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天其实醒了,就是不想起,闭着眼睛赖在周穆清温温软软的怀抱里,师父怀里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只有不注意的时候才能闻到,认真去闻反而会变没了。她身上就没有,也许以后长大了会有?
感觉到师父动了一下,她偷偷睁开眼睛瞧瞧,周穆清正盯着她,周小天赶紧把眼睛闭上,装作没醒的样子吧唧一下嘴。
“起床!”
周穆清声音清冷,她是哑音嗓,带着几分沙哑,很有磁性。
周小天继续装睡,只是没过几秒,就被周穆清提溜起来,想找她的衣服没找到,周穆清才想起来她是昨晚半夜爬过来的,顿时又把她放回被窝,自己起床穿好衣服去到隔壁把周小天的衣服拿进来。
周穆清穿衣服的时候周小天就藏在被窝里偷偷看,她很失望,没有看到周穆清肚子上的疤痕……别的小朋友都说他们妈妈肚子上有道疤,是生他们的时候留下的。
哦对,她是被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师糊,你怎么就捡了我,没有多捡几个小朋友呀?”
“你以为大白菜,还多捡几个!”
周穆清重新把她拎出来,三两下帮周小天套上裤子,再拍她屁股一巴掌,被子叠几下堆在床头,就出去做早饭。
2001年,用的还是煤气灶,屋里有个煤炉,是用来烧水的,上面坐着烧水壶。周穆清把壶拎下来换几块蜂窝煤,顺便把壶里的热水倒一点在脸盆里,等着周小天出来洗脸。xǐυmь.℃òm
早饭是面条,周穆清下的挂面,切一点葱丝,倒点醋,上面卧一个荷包蛋,就香喷喷的,在周小天看来,这比土豆丝里炒的肉好吃多了。
“我去上学了。”
周小天吃完饭背书包喊一声,走出两步又回头提醒:“不要忘了你说今天去澡堂!”周穆清想了想,穿上外套送她到学校门口,再一个人独自回来。
坐在煤炉旁暖了暖手,周穆清拿起周小天学校让买的课外书,昨天看了一半,是《世界未解之谜》《人类未解之谜》一堆让小孩子充满幻想的辣鸡书——在当时不算辣鸡书,网络还没普及,大家都当真的看。
看到一半,煤炉上的水烧开了,发出尖锐的哨声,周穆清把书扣起来,给两个暖壶里添上水,然后装一壶凉水继续放在炉子上,接着坐在炉边看书。
一本书看完,她伸个懒腰,望着门外,不由想:或许自己家人是被外星人抓走了也说不定,不然怎么会这样,一夜之间,几个人忽然消失了,杳然无踪,怎么找也找不到。
只留下一封冰冷的信,几句简短的话语。
不然没有理由,生活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家人会忽然消失?
百慕大是在海上,海上出现什么意外都很难查证,而生活里的意外很难如此突然,就算死了也会有具尸体,而不是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周穆清皱着眉,一缕发丝垂落,又被她挽到耳后,从兜里摸出诺基亚看看,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来电或者短信。
她叹了口气,要是那时候有手机就好了,她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中午在煤炉上烤了两个包子吃掉,然后封好火炉,周穆清带着马扎和一块大布来到城区的百货商场附近的街上,摊子铺开,往街角一坐,半眯着眼睛盯着过往路人。
街上都是卖衣服玩具的小摊,从别处批发,然后放到这里来卖,商场里的都是名牌,而这里则是相对便宜,讲价也好讲,但是摊子要租,像她这种营生,只能挑街尾没什么人的角落,总会有人走过。
这条街上并不只有她一个,远处有个独眼老头儿虎视眈眈,自从这女人来了,他的生意就被抢走不少,本来勉强糊个口,一天仨瓜俩枣,但这鬼女人他妈的不知怎么回事,来了几天比他大半个月可能都赚得多,靠这个致富都行。
“大姐你可算来了!”
摊子刚支上没一会儿,附近大叔带着一个大娘过来,周穆清抬眼看看,大叔还在继续道:“这是我老姨,她儿子二十七了没结婚,眼看就三十了,你给她看看咋回事,什么时候能有个姻缘,她儿子……姨,把小威那个出生年月都说一下。”
周穆清坐着没动,这大叔是附近卖鞋的摊主,她刚在这儿支摊的时候闲着就给他们看过几次面相,那时没要钱,纯粹闲聊,现在才是收钱的时候。
大叔对周穆清现在是迷信,周穆清说让他收摊今天不要出来了,他都可以立马收拾摊子回家。
他老姨还在犹豫,旁边又凑过来俩人,顿时没再纠结,赶紧想着掏兜给钱,周穆清摇了摇头,“先看看,有能说的再给钱。”
独眼老头儿在这儿坐了一早上没接到生意,见她一来就开张,思来想去,偷偷摸摸凑近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听人家怎么做生意的。
周穆清也不在意,这要是一两句能听懂,白瞎了师父教她那十多年。
完事收钱,继续眯眼坐在角落,看着街上行人往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说明年红……红什么星动,小威就结婚了?”大娘半信半疑,实在是着急了那么久,也不是没找别人看过,但是像她这么斩钉截铁不带犹豫的,真让人怀疑是不是胡诌。
“等好吧老姨!”大叔是不带怀疑的,回了自己摊子,又和旁边的摊主八卦起来,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事是他们最喜闻乐见的,如果明年大娘的儿子真的结婚了,他们能八卦一辈子,再过二十年说起奇闻逸事,还会提起来,那个谁谁家的孩子当初找不到媳妇,后来人家说他巴拉巴拉……
常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冬天夜幕来得早些,夕阳垂落时,周穆清收了摊子,路过卖鞋的摊位,看见大叔朝她打招呼,她笑着点头,仔细看看摊位上的货品,指着一双小孩的棉鞋道:“这个?”
“你要买吗?”大叔愣了一下。
周穆清微微点头。
大叔看了看左右,伸出来两根手指,低声道:“这双质量很好,成本价,一毛钱都没赚,别告诉别人。”
周穆清付过钱提着要走时,看着大叔的眼神,笑了笑,缩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六百零三。”
“什么?”
大叔茫然,周穆清却离开了,提着马扎和鞋,步子不紧不慢,她要去接周小天放学。
卖鞋的大叔左思右想,和旁边朋友合计,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什么六百零三?
今天她赚了那么多?
天将黑的时候,摊子陆陆续续收起来,他清点一下包里的钱,六百五十三块。只是他手里拿着一张五十块的纸币皱眉,搓了又搓,对照着天边看看。
“操!”
收到一张假钞。
那就是603……
六百零三?
他愣住了,低头又数了一遍钱,然后望向街头,那道身影已然不见。
“怎么了?收到假钱了?”旁边摊主已收拾好摊子,这年头假钱很多,稍不注意就会被坑。
“今天卖了653块。”
“还好。”
“一张五十的假钞。”
“倒霉啊,不看清……”
话到一半,对方愣住了,挠了挠头,不可思议道:“她一直盯着你摊子看你卖多少?”
“我早上就摆出来了,她下午才来。”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再望望街角远处。
过片刻,那人问:“要是我现在买你一双鞋,是不是她就错了?”他不愿相信这么神奇的事。
“……应该算是?”大叔也不清楚,同样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他看向那人,“买吗?”
“呃……”那人纠结,犹豫片刻一咬牙,“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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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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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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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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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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