽了一口。
他第一次充满兴趣地,但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贺予的脸。
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睛里读到了些隐晦的东西。
最后沙宏笑笑:“那又什么好采的。”
“好奇嘛。”贺予说,“我想做一期犯罪心理的节目,但不想找那种很早就开始走向这条路的人。您是后来走岔了这步棋,故事多,而且是见过大风浪,见过大人物的。我对您和您接触过的那些风云人物……缅甸毒枭,燕州毒王,澳门赌场的那个传奇荷官,还有您最早服务过的梁院长,都很有兴趣。”
但贺予只有在说到梁院长时,拿指节悠悠地敲了敲桌角。
这个动作,沙宏看到了,但狱警没有注意到其中玄机。
沙宏静了一会儿,涎皮狗似的嗤笑:“哦,我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
贺予对沙宏的智商很满意。
这种暗语不是一般人能够接上的。
但沙宏走/私/贩/毒多年,数次靠着机警逃离抓捕,他确实有着高出常人的领悟力。
“有什么好处吗?”沙宏笑笑,意有所指,“小伙子,我这儿也不是什么新闻训练营,你总得给我些东西,我才能给你提供些素材。”
贺予又抽一口烟。
然后把那烟蒂随手一扔,却没扔进旁边的烟灰缸,而是丢在了外面。
“哎呀。”贺予淡淡的,“您看我这事儿弄的,这怎么就,出来了呢。”
说完最后“出来了呢”这四个字,他抬起眼,盯着沙宏的眼睛——
从对方眼底骤然迸出的光亮中,贺予确定,这个男人,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男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只是碍着管教在,不能完全表现出来。
他面部肌肉紧绷,片刻后,他勉强嗤笑道:“您这本事也是高,统共那么大烟灰缸,您能把烟给扔外面去?”
贺予仔细着把手指腹的烟灰擦了。
淡道:“嗯。”
而后又笑:“不说烟了。咱们绕回来说正事吧,不知沙先生,您愿不愿意行行好,给我这点题材和灵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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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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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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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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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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