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开了窗,阳光不就进来了嘛。
于是这日,顾朝曦和谢睿在福利院帮着工作人员一起照顾孩子们的起居饮食。和孩子们聊天,了解他们的身体状况,询问他们的过往和爱好。
那么多孩子里,几乎很少有能够完整表述清楚自己想法的。顾朝曦拿了玩具送给他们,他们会玩,也很活泼。却不说话,玩得欢了会嗯嗯哈哈几句,但无法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他们大部分都不是聋哑人,只是长期环境的封闭叫他们丧失了表达的欲望和能力。可他们很热情,会主动拉手,主动求抱,像是在两个陌生的男女身上寻求一种情感的寄托。
晚饭他们就在屋子里和工作人员一起喝点孩子们喝的菜花粥。里头没什么肉,但孩子们依旧吃得狼吞虎咽。
一个在这儿工作了许久的大妈告诉他们,之所以煮粥,一方面是因为这儿的许多孩子只能吃流食,另一方面也的确是没钱。早些年院里没那么多小孩的时候还好,现在孩子多了经费便变得紧张起来。
很多时候,他们的工资还是院长拿自己的钱偷偷贴的,但这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即便如此,院里的工作人员依旧越来越少。
前些年郁水旅游业不发达的时候还好,一些没活干的农妇来这儿多少也算赚点钱,贴补家用。如今旅游业发达了,这儿这点工资便没人瞧得上眼了。
人少了,工作就多了。这样又苦又累还每天都要对着一帮残疾孩子的活儿便更没人愿意干了!他们这些人,也就是干久了,有感情了。加上家里边也没什么拖累,才听了院长的劝说留了下来。
可以后……谁知道呢?等院长老了,谁知道呢?
顾朝曦听着,沉默良久。
傍晚,刘妙送她和谢睿出去。上车时,顾朝曦望着那个小小的福利院内心说不出的难受和欣喜。难受于这些孩子经受的苦难,欣喜于院长和工作人员的无私奉献。
谢睿开着车,捏了捏她的手掌。顾朝曦回头看到深沉夜色下刘妙雪白的羽绒服在黑暗中发光。
回到民宿,两人熬了一个通宵将白天在福利院收集到的各种资料和网络上查到的国内福利院发展现状整理成一份份文档。因为没带电脑,所有资料都是手写。
小小的书桌上铺开一份份墨色的希望,整到最后几份录音材料,谢睿拍拍她的脑袋低声道:“剩下的我来,你先去睡。”
顾朝曦甩甩手上的水笔,打着哈欠摇摇头:“我不困,你去睡吧。”
谢睿看着她低垂的眼眸,不再劝说。只安静地戴上耳机,继续未完的工作。小小的房间内,一时只剩下墙上时钟跳动的嘀嗒声和笔尖划过纸张时发出的轻微窸窣声。
月光淡去、日光浮现时,顾朝曦打了个哈欠把资料发到台里并申请做一期相关报道。她困倦至极,却非抱着手机等到肯定的答复再去睡觉。
谢睿拉过她的手腕,替她轻轻按摩着。顾朝曦挪挪椅子,靠到他身上,把左手也举过去:“谢睿,这只手也疼。”
因为熬夜,她眼睛红彤彤的,还带着泪花。趴过来的时候,像一个可怜兮兮的撒娇鬼。他接过她的左手捏了捏,看她时不时瞄向手机的眼神抱着人亲了亲道:“别急。”
“嗯。”顾朝曦缩在他怀里点点头,揉着眼睛又打了一个哈欠。轻轻把手腕从他指尖抽出,反拉过他的右手学着他的样子,东按西掐地替他放松。
医学方面的事她不懂,关于孩子各种病症的资料都是谢睿做的整理。福利院那么多孩子,他要记录、诊断、核对,最后还帮她一起复盘录音。
要说辛苦,他一点儿也不会比她少。顾朝曦这样一想,手上按摩的力道更甚。谢睿故意“嘶”了声,捏捏她的耳朵问:“你这是恩将仇报还是谋杀亲夫?”Χiυmъ.cοΜ
顾朝曦脸一红,卸了力道,直起上半身仰头争辩道:“哪有!你刚刚不就是这样给我按的嘛!”
“好了,不要你按。”谢睿笑笑,就着她的手将人重新拉进怀里,抵着她的肩头轻声道,“这样就好。”
这样抱着你,我就一点也不累了。
他声音暗哑低沉,透着浓浓的倦意。顾朝曦动了动,伸手抱住他的腰腹。凌晨微光中,两人坐在椅子里相互拥抱着缓缓闭上眼睛。
早上八点,顾朝曦开了加倍喇叭的手机铃声蓦地窜起,她抖了一下,睁开眼睛去摸手机:“安姐!”
“嗯,我看到你给我发的信息了。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纸质图片了。”电话对面,知性优雅的女音笑着说,“我从今天起床到现在停好车,一路都在看你的消息,中间被路人按了n次喇叭,甚至还闯了一个红灯。”
顾朝曦挠挠头发,单刀直入:“那……这个新闻我能做吗?”
“不能……”安姐踩着高跟鞋走向电梯,缓缓道,“我花这么多时间看你资料干什么?做吧,我支持你。”
前一秒还被她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急得抓椅子的顾朝曦呆呆地愣了下,猛地站起来对着空气鞠一躬道:“谢谢安姐!”
电话那头的女人笑了笑,轻道:“我要上电梯了,你这两天拿个初稿出来给我。”
顾朝曦点点头,高声喊:“yes!madam!”
挂了电话,她跳起来,高兴地抱住谢睿:“谢睿,谢睿!我可以做这个新闻!安姐同意了!耶耶耶!”
谢睿矮身刮一下她的鼻子问:“那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顾朝曦摇头:“我不困,要不我现在就写稿子吧?先写在纸上,然后再导入手机编辑好了!”
她嘀嘀咕咕地兴奋得不行,谢睿眯了下眼睛,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沉声道:“不行,你现在必须睡觉!”
他说完,搂着她的腰兀自闭上了眼睛。顾朝曦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舔舔唇,连呼吸都不自觉收敛了一些,刚刚他猝不及防的一抱让她的心跳直到现在都处于失控状态。
大约是她的眼神太过灼热,谢睿微微挑起半边眼皮。右手压在她头顶,左手捂住她的眼睛,凑近了亲亲她的鼻尖又说一遍:“乖乖的,睡醒我陪你写,嗯?”
他那一声低低的“嗯?”实在叫人无法反抗,一片黑暗中,顾朝曦摸索着亲亲他的下巴,小声“嗯”了下,把脑袋埋进谢睿怀里,沉沉睡去。
谢睿松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总觉得女孩儿柔软的睫毛仿佛还在上面煽动着他的心跳。
他垂眸看看怀里那颗黑乎乎的脑袋,低头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发丝,才勾着唇缓缓进入梦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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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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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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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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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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