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这个山水墨画梦,他依旧梦到了。
看来那枚特殊的墨心朱果,神效依旧存在,只要入睡即可。
这一次入梦。
映入赵戎眼帘的,仍旧是桃花源。
其中,满是怡然自得的村民们。
村子中央,那座四四方方、风格严谨的无门学堂依旧坐落。
只是赵戎快速的赶路来到学堂后,在那扇仅有的小窗前,踮脚看去时。
没有鱼怀瑾的身影。
不过这座学堂的课,依旧在上着。
一个瘦高老夫子,二十个乖巧认真的稚童。
就在赵戎微微疑惑间。
无门学堂内的一切事物又静止了,这些人就像化为了雕像。
赵戎警觉的转头,看向村民们,发现亦是如此。
那昨夜一样。
然后。
又是墨汁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
起初,这些墨滴是在雕像似的人们身上开始滴下的,就像汗水。
随后,赵戎感觉满世界都有墨汁在滴落。
就像突如其来的雨水。
愈演愈烈。
梦融化了,他脚底踩空……
只是这一次,赵戎早有心理准备。
很清醒冷静的体验了一次跌入无尽黑暗的脱离感。
东篱小筑,北屋内的床塌上。
赵戎平静的起身。
他揉了揉脸,轻轻嘀咕道:
“跑什么……我一来你就跑,这不更证明你也看见了我,我们两同梦吗……”
“难道这梦里的某些事物,是你有什么不便示人的秘密?”
赵戎看了眼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
“桃花源,嗯,应该可以这样概括……着很好理解,谁心里还没个桃花源。”
他轻笑自语。
“只是,那个瘦高老夫子是谁……还有那个没有门的学堂……”
赵戎轻吐了一口气,起身下床。
夜还未深,时间犹早。
他将此事放在一边,继续读书修炼……
往后几日。
赵戎依旧尝试进入了山水墨画梦。
只是,要不是梦里只有他一人,梦见的是他熟悉的景物。
要不是依旧是桃花源与无门学堂,是鱼怀瑾的梦,只是赵戎刚要靠近,一出现在学堂窗前,她便又消失不见了。
然后梦境化为一场大雨,无声滴落。
赵戎试了几次后,梦境的新奇感已经没了,鱼怀瑾又一直和他玩无聊的躲猫猫。
他便暂时不再去试了,想着歇几日,该日换个法子去探究下。
然后,赵戎又恢复了以前夜里一样的生活。
读书、修行、批改功课。
月中大考将至,他最近有些忙碌。
不过,不是作为率性堂学子的忙碌。
而是,作为两座学堂书艺课的赵先生。
嗯,用前世的话说,就是……你们这些活宝真是让先生我操碎了心。
……
清晨的墨池学馆,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中。
清冷的长廊上,行人渐渐增多。
六堂学子们陆续来上课。
学馆也热闹了起来。
最近,墨池学馆内,有一件趣事,在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
其实之前就有小道消息在学子间流传了,只是现如今几乎所有学子都知道了。
即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学子,也大致能从同窗们聊天传来的陆陆续续话语中。
借着那些频繁提到的几个词汇,大致勾勒出这件众人们当作玩笑的趣事。
一个叫赵子瑜的新来学子,嗯,是个中途加入率性堂的特长生。
可能是因为写的字不错之类的,被朱先生任命为助教。
专门来带率性堂和正义堂的书艺课。
而且与墨池学子们印象中只是偶尔替先生上上课的助教不同。
这个叫赵子瑜的学子,全权负责两个学堂的书艺课。
这就让众人颇为稀奇了。
而不久后,关于这个玩笑似的新上任的’赵先生‘的小道消息,在学馆内私下传着。
什么上课从不在固定的学堂内带着,而是带着两堂学子一起在外面瞎晃悠,美其名曰观景悟字。
什么后来被堂内学子们强烈反对后,估计是心虚了,便又回到了学堂上课。
只是他授业时,却从来不带书本,朱先生编写的书也不要,就空着手来上。
什么布置的功课比其他六门艺学先生不知的都多。
还有什么连休沐日都不放过学子们,留下来补课。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其他学堂的学子们得知后,暗笑打趣的同时,也不禁提这两个学堂的同僚们怜悯。
这是碰到了什么神仙人物。
听说率性堂和正义堂,两堂学子几乎都被折腾的够呛,嗯,其实也不全是,传闻正义堂好像挺听这位折腾人的‘赵先生’的话的。
看热闹的墨池学子们其实颇为理解。
正义堂不听话还能怎样。
作为最近六堂之中的黑马,上次月中大考的第三名。
这一次的月中大考,他们肯定是想着超过前面那两座学堂的。
摊上这么一个便宜先生,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呗。
再说了,不是还有六堂第一的率性堂跟着受罪吗?
