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经常感慨有幸遇到郑队,平日里我不务正业,经常翻查旧卷宗,他从来不管。”韩安博道。
李清闲犹豫片刻,道:“我有诏狱司的腰牌,有什么看不到的卷宗,只管说。”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韩安博短眉小眼,笑的时候挤在一起,越发和气。
李清闲笑了笑,没有问他为什么喜欢翻阅旧卷宗。
两个人一路说着,一路巡街。
李清闲发现,郑辉和韩安博的路数完全不同。
郑辉是差不多就行,你好我好大家好。
韩安博表面上不声不响,许多事也不在乎,可发现问题,一定探究明白。
跟着郑辉能多学一些人情世故,跟着韩安博则能多学一些具体事务。
临近中午,两人向万平街走去。
今天也一样,李清闲累得双脚发麻。
韩安博的步子比早上慢许多。
李清闲感慨,这位队副真是细心人。
走着走着,尖锐的哨声从远方传来。
两人立刻停下,相视一眼,同时专心聆听,判断信号和方位。
求援声。
在第二遍的时候被打断。
韩安博左手扶着刀,踏着黄土路向前奔跑,李清闲急忙跟上。
两人身后尘土扬起,无力下落。
“万平街方位,希望别是郑哥和小于。”韩安博眉头紧锁,与此同时,右手抓起口哨,发出相同的求援哨声。
李清闲一言不发,咬牙跟上。
韩安博回头看了一眼,道:“你大病初愈,跑不动,慢点,等援兵来。”
“我能行。”李清闲没有减慢也没有加速,稳着跑。
“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拉开距离,但李清闲始终能看到韩安博的背影。
“呼……呼……”
只跑了一会儿,李清闲只觉从鼻子到肺管子被滚烫的热水浇上,火辣辣的。
“不行你休息吧!”前面的韩安博大喊。
李清闲脑海中闪过队长郑辉爽朗的笑容。m.χIùmЬ.CǒM
“我能行!”李清闲咬着牙,继续跑着。
不一会儿,韩安博抵达万平街门前,向李清闲挥手示意,便冲了进去。
李清闲加速冲过去。
到了大街门口,李清闲呼哧呼哧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满面通红,汗水顺着额头向下流淌。
李清闲跑不动,快步走进万平街。
前方平整的青石板铺路,两侧商家林立,幌子灯笼飘荡。
丰祥号绸缎庄门前,围着黑压压一大片人,各处的人伸长脖子向那里赶。
李清闲记得郑辉说过,魔门的人强占了这家店。
人群外,一个身穿七品武官服的青年人骑在枣红马上,绿底官服边缘锁链纹纠缠,他右手抽出几张银票,团成一团,像扔废纸一样扔进人群中,轻笑道:“这是本官的议罪银。小小从十品,敢管魔门的事,不知死活!”
“驾!”那人说完策马离开,留给李清闲一个逐渐模糊的背影。
李清闲叹了口气,议罪银是太宁帝的杰作,主要针对入品官员,交钱就能免去一些罪责。对方扔下议罪银,又是堂堂正七品的魔门武官,那位从十品恐怕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吞。
正七品,在京城之外就是一县之主,破家县令。
等等,从十品难道就是……
“郑队!”韩安博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
李清闲心猛地一跳,冲过去大声喊道:“夜卫办事,让开!让开!”
人群向两侧分开,于平和郑辉躺在地上,韩安博正在捏郑辉的鼻下人中,旁边还躺着一个陌生人。
殷红的鲜血在地面绽放,凝固。
郑辉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原本黝黑的脸覆盖淡淡的白霜,嘴角残留些许血迹。
身边滚落一团银票。
李清闲跑过去蹲在郑辉身边,问:“韩队,郑队怎么样了?”
韩安博黑着脸,道:“我冲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倒地。不过鼻息还在,看样子没有生命之危。”
“我们带回夜卫救人还是怎么办?”李清闲问。
韩安博摇头道:“不能乱动。求援哨声已经发出,我也听到其他地方的回应,必然会有入品夜卫前来,他们出手更稳妥。”
“我去请大夫!”李清闲道。
韩安博一扫人群,望向身穿藏蓝衣袍之人,道:“程大夫,麻烦你了,出了事,我们夜卫担着!”
程大夫叹了口气,扫了一眼丰祥号门口的人,道:“我拿针灸,马上回来。”
李清闲起身,环视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双手一抱拳,道:“各位万平街的朋友,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劳烦相告,夜卫必有重谢。”
在场的人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清闲,不约而同望向丰祥号绸缎庄门口的掌柜和两个黑衣护卫,沉默不语。
“你们知道前因后果?”李清闲右手握住刀柄,做拔刀状,望着丰祥号门口的三个人。
那掌柜一身团花墨绿员外袍,头顶黑色方帽,露出和蔼的笑容,道:“小兄弟,你误会了,这件事跟我们关系不大。那刘明昊说他父亲的遗物留在店里,来讨要。可我们东家既已接手丰祥号,丰祥号的一应物品皆属于东家。郑队正不问青红皂白,就让我们拿出遗物,结果东家的朋友看不过眼,就出手伤了人。我们只是帮东家经营的良民,哪敢跟夜卫动手,还望夜卫小兄弟明鉴。”
李清闲还要问下去,韩安博道:“你去看看于平,我盯着队长。队长目前没有大碍,先不要生事。”说着使了一个眼色。
李清闲点点头,默默走向于平,蹲下查看。
于平呼吸平稳,只是腹部的的衣服破碎,看样子是被人一掌打晕,嘴角连血都没有。
李清闲仔细观察于平衣服破碎的地方,心中冒出不详的预感,猛地向郑辉看去。
郑辉的腹部位置的衣服,同样被真元撕裂。
那条锃亮的牛皮革带断掉,革带正中的马头铁銙崩碎,散落各处。
“韩队,他们两个人的丹田……”李清闲试探着问。
韩安博眼圈一红,低下头,一言不发。
李清闲愣住,脸上闪过一抹怒色。
腹部脐下三寸为下丹田,武修真元所在。
废了两人丹田,等于断了两人前程。
李清闲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没事的,等郑队醒来,养好丹田,晋升九品,我砸锅卖铁,也要请他喝花海大酿!”
韩安博一言不发。
“于平肉多,一定能护住丹田。”李清闲低声道。
韩安博低着头。
花海楼的酒香,在万平街上飘荡。
人群久久不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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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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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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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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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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