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收拾了下,将一头长发编成一股麻花,背上背包往德吉家走去。
今天是周六,尼玛不用上学,但仍然需要完成作业。顾朝曦一进门,就看见他耷拉着一张小脸,愁眉苦脸地对着一道应用题猛戳橡皮。
她实在看不过去这无辜橡皮的可怜遭遇,捧着牛肉面上前给他充当了一回临时家教。
原本地狱级别的难题在她的讲解下变得清晰易懂,尼玛大叫着“顾姐姐厉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了作业,拉着她去村里的小溪边打水漂。
后院的小牛听见他上窜下跳的动静,也跟着跑出来,兴奋地“哞哞”叫。
天高气爽,顾朝曦嚼着德吉给的奶酪条给尼玛和小牛拍了许多录像。远处,有不少放羊的孩子在山坡上打乌朵。
所有的一切都舒服得让人忘了烈阳的灼晒,她找到一棵大树,把手往眼皮上一搭,仰面躺在绿草地上,昏昏欲睡。
不知何时,大亮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灰黑色的云朵慢慢覆盖了蓝天,空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风吹野草,裹上她的面庞。
尼玛从小溪边跑来,蹲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脸颊:“顾姐姐,别睡了!要下雨了!”
格勒学着他的样子用它的小角顶着顾朝曦的身子,莫名经受了双重攻击的顾朝曦挣扎着醒来迎面撞上一道惊雷。
“轰隆隆——”
阴暗的天空瞬间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劈成两半,复又合拢。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从空中落下来,穿过树叶的缝隙砸到她头上。
“完了!”顾朝曦颤抖着眼皮醒来,第一时间想到二楼阳台大开的窗户。她爬起来,将遮阳的帽子往尼玛头上一塞,不顾风雨地朝着村里奔去。
尼玛甩着藏袍的长袖,捂着小帽跑得丝毫不落人后,被雨水打了满身的小牛不知所以地保持队形,快乐奔跑。
二人一牛跑到分叉口时,顾朝曦指指谢睿家方向朝尼玛喊:“尼玛,我要去收衣服!你自己回家!”
“好!”尼玛拖了个长音,原地转了一圈,领着格勒回家去。
顾朝曦穿过院门,冒雨冲上二楼,挂在衣架上的衣物已经被雨水淋了个透彻。窗外瓢泼的大雨还在不断往里飘进来,她用力关上窗户,捧着一堆湿漉漉的衣服进屋去。
小院门口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声,她拉开一条窗帘缝,看到谢睿从车上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她跑下楼,冲进雨里,抬手抱住箱子一角。谢睿挥挥手,让她回屋。
巨大的雨帘叫她无视他的声音,固执地抱着箱子一角朝里走去。
进了屋,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拉拉箱子外头那层白色塑料布,问他:“这是什么?”
“空调。”谢睿说着,从他一楼的屋子里拿了块浴巾出来,包住她湿淋淋的脑袋。
顾朝曦晃着因为他用力揉擦的动作而左右摇摆的脑袋,好奇问:“家里不是有空调吗?还买空调做什么?”
谢睿想到昨夜她红彤彤的脸颊,低声道:“时间久了,难免不好用。”
顾朝曦“哦”了声,没说话。
屋外暴雨仍在持续,穿堂风吹皱她身上的湿衣服,显出女孩子独有的线条来。
谢睿顿了顿,停下擦拭的动作,拿浴巾裹住她半边身子道:“你先去洗个澡,别一会儿又感冒了。”
顾朝曦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又”字,刚想反驳,张嘴却打了个喷嚏出来:“啊切!”
谢睿暗了脸色,正要说话。
“哎!”她迅速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指指箱子跑上楼去,“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啊!我洗澡去啦!”
跑了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换洗衣物。于是又跑下楼去,冲进谢睿屋里:“谢睿,我衣服都被淋湿了,没……”
嘴里未出口的话被吞回肚子里,雾蓝色的光线里,他背身掀起一半的衣角。透明的雨水顺着他的皮肤缓缓滴落,划过背脊的凹陷处,然后消失不见。
“对不起,对不起!”顾朝曦十指并拢蒙住眼睛,“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谢睿拎着衣角,一时也不知自己是该放下还是继续。
安静的氛围里,顾朝曦悄悄张开一条指缝,看到黑色的t恤紧贴着年轻人充满张力的身躯,勾勒出结实又不夸张的肌肉来。
微凉的空气无端冒出些热意来,谢睿放下衣角,抓了抓没什么存在感的头发问道:“怎么了?”
顾朝曦松开小手,抓住肩上即将掉落的浴巾道:“嗯……我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没有换洗衣服。”
他伸手去拿放在床上的白色t恤,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都湿了?”
顾朝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小脸一红,点点头道:“都湿了。”
谢睿静了片刻,放下t恤,转而走到衣柜前找了一套黑白色藏服出来递给她:“太阳出来之前,你先穿这个吧。”
“好。”顾朝曦接过藏服,转头往楼上跑去。
女孩儿洗澡向来比男孩子要慢些,谢睿冲凉结束换好衣服时,楼上哗啦啦的水声还在持续。wWW.ΧìǔΜЬ.CǒΜ
他揉了揉额角,走到外头去拆空调外机的包装。
屋外的暴雨慢慢小了下来,顾朝曦甩着宽大的袖子从楼下走下来。谢睿抬眸,看到自己平日里穿着的衣服里骤然装了个小姑娘进去,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心悸。
再加上,她微卷的长发披散,刚刚洗过澡的皮肤白得发亮,唇不点而红,精致得个藏服娃娃。他靠在桌边,竟有些看呆了。
“嘿!发什么愣呢?”顾朝曦跳到他面前,挥挥手道。
谢睿敛了神,直起身来将她领口处松垮的扣子扣紧,低声道:“你穿藏服,很漂亮。”
“是吗?”她弯了弯嘴角,抱着他的腰腹问,“那你要不要多看两眼?”
谢睿捏了捏她的耳垂,故意逗她:“只能看看?”
顾朝曦眼珠子一转,一双手攀上他的脖颈,歪着脑袋问:“那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
突然凑近的沐浴香气勾断他的理智,他笑了下,食指隔着一层衣物轻轻揉搓她的锁骨,而后揽住她的腰间俯身道:“讨债。”
淅淅沥沥的细雨声中,顾朝曦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
唇齿间的厮磨渐渐变得缠绵而深入,她微微后退一步,却被他直接抱坐到了大厅中央的桌子上。
年轻而炽热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引起一阵阵战栗。脚上的拖鞋被踢掉,她缩起脚尖,无力晃动着小腿。
周遭全是他的气息,温柔不可抗拒。她受不住地呜咽一声,终于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谢睿……”
他贴着她的唇瓣不肯松开:“嗯?”
顾朝曦拽了下他的衣领,小声道:“我们晚饭在家吃吧。”
谢睿闷笑一声,不知道她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想着吃的。他低头咬了下她的下唇,哑声道:“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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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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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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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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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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