正义堂学子们心里估计也平衡多了。
不过,率性堂看样子就和他们不一样了。
并没有完全屈服这位‘赵先生’的淫威。
不用想也是。
作为六堂第一的学堂,堂内的学子也大多心高气傲,哪里会轻易服一个刚刚来到率性堂不久,而且还是走后门进来的特长生。
若是这个叫赵子瑜的家伙,书艺教的好,也就罢了。
关键是现在看来,课上的莫名其妙,估计也就正义堂学子们在那个有点憨的顾学长的带领下,能够忍。
说不定还苦中作乐傻傻的认真上课。
所以大多数关于这个赵子瑜的评价与言语都是从率性堂传出来的。
只是,让其他四堂学子们颇为奇怪的是,苦‘赵子瑜’久矣的率性堂竟然还没有‘揭竿而起’。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现在就算揭竿而起,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朱先生好像对这个赵子瑜是放之任之道,而墨池学馆内,包括祭酒在内的几位管事之人……
嗯,怎么说呢。
其中最喜欢管事的那个女人,离开书院,下山去了,暂时还没回来。
所以这叫所投无门?
其他四堂学子们,打趣的想着,看着率性堂和正义堂的热闹。
另外一想到这次的月中大考。
不少人心思活络起来。
如此看来,修道堂似乎是最大的受益者。
原本压他们一头的率性堂,和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的正义堂,都在被那个赵子瑜折腾。
而且,听说之前朱先生在为这个新助教分配学堂时,最初是选择了修道堂的。
只是后来被学长韩文复果断拒绝了。
如今看来,确实极有先见之明,没有掉进这个大坑,反而是借此一跃而上。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正义堂的学长顾抑武。
也不知道他和正义堂学子们,现在是何感想?
看热闹的墨池学子们暗笑。
此时,太阳升起,将墨池学馆的雾霭驱散了不少。
学馆外。
赵戎、范玉树和贾腾鹰,三人一起步入长廊,向率性堂走去。
赵戎看了看左右。
是宁静中又带着些热闹的晨景。
他很早便觉得,这儿确实是个静心读书的好地方,远离了独幽城的喧嚣,也离书院士子之间的辩论争端较远。
嗯,如果眼下周围这些其他学堂的学子们,别时不时的悄悄瞅他,就更好了。
赵戎嘴角微扯。
他现在似乎在墨池学馆内颇有名气,人送外号……
“喏,那就是那位赵大先生……”
“那就是前些天谈的那个赵子瑜……”
“哪一个,中间那个吗?”
“嗯,三人间最高的那个……”
四周的风,捎来来一些只言片语。
长廊上,或远或近有着不少墨池学子们同行,其中一些三两成群的外堂学子,低声指点着。
又成了周围人的焦点。
赵戎面色自如的大步向前走着。
只是他微微想了想,突然停步,朝周围的同年们,抱拳行礼一圈。
赵戎笑道:“诸位同年晨安。”
他顿了顿,礼貌且好奇道:“都吃了吗?”
周围的学子们面面相觑,对视几眼后,不少人咳嗽一声,纷纷还礼。
“赵兄,久仰久仰。”
“吃了的,多谢赵兄关心。”
“赵兄客气了……”
他们纷纷回道。
赵戎放心的点了点头,又行了一礼。
然后他微笑正过头去,继续带着范玉树和贾腾鹰大步向前。
只是随后,赵戎的自语声又被风声捎来,传进了后方众人耳中。
“大清早的,原来都是吃饱了。”
墨池学子们:“…………”
前方,范玉树闻言乐了,朝身边的赵戎打趣道:
“子瑜,看样子,你成咱们学馆的名人了。”
赵戎点头赞同,“托你们的福。”
范玉树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子瑜,等会儿第二节经艺课,先生布置的那个很难的功课你做完没?”
