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没有月亮,满天星光。
邬阳来到体育场,他没有使用跑步机的习惯,所以每天在跑道上跑,再说室内哪有这外面的空气好,还有大海的味道。
而且今天还加了料,有一种让人心神愉悦的……体香?
谁?
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林可薇朝他走了过来,才一天一夜没见,这姑娘怎么长了两个黑眼圈?
连头发都没梳?
“晚上好。”林可薇主动跟他打招呼。
“你也来跑步?”
“不,我是来请教你的。”
请教两个字,她说得有点小声,当然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自觉就压低了声音。
“你说过,有问题可以来问你。”林可薇这次加强了语气。
“说吧,什么问题。”
“那首歌我唱了好多次了,但怎么都唱不好。”林可薇道,“本以为加上伴奏会好一些,但没想到还是不行。”
“唱给我听听。”
“在这儿?”
邬阳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更没有摄像,不怕被人偷听。
暗处也没人盯梢。
还是说,她不喜欢这种乌漆嘛黑的,喜欢开灯?
“我觉得这里挺好。”
“好吧。”
林可薇从来都是个不敢要求别人太多的人,于是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把《光年之外》唱了一遍。
邬阳听得也很认真,而且一开始就听出了问题所在。
没有感情。
严格地说,应该是情感还不到位。
一首歌要唱得让人头皮发麻、让人忘不了,必须要加入感情。
但感情这东西也不能乱加,除了“对歌下情”外,还要注意量。
就拿爱情来说,有平淡如水、爱意萌发、单恋相思、死去活来……等不同层次。
而《光年之外》要表达的,是一种无所畏惧、轰轰烈烈的爱,所以如果没有经历过那种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爱情,确实很难把握分寸。
另外还少了一点空灵的感觉。
要解决这个问题,有点麻烦。
“你谈过恋爱吗?”邬阳问。
“啊?”林可薇被问得整个人都懵了,“这跟唱歌有关系?”
“有。”
“高中时暗恋过……算不算?”
邬阳认真地想了想:“不算。”
暗恋不适合这首歌,基调差得远了。
但爱情不是儿戏,他也不能让林可薇现在就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只能讲故事了,正好《太空旅客》的电影他看过,而这首歌是为电影而创作的。
只是要讲这个故事的话,站在跑道就不太适合了,气氛不对。
“想去外面看海吗?”
“啊?”
短短几秒钟,林可薇已经懵两次了。
她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很难跟上邬阳这飞跃式的思维模式。
“但你又不能出去……”
“我自有办法,”邬阳道,“体育馆5号门,你现在过去,我会在那里等你。”
说完邬阳朝着看台走去。
节目组虽然封闭了所有的门,但他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离开这里,至少有二十种以上的方法,今天就用最简单粗暴的一种。
穿过密集的座椅,邬阳来到看台最顶部,稍微助跑后轻轻一跃,就翻过了不高的墙,然后顺着钢结构的架子,干净利落地落到了地上。
十分钟后,林可薇才匆匆赶来,邬阳已经拎来了两辆共享单车。
林可薇拿出手机扫开一辆,又问:“你怎么办?一部手机好像只能……”
滴——
邬阳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滑出一个手机,扫开了单车。
“你……”
算了。
邬阳这样的人,能指望他守规矩?
但是不对啊,如果他不守规矩,那……
“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林可薇这才收回思绪,骑着单车跟上邬阳,朝着不远处的海边骑去。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现在是晚上啊,她竟然一个人跟着邬阳去海边,还是骑单车去!
万一等下他对自己做出不好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怕得要命,但两只脚就是停不下来。
啊,好矛盾啊!
希望他等下千万千万不要乱来。
……
哗啦——
空旷的沙滩上,白色海浪一层层涌来,星光满天。
两人很是随意地坐在潮湿的沙地上,冰冷的海风吹乱了林可薇的长发,吹开了她单薄的衣襟。
“你让我来这里,不会就是看海吧?”
“当然不是,”邬阳道,“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太空旅客》,是发生在未来的故事,”邬阳道。
“故事的主角叫吉姆,他是一个工薪阶层的太空旅客,乘坐飞船前往太空殖民地家园二号。家园二号距离地球很远,飞船需要飞行120年,乘客也要进入冷冻睡眠120年。但突然有一天,因为冷冻舱故障,吉姆一个人醒了……”
“不出意外,他将要一个人在飞船生活一百年,在独自死去。孤独的吉姆最终没有自杀,他孤注一掷,弄坏了女乘客奥罗拉的冷冻仓。”
林可薇一惊:“啊?他怎么这么坏啊?”
邬阳也觉得吉姆这么做不对。
当时看电影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他是吉姆,肯定会想办法把冷冻仓修好,而且肯定能修好。
“人在绝望的时候,会做出不合常理的事。”
林可薇:“好像也是哦。”
“我们继续,奥罗拉醒来后……”
“然后,他们相爱了。”
……
哗啦——
浪声不断。
林可薇出神地看着邬阳朦胧的脸颊,安静地等待他讲出最后的结局。
“没有结局。”
“怎么可能没有结局?”
“或者说,结局只有奥罗拉的声音,”邬阳道,“她是这样说的:亲爱的乘客,如果你正在读着这篇文章,飞船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地。你不能总想着远方,而忘记怎样过好眼前的生活。我们曾迷失在陌生的港湾,但我们找到了依靠,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幸福的生活。”
这就是《太空旅客》的结局。
林可薇愣住了。
最后这一段话,能带给人们太多的想象。
故事里的两个人,很可能修好了冷冻仓,继续开始冷冻睡眠,然后等待飞船抵达家园二号。
但她却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吉姆和奥罗拉,应该没有睡眠,而是在飞船上过完了他们的一生。
在冰冷、黑暗、空洞,空洞得连空气都没有、连光都无法照射的宇宙中,没有任何别的人,只有完全彼此相爱的两个人,看着窗外永恒的星光,幸福美满的一生。
只要有你,我可以放弃全世界。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
林可薇明白了,为什么邬阳要带她来海边,看星星。
此情此景,更能让她明白身处宇宙之中的感觉。
宇宙有多孤独,爱就有多强烈。
看着她脸上两行泪水,邬阳便知道她懂了。
“我现在可以唱一次吗?”林可薇问。
“唱吧。”
林可薇没有去擦脸上的泪痕,而是看着辽阔无边、恍如空旷宇宙的海面,开始清唱《光年之外》。
轻轻的海浪,和夜空的繁星,就是最好的伴奏。
“没想到为了你我能疯狂到,山崩海啸,没有你根本不想逃”
“我的大脑为了你已经疯狂到,脉搏心跳没有你根本不重要……”
声音空灵,感情充沛,直入灵魂。
悟性还是不错的。
“怎么样?”
“很好。”邬阳道,“就是声音有点颤。”
“啊?”
“你冷了。”邬阳说着脱下自己的运动服,披在了林可薇身上,“走吧,赶紧回去洗个热水澡。”
“哦……”琇書蛧
林可薇从来没有认为,邬阳会这么……暖。
而且刚才给她披衣服的时候,感觉好帅,害得她的心忍不住怦怦跳。
咳咳,只跳了几下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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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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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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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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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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