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予淡淡笑着应:“没,想吃刘叔家的青菜汤面,一天不吃浑身难受。”
“甭贫。”老板笑呵呵的:“你先坐会儿,等我把这姑娘的点好了,就去给你做。”
“好,谢谢刘叔。”说着季清予视线下移。
老板面前的桌子旁,板板正正坐着一个女孩,穿的是临江一中的夏季校服,背影消瘦,没有扎马尾长发散着,小小一只坐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身体看上去有些僵硬。
“姑娘,你还要别的什么吗?”老板跟季清予说完话,低头问她。
于夏的思绪已经完全被季清予的突然出现打乱,又偶遇了,同一家店,同一个时间,这是缘分吗?
她喉咙有些发干,摇了摇头,小声开口:“不用了老板。”
听见声音,季清予视线重新看过去,片刻他无端笑了下,怪不得眼熟。
于夏点完以后,老板重新抬头看向季清予:“小季,你先找地方坐一会儿。”
季清予视线若有似无落在于夏身上,随后笑着应:“好的刘叔。”
在他进门以后跟老板的交流中,每说一句话都有店里的客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他,只有于夏一直僵着后背,低着头一动不动。
思及此,似乎是觉得有趣,季清予勾唇轻笑了声。
他有这么吓人?
吓得她连头都不敢抬?
他抬头看了一眼店里墙上挂着的镜子,仔细审视了自己几秒,好像……不至于。
季清予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觉得有意思还是什么,突然鬼使神差说了句:“刘叔,不打包了就在这吃。”
他目光幽幽落在于夏背上:“遇见个熟人。”
于夏的脊背眼角着又僵直了几分。
于夏心脏“咚咚咚”地跳着。熟人…说的,是她吗?
她小心抬眼,大概扫了一圈视线范围内的人,店里一桌是一位妇女带着女儿,另一桌是几个女生,再有就是她了。
会是…她吗?
于夏的心跳加快,他们的关系已经到熟人的地步了吗?
按理说,他们已经做了三天同桌了,不能说不熟,并且今天他还帮自己挑了参考书,应该……算是熟了吧?
于夏性格慢热,对于朋友的界定向来模糊,不然也不会长这么大只有陈澈一个朋友。
就在于夏心跳如鼓,既盼着季清予口中的熟人是她,又不敢相信季清予口中的熟人真的是她的时候——
头顶响起少年清冽低磁的嗓音:“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啊,同桌儿。”
那一瞬间,于夏脑海里仿佛炸开无数朵烟花,欢呼雀跃。
于夏脊背僵直,略微有些迟钝地抬头看过去,磕磕巴巴打了个招呼:“好…好巧。”
季清予唇角勾着淡笑,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抬了抬下巴:“对面有人吗?我能坐吗?”
于夏的心脏“咚咚咚”,她没敢直视季清予,只点了点头:“没人,你坐吧。”
季清予抬手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随口道:“你也喜欢吃这家的面?”
于夏“嗯”了一声:“我刚搬来没几天,只吃过这家。”
季清予笑了下:“那还挺巧的,这附近就这家最好吃。”
两人说着话,老板就把做好的面端上来了:“呦,你们是同学啊。”
季清予点头笑着把面接过来:“谢谢刘叔。”
“那你们先吃着,我去忙了。”
老板走了以后,季清予抬手把其中一份推到于夏面前。
于夏抿了抿唇,一边低头往碗里加辣椒,一边说:“谢谢。”
季清予没说话,就看着她一勺一勺往碗里加辣椒,起先他以为于夏能吃辣,才加了许多,到后面才觉得不对劲。
“都快加满了。”他说。
于夏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辣椒已经在碗中间位置堆成了一个小山。
见状,季清予慢条斯理开口:“要是都跟你这么加辣椒,刘叔这儿的辣椒估计都供不上了。”
于夏局促了一瞬,随即拿起筷子边把碗里的面搅匀,边主动转移话题:“你和这里的老板很熟吗?”Χiυmъ.cοΜ
季清予:“还行,家里不怎么做饭,我经常会来这家吃面,离得近还好吃,来得次数多了就熟了。”
于夏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低头小口小口吃面。
但是今天放的辣椒太多了,她只吃了几口就辣得不行,一直忍着鼻涕和眼泪,生怕一个不小心流出来。
季清予瞥了她两眼,随后起身去柜台拿了包纸巾,又打开冰箱:“刘叔,两瓶北冰洋,凉的。”
于夏筷子一顿,光溜溜的面条从她的筷子缝隙溜走,重新掉回碗里。
“哎,好你自己拿吧。”
于夏愣怔的功夫,季清予已经拎着两瓶北冰洋回来了。
“砰砰”两声,季清予已经把瓶子打开了,他推了一瓶到于夏面前:“请你喝北冰洋。”
于夏抬手摸了摸瓶身,丝丝凉意透过瓶身从指尖传递过来:“谢谢。”
于夏的心脏酥酥麻麻的。
第二次了。
季清予第二次请她喝北冰洋了。
“凉的比常温更好喝,尝尝。”
于夏抬手拿起瓶子仰头喝了一小口,汽水的香甜的橙子味,和清爽的口感瞬间蔓延。丝丝的凉意,瞬间从她的五脏六腑渗透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是很好喝。