赵戎一边想着等会书艺课的事,一边随意点头。
范玉树喜道:“太好了,我就知道难不住吾之子瑜,给我参考参考。”
赵戎看了他眼,诚恳道:“玉树兄,我的也不一定对。”琇書蛧
范玉树大手一挥,“错了也没事,给我抄抄。”
赵戎:“…………”
贾腾鹰:“…………”
赵戎看着范玉树,认真点了点。
感觉这是他此生听到过的最舔狗的话。
不愧是你啊玉树兄。
赵戎语气半是无语,半是担忧,“行吧,不过你记得改几个字……名字也别忘了。”
不多时。
率性堂清晨第一节书艺课开始。
赵戎亲车熟路的走上讲台,迎着下方一双双眼睛,轻声道:
“同窗们,还有几日就是月中大考,我们要不畏……不畏……算了,鸡汤回头再灌,我讲讲你们叫上来的功课。”
赵戎摇了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叠卷子。
他走下台去,一个一个的发着卷子,与此同时点评着。
赵戎第一个来到李雪幼身前,将卷子递去。
他微笑道:“雪幼兄的小楷,清秀娟雅,秀雅细腻,每次都在进步。字如其人,极好。”
李雪幼闻言微微来脸红。
她感觉到了周围同窗们投来的目光,害羞的垂首。
赵戎走到范玉树的桌旁,将卷子递去。
他多看了范玉树几眼,认真道:
“玉树兄的草书不错,潇洒飘逸,却又带着规整。月中大考,朱先生的考核,不限字体,玉树兄现在的草书已经可以了。对了,你是怎么练的,以前经常写草书?”
周围的率性堂学子们闻言,颇为吃惊,其中有不少人眼神怀疑/
范玉树眨了眨眼,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视线。
他玩世不恭的笑道:“子瑜,这是自如其人啊,所以在下的字……嗯。”
赵戎嘴角微抽,朝挤眉弄眼的范玉树点了点头,便又朝另一人走去。
随后,他如此这般,在学堂内发起了卷子。
对每一个学子都有点评。
不过几乎全都是赞扬与鼓励,虽然有些字确实没有达标,但是赵戎心中自有思量。
他都是鼓励为主,没有给他们泄气,毕竟马上就要考核了。
只是,对有些人确实除外的。
例如鱼怀瑾,因为赵戎对其对要求极高。
“鱼兄。”
赵戎走到鱼怀瑾座位旁,轻轻唤了声。
鱼怀瑾还是原样子,表情平静的抬头。
二人对视。
赵戎多瞧了她几眼,想起了前几夜山水画梦中的事。
不过并没有开口提及。
而且他看鱼怀瑾的神态似乎也是与其一样。
都当作无事发生。
赵戎皱眉,将卷子递给她,同时认真道:
“你的字不行,还不够好,太匠气了,书法不是像你这样去练的,我之前已经纠正过很多次了,写个字别那么古板严肃,眼睛专注即可,否者过犹不及……”
赵戎有不厌其烦的把之前已经说过无数遍的道理,再啰嗦了一遍。
鱼怀瑾也一直表情认真的听着。
只是赵戎看了她几眼,觉得估计还是和以前一样。
听进去了,但是很难改。
赵戎心里摇了摇头,旋即面上点头道:“鱼兄,共勉。”
鱼怀瑾朝他行礼。
赵戎还了一礼,便走开了。
约莫一柱香后,几乎所有率性堂学子们的卷子,赵戎都发完了,除了一个人例外。
赵戎转头看向不远处一脸无所谓表情的吴佩良。
他笑了,走了过去,将最后一份卷子递给了吴佩良。
“这字写的很好,几乎可以排在率性堂前列了。”
赵戎语气认真。
吴佩良微笑点头,拱了拱手,笑着看了看周围的同窗,“赵先生客气了。”
赵戎同样笑着,摆了摆手,“没有客气,是真话。”
他轻轻一叹,“吴兄的书童进步真的很大,要不改天请他来学堂坐坐,和吴兄一起上上课,让在下认识认识。”
吴佩良笑容一僵。
率性堂学子们面色古怪。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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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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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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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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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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