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压了压帽子,将顺手取出的零碎器物塞入怀中,双手端着霆霓紫金炉继续下山。
脚步踏在布满苔藓的青石台阶之上,不敢走太快,否则容易滑倒。
这条曲折蜿蜒的山间小路隐藏在幽静茂盛的山林之中,对此刻的赵戎来说,人迹罕至是它的优点,但放眼望去,这条斜径兜兜转转却让他失去了远方的视野,使他心里有些不安。
路旁的清泉叮咚作响,是这片清幽中唯一的喧闹。
赵戎默默赶路。
某一刻,归的声音在心湖响起,赵戎嘴角一勾,看向手中的霆霓紫金炉,下一秒,神炉果然有变化!
只是,让赵戎始料不及的是,神炉不是变小了,而是变大了!
变得很大!
赵戎大吃一惊,感觉一座山蛮正在手中生长。
他身子一斜,整个人直落落的向右侧湍急的山泉倒去,他迅速松手,猛地向后抽身,脱离危险后,失去平衡,一阵踉跄。
砰!
泉水飞溅,一侧山林惊起几只飞鸟。
赵戎起身无语的看着倒在泉水之中,此刻高宽大约五尺,已有他半人高的霆霓紫金炉。
从高处匆匆流下的冷彻清泉途遇障碍,偏离水道,溢入到石阶之上,打湿了某人的布鞋。
赵戎扬眉,“你管这叫拳头大小?”
归仍旧停留在刚刚神识取得霆霓紫金炉控制后,探入炉中所看到的那一幕的惊愕之中,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赵戎越是生气语气越平静,“抱歉,赵某的拳头没这么大,握不下它,让您失望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上方和下方的曲折山路,“你给老子赶紧把它变回去!”
归缓了过来,声音幽幽:“把手再覆上去。”
赵戎不顾被浸湿的布鞋,上前略微弯腰捡起掉在一旁的炉盖,走入泉水中,准备扶正侧身倒在泉水中的霆霓紫金炉。
“不会还要半刻钟吧?”
“不用,三息即可。”
赵戎心里一松。
“你在干嘛?”
一个女子道。
声音冷清通透。
宛如此刻浸没赵戎脚踝的清泉,将冰冷彻骨的寒意送上了心头。
赵戎身子一僵,手中的动作顿住。
左下方有一个女子在注视着他。
前一秒还清新舒畅的山间空气,此刻却稠密的像坟墓里的水银,被灌入口鼻。
赵戎窒住了呼吸。
树叶无声攒动,清泉沉默流淌。
一阵清风拂过了绿林,山泉,青石,古炉,男子,女子。
“说话。”
女子的声音宛若炸碎的银瓶。
她冷冷打量着上方那个背对着他的弯腰男子,还有他脚下那只躺在鹅卵石上的三足古炉。
赵戎微微抬眼,一手继续扶着炉子的一耳,一手借身体卡住视角,悄悄的放下炉盖,从怀中取出一只抹布。
随后,男子转身,正对那个出现在下方拐角处的手里玩着纯白玉如意的女子,茫然道:
“啊,什么?”
蓝玉清没有重复话语,仔细看了眼男子那被帽子遮掩了一半的面孔。
下一秒,她突然道:“把帽子摘下来。”
男子闻言微微一愣,随后谄笑点头,而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他浸没在山泉中的右脚掌弓起,抓入沙石之中。
男子抬起右手,正抓着抹布的手腾出了二指,将低低的帽檐捏住,稍稍顿住片刻,随后向上用力掀起,瞬间露出了整张面孔。
蓝玉清停下了手中把玩玉如意的动作,眯眼认真注视着男子那张正微笑着的面孔。
片刻后。
她微微皱眉。
抬脚登阶而上,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站在一只倒地古炉旁的男子。
赵戎见那女子离他越来越近,笑容愈发“谄媚”,那只抓地的脚掌已经深陷沙石之中,以至于整个身子都有些向右倾斜,不过因为他正“恭敬”的弯腰,便也看不出什么。
他余光瞥见右侧方那处茂林间的空隙,默默计算着距离,抓着抹布与帽子的右手搭在霆霓紫金炉的炉耳上,伸出一根手指亲触炉面,接触时间早已超过三息。
归询问是否收炉,赵戎默念再等等。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被识破,侥幸与决然在心里交织。
于是他在等,等那个不知名也不知修为如何的女子的一个表情,不管多微妙都行,他会马上下定一个或跑或留的决心。m.χIùmЬ.CǒM
可是,这女子竟然一直面无表情,并且她一直正视前方,没有看他,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眼见女子越来越近,赵戎的心神宛如一根琴弦,绷得越来越紧。
脚掌与青石台阶敲击的跫音一声一声响起,赵戎荒唐的感到它与自己的心跳竟然合拍。
咚,咚,咚……
终于,在她一步过后,二人只有三米之遥,而这已经隐隐是赵戎的心里划出的红线。
赵戎暗下决心,对归言语一声,下一秒便要收炉跃出,暴起逃蹿,不顾一切的从那个茂林缝隙间跳下,也不知那下面会是什么在迎接着他……
女子又迈一步。
赵戎眯眼,但转瞬便睁大眼睛,心中急忙叫停。
因为已经有一道冷清通透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到这儿来洗炉子干嘛?”
蓝玉清微微侧头,开口问道,说完又瞧了眼这男子平平无奇的面孔和他的杂役装扮,以及倒在泉水中的炉子。
“回仙姑的话……这炉子里的香灰昨夜被浸了猫尿,也不知道是哪只缺德野猫干的,味道有点太重……唉,今日是休沐日,殿里的陈执事就让小人们搬出来洗,唉,您闻闻,这味道还是有点,就是洗不掉……另一个兄弟下山取柴草灰去了,那玩意儿应该……”
蓝玉清见眼前这杂役男子抓着抹布有些手足无措的拘谨解释,并且还往前靠了几步,摊手敞开怀抱,身上散发着猫骚味,似乎是想向她证实点什么。
她皱眉偏头,捂住口鼻,“别过来!贫道知道了。”
言罢,便加快脚步,径自路过男子与那只倒在泉水中的炉子,登阶离去。
赵戎两只手臂向两侧敞开,手里抓着抹布和帽子,一脸无辜的模样,站在原地,目送那个道姑离去,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他默立了一会,突然眨了眨眼,耸肩,重新带上了帽子,轻吐了一口气,回到炉旁。
“抱歉。”它说。
赵戎挑眉。
头一次啦。
“没事,咱们现在赶紧走,这条路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赵戎又看了眼刚刚那个不知名道姑消失的方向,随后,他弯腰双手握住炉耳,准备将开口朝前倒下的霆霓紫金炉扶正,“对了,你快把它收起来,这么大让我怎么拿。”
“可以,但最多只能收缩到刚开始的一尺大小。”
赵戎奇怪道:“为何?”
归语气幽幽,“因为……它正在炼丹。”
赵戎心中一凛。
连忙双手用力将霆霓紫金炉扶正,低头,朝内一瞧。
空空如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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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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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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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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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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