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永恒之王,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个真正的神灵,一个顶级战力,这对于苏晨对于整个联邦战线来说都称得上是巨大的损失。
而这也是苏晨所没有想到的,他此前和亡灵之国的人以及这位永恒之王接触过很多次,东京都一战,在意识到是祂限制了深海之下长眠的存在后,苏晨更多了几分信心,祂既然出手,便应当是某种认同。
这一刻,苏晨忍不住向着面前的水帘重重地踏前了一步,扬起头问道:“阁下,我不明白,这是一次机会,我们有一个人,是原生之母的七个孩子之一,她能够定位到一颗位于坦旦人实验场边缘的废料行星,只要我们打造出舰队,从那里跃迁过去,再借助您的力量和全联邦人类的努力,就有机会冲出这里,我知道,在这个计划里,阁下你作为神灵,付出的是远远多于联邦多于远辽多于我的,但我想,您并不在乎不是吗?
“一如您和我说的——
“为了火种。”
“这是吾的决定。”
没有片刻的停顿,水帘之后传来君王的回应,冷冽又果决,没有任何值得商量的余地。
苏晨的脸色变了变,而便在这时候,那位神灵则继续说道:“你手上的东西藏好了,不要被坦旦人找到,如果吾是你,吾一定抛弃那些不可能的幻想,带着你的机会跑掉。你肯定想一个跑掉有什么意义?那当然有意义,死一个,总好过死两个,当所有人都要死去,能活下一个,总好比全都死光要强,吾知道你有珍重的人、重要的朋友、无法割舍的信念,但那在绝对的死亡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最终的结果是你和你重视的人一起去死。
“只有你活下去、离开这里、离开坦旦人的钳制,才有机会比坦旦人更强大,因为星空孕育着无限的可能,只有你变得强大了,才有机会重新回到这里,把那些毁掉你人生、毁掉你所寄予生命一切的力量全都碾碎,将坦旦人杀光。”
最后一声,那位王者的声音几乎振聋发聩,杀光两个字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回荡。
在后面一直垂头不语的梅林都惊讶地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水帘后那个巍峨的阴影,他已很久没有见到永恒之王会和什么人说这么多话、而且说这样的话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您给我的选择和当时那枚护身符一样。”苏晨的眼帘微垂,他眼睛里燃烧着的期待和憧憬的光芒正伴随着那位神灵的言语而渐渐变淡,“我明白您的意思。
“但我不能这样做。xǐυmь.℃òm
“在东京晴空塔底的黑暗里,我丢弃了您给我的护身符,这不是我对您的不尊重,这只是我的选择。
“我是一个‘重生者’,一个自我苏醒者,在今天站到你面前之前,我也许还经历过不知道多少的人生。
“那些人生的经历积累,让我可以走到今天,但那些人生却已不堪重负而崩溃掉了,错乱的记忆、混乱的思维,轻松就摧毁了一个努力挣扎不知道多久、只希望活着的自我苏醒者。
“人的思维、精神、意识是如此可怕,它们可以成就一个坚韧不拔、不可战胜的人,也可以轻轻松松摧毁一个坚韧不拔不可战胜的人。
“过去的人生,我已不再追索。
“我只记得我的当下,我记得我出生在一个和睦的家庭,温暖的父母、不听话却心向着我的妹妹。
“我没有多少金钱,但我的家人和他们所带给我的记忆就是我人生中最宝贵最不能割舍的财富。
“这样的人生、这样的家人告诉我我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
“然后我的记忆从来到远辽开始。
“一路摸爬滚打,我遇到了很多人,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但却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我现在也无法忘记在云城卖场之下见到林默的那一天,我向他伸出手,明明变异的那么恐怖的他,眼睛却有最真诚的笑意。
“我无法忘记那个全心全意信任我支持我的刘晨烨,他将一切托付给我,包括他人生的信仰、追求与希望。
“我无法忘记远辽决战最后穆文山那最后一眼,我谁也没有说,但我明白,他那一眼看向的是我,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他只能用自己的命为我、为远辽做到那种地步,他那一眼,是他垂垂年迈的凄楚、是他对自己的无限失望,却是他对我最大的期许。
“我无法忘记东伦敦港口廖承东……
“我无法忘记沉没在大海里的三万远辽人……
“我无法忘记那一声声你走吧……
“我无法忘记那个永远向我露出微笑的夏初薇、我无法忘记押宝在我身上的何轩衡、我忘不了我看见的那一座座尸山、我也无法忘记这片土地上无数人的哀嚎与绝望。
“我原以为我不会动容。
“直到前天夜里,白枫抓着我绝望的哀嚎,我认识他八个月,我从没有见过他露出那样绝望与沉痛的表情。
“我甚至不敢告诉他,他可能也是一个自我苏醒者,他永远想不起来的那个人,很可能早就已经永远地死掉了,他永远也不可能想起来,也永远不可能找到她。
“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出生的家庭、我这一路的经历告诉我。
“我可以选择您所说的办法,但我不能那样做,我也不想那样做。
“因为我无法保证我能做到您所说的复仇,因此,哪怕前路是死亡,我也要带这些人试一试,哪怕是死在路上,我也将与我的回忆一同长眠。
“我不能辜负这些人。
“我不能辜负这些信任。
“我不能辜负这些期待。
“当我死去,来到应该根本不存在的黄泉,我可以跟他们每个人说:起码,我们尝试了,我们努力了。
“这是我所希望的无愧。
“这是我愚蠢的坚持。
“感谢您,永恒之王。”
苏晨说完这番话,向水帘之后的伟大存在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过身来,走向大门。
水帘后的君王沉默不语。
大门前的梅林却复杂地向水帘后看了一眼,然后他亲手为苏晨打开了大门,和苏晨肩并肩走出了这里。
大门缓缓关闭,水帘与水帘后的那道身影,都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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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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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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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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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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