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
“小苏!小苏!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谢顶的小领导一边胆战心惊观瞧着身边副总那不愉的神色,一边盯着对面坐着的年轻人。
苏晨猛地抬起头。
印象中最后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仿佛还印在他的瞳孔深处。
但眼前这一切,告诉他那不是真实的。
错乱感由此产生,苏晨跌跌撞撞站起身,直接推门向外走去。
后面的谢顶小领导笑吟吟的脸上,也在这一刻闪过了一抹明显的怒色,他直接道:“苏晨,你干什么去?”
苏晨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错乱感正变得严重,记忆的碎片在他的脑海里闪来闪去,时而是冷清的高速路,时而是崩塌的世界,时而是一道贯穿整个世界的闪光,又有些光芒是一道辉煌的影子沿着高塔上升。
这种错乱感让他无视了领导的喊叫,甚至生出一种如溺水者般的窒息感来,他直接推门继续向外走,在关上会议室大门的最后一刻,他听见身后的谢顶领导遏制不住愤怒的咆哮:“你给我回来!苏晨!!”
苏晨完全无视了这句话,或者说,他压根没听见对方的喊叫,溺水感正变得严重,他离开会议室便直接乘坐电梯下楼,等来到楼外,呼吸道心想的空气,他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种感觉好了些,零碎的碎片渐渐淡去,他只记得某些极为清晰的碎片。
6月1日。东京将爆发大地震。
他们全家,都会死。
苏晨深深吸了口气,他在某一刻觉得那也许是他自己错乱的错觉,但心中的不安正在悄悄滋生,他选择相信,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楼,他在下午两点半的上班时间就翘班离去,跑到自己妹妹苏童的学校,在老师有些审视的目光中,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将苏童接了出来。
苏童嘴里仍没什么好话,对苏晨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大为费解,也没忘记毒舌地抨击。
苏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看着周围陌生而熟悉的东京街景,忽然道:“哥带你们去玩怎么样?去华夏大区,去远辽市,怎么样?”
“远辽?那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过,难道不应该去魔都或者华夏大区首府之类的地方吗?”听到旅游苏童还是有些开心的,不过她很快狐疑地问道,“今天就走?哥你班不上了啊?还有爸爸呢?我的学也不上了?”
“远辽,我刚刚说了远辽吗?”苏晨摇摇头,道:“我们就去首府,去华夏大区的首府……”
苏童终于收起对自己哥哥仿佛本能的戏谑,有些担忧地看向他:“哥,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呢?”
苏晨对此却只沉默不语。
接下来,他的一切都很顺利,回到家中,强行说服了自己的父母,后来苏晨干脆就说自己在单位闹了不痛快想要散心了,反而能骗得一家子一起出门。
苏晨不知道自己看见的那些碎片化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会真实发生的,但他并不在乎,因为哪怕有任何一个如果是可能发生的,那都不是他所能够承受得起的后果。
因此,他要带着一家人去旅游,先离开东京,怎么都好。
就在5月29日当日,他们举家出门,准备做最近的一趟航班飞华夏大区。
一家子登上车,即将出发的时候,有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人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头几乎撞在苏晨的车上,半个身躯趴在他的车上,脸上的妆都花了,拼命地哭喊道:“帮帮我……帮帮我!”
苏晨看见从她来的方向,有几个穿黑西装的魁梧男人跟上来,抓着她的头发,将她向另一边拖去。
苏晨不知道这女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沉默片刻,只是冷漠地发动了汽车,没有在向那边看一眼。
但他知道,那个女人的眼睛里正闪烁着希望,正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着他们。
汽车轰鸣,很快将她彻底抛在身后。
但苏晨没能抵达华夏首府,当飞机从东京机场起飞,升入高空,便骤然失去了动力。
苏晨抱着自己的妹妹,最后一幕看见的是在眼前无限放大的冰冷大地。
这是坠机事故。
……
联邦历177年,5月29日。
苏晨面无表情地从会议室里站起身来,在一屋子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出房门,回到自己的家,无视了母亲的问询,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盯着镜子里倒影的自己整整出神,无数毁灭交叠的碎片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便在这时,他听见外面传来女人的呼喊。
他走出门,正看见那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人被拖进阴暗的小巷。
苏晨犹豫片刻,悄悄跟在后面。
还没有看见情况,他就听见了清脆的掌掴声,足足十几巴掌,瘦弱的女人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在阴冷的小巷里无助地哭喊:“我会还上的,我能还上的……那笔钱我没有乱花掉,我去救我的丈夫了,你们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时间……”
“你丈夫他吗昨天就死了,染了怪病,能救得活吗?”为首得男人冷冷道,“你是不是要跑?是不是要跑?”
“我……我没有……我不敢……”ωωω.χΙυΜЬ.Cǒm
“不敢?这是什么?”那男人阴森森道,“我给你时间是让你去想办法找钱,你想跑?那你就我那儿吧,反正长的也还行……”
女人听见这番话像是兔子一样跳起来,想要逃跑,但却被力量远强于她的那些男人重新按回来,紧接着,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伴随着更大的掌掴声。
女人脆弱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面上。
某个人注意到这边鬼祟的影子,喝道:“谁?看什么呢?”
苏晨就在这里不再看下去,而是缓步后退,后退……后退。
渐渐地,彻底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他回到家中,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呆了三天。
6月1日他起了一个大早,盯着窗外发呆,听见早间新闻的播报。
【……今日早8时,晴空塔坠楼事件死者身份已确认,生前为染病的丈夫借贷,系无力偿还而……】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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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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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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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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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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