后半程,为了避免和季清予有什么交流,于夏低头专心吃面,直到吃完才重新抬头。
却不想,视线刚好对上刚放下筷子的季清予,于夏心脏忍不住飞快跳动了两下,僵持两秒,于夏硬着头皮道:“谢谢你今天帮我选参考书。”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季清予愣怔了一瞬才慢悠悠开口:“不客气,请我吃根雪糕就行了。”
季清予朋友不少,平时相处也是这幅说正经不正经,说不正经还挺正经的样子,偶尔互相敲敲竹杠,季清予也不觉得这么说话有什么问题。
“啊,好。”于夏点头:“上次说请你的还没来得及,这次一起请了吧。”
季清予没应,起身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迈步往门口走,他推开门让于夏先走,关门的时候才慢悠悠说了句:“吃不完,先欠着吧。”
于夏:“……”行吧。
两人出门以后,直接去了不远处的小卖部,于夏拉开冰柜给自己拿了一个最便宜的一块钱的转一转,然后看向季清予:“你想吃哪个你自己挑一个。”
季清予低头,在冰柜里扫了一圈,最后拿了一根一模一样的给她。
见状,于夏抬头看过去:“你也吃这个?”
她还以为季清予会拿和上次一样的,而她卡在喉咙里的那句,“你请我吃三块钱的现在拿一块钱的不会觉得亏吗”,始终说不出口。
季清予和她始终是不一样的。
最后,于夏拿着两根转一转付了两块钱。
出门以后,于夏:“我要先走了,我妈妈应该在等我回家了。”
季清予捏着那根雪糕点了下头:“再见于夏。”
于夏弯了弯唇,脸颊两侧的酒窝清晰可见:“再见。”
说完,于夏转身过马路,往另一个方向走。
原地,季清予抬头看了一眼于夏走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雪糕。
随后,他撕开包装扔进垃圾桶,一边咬着雪糕,一边往家走。
他这新同桌,还怪有意思的。
……
于夏走到家门口,刚好碰上张文东送王月梅回来。
“妈,张叔叔好。”在大人面前,于夏一向乖巧。
“小夏回来了,快和你妈妈回去吧。”
见于夏回来了,张文东也没再和王月梅多说,就交代了一句下次加班叫我来接你,说完就离开了。
“出去吃饭了?”王月梅一边关门一边问。
于夏点了点头:“嗯,去弄堂口吃了一碗面,然后买了一根雪糕回来。”
王月梅“嗯”了一声:“你住宿的事学校那边都处理完了吗?”
于夏:“申请表我已经交了,班主任说后天就能搬了。”
“行,那你的被褥怎么办,到时候我帮你把家里的搬过去?”
于夏摇了摇头:“同学说寝室的床有垫子,夏天的被子不重,我自己就可以了。”
王月梅没再说什么:“行,那你自己处理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于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行了,那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写作业吧,写完早点睡。”
“好。”说完,于夏回了自己的卧室。
外面温度太高,于夏回卧室的时候雪糕的包装袋上已经结了一层水珠,里面的雪糕也快化了。
她撕开包装,小心翼翼想把里面的雪糕拿出来,但是雪糕已经化了,刚拿起来就整个断在塑料盒里,最后于夏只好把杆子上的雪糕全部弄进塑料盒里,然后用雪糕杆一点一点挖着吃。
这个办法还是小时候于强教她的。
想到这,于夏叹了口气,随后甩了甩头,自从那件事以后,于强早就不是她记忆里和蔼可亲的父亲了。
吃完雪糕以后,于夏把今天剩下没做完的作业写完。写完以后又翻了几页今天新买的参考书,按照上面的知识点做了两道几何题。
结束以后,于夏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那本蓝色的日记本,翻开新的一页,低头在上面写道——
2010.9.3晴
他叫了我的名字。两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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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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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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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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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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