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一声怒斥,陈县令手上动作不停的把纸团展开了。
这一次不需要陈县令开口,之前中年考生发疯一连毁了三人的考卷,这会钱平潮袖中有纸团飞出,费捕头和另一个捕快快步上前把人给摁压在地上。
若是再来一个疯子毁了他人考卷,上泗县这一次的县试真的是名声扫地了。
“这是?”赵教谕接过皱巴巴的纸张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纸上密密麻麻写了至少二十首诗,题目也很广,看起来是在押题,只不过这一场考试的试帖诗题目并不在其中。
或许是为了不留下证据,这字迹是中规中矩,看不出个人的风格,可众目睽睽之下有纸团从袖中飞出,这就是作弊。
“大人,冤枉那!这不是我的!”跪在地上的钱平潮惊慌的喊叫着,脑子一阵一阵的发蒙,他根本不知道这纸团从何而来。
“住口,本官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陈县令厉声怒斥,这纸团是从钱平潮袖中飞出来的,这就是铁证。
陈县令不想耽搁其他人考试,沉声道:“其他人继续答卷,费捕头把钱平潮押进大牢!”
“不!”跪地上的钱平潮猛地挣扎起来,身为读书人,他比谁都清楚科举作弊的后果。
视线不经意的掠过,看着湛非鱼“奸计得逞”的笑容时,钱平潮这才反应过来。
“大人,是湛非鱼陷害我!这小抄是她嫁祸给我的!”钱平潮怒声喊了起来,在考场作弊,轻则会被驱逐出场,取消考试资格,甚至还可能戴枷锁游街示众,重则被判监禁被流放都有可能。
而陈县令刚正不阿、铁面无私,第一场考试发疯的毛正峰后来被拖到县衙外打了三十大板,这会还被关押在大牢里,钱平潮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场,说不定十年之内都不能再科举。
“大人,学生冤枉!”钱平潮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又惊又怒,恨不能把湛非鱼碎尸万段!
科举作弊的罪名一旦被定下,黄老伯肯定不会再拿银子供自己读书了,一想到要和村里那些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田干活,钱平潮只能把嫁祸的罪名牢牢的摁在湛非鱼头上,如此自己才能脱身。xǐυmь.℃òm
陈县令还没开口,赵教谕气狠了,站起身来怒斥,“简直一派胡言!”
湛非鱼是县学的学生,也就是赵教谕的学生,他哪能容钱平潮这般诬蔑,赵教谕压着怒火质问道:“你们十人提坐堂号,众目睽睽之下,你说小鱼如何栽赃嫁祸于你?”
公堂上除了陈县令几位主试官之外,两旁还有两个捕快和两个小吏,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湛非鱼怎么把纸团塞到钱平潮袖子里?
毕竟他们一人坐在左边,一人坐在右边,中间隔着两米多宽,难道还能凭空塞物不成?
利用如厕的机会隐身,然后把殷无衍准备好的纸团偷偷塞进钱平潮的袖子里,再跑回茅厕的湛非鱼绷着包子脸,站起身来气愤道:“大人,学生才是冤枉,钱平潮不过是想把学生拖下水,此人心胸狭窄、歹毒又阴险,还请大人重判!”
一番控诉后,深藏功与名的湛非鱼坐了下来,拿起笔咻咻开始誊抄,这气呼呼的小模样看着孩子气十足。
其余八个考生看了看湛非鱼,再看了看面容狰狞的钱平潮,这事虽然有点蹊跷,可说是湛非鱼栽赃陷害就太牵强了。
进考棚之前,有衙役搜查,而他们十人提坐堂号,进公堂之前又被查了一遍。
湛非鱼是个小姑娘,正场又是第一名,她是第一个接受检查然后进来的,中间如厕了一次,湛非鱼就没离开座位,更没有接近钱平潮。
“拖下去!”不管钱平潮如何不甘,事实摆在面前,陈县令一声令下,费捕头把他嘴巴直接堵了起来,然后拖了出去。
公堂再次恢复了平静,陈县令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认真答卷的湛非鱼,眼底有笑意快速闪过,小姑娘装的倒挺像!
等到申时考试结束后,一百多考生排队出了龙门,出去后,众人就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说起钱平潮的事来。
“不会真的作弊吧?”考生甲震惊的开口,那可是正场第二名,转念一想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脸上又多了点喜悦。
“你傻啊,一共两次搜检,钱平潮怎么可能夹带?”考生乙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又看了看四周,考生乙拽着同窗走到角落里,“我和钱平潮也算认识几年了,他可是有真才实学的,尤其擅长诗词,县试的考题又没有泄露,夹带小抄有什么用?”
“难道真有人陷害钱平潮?”考生甲震惊的瞪大眼,敢在县试里动手脚,这胆子得有多大啊!
“我听说钱平潮被拖出去时高喊着是湛非鱼陷害他……”这话没说完,就被同窗给捂住了嘴巴。
“谨言慎行。”其他的考生还想议论,自家长辈或者夫子立刻警告出声,真要说也该回家再谈论,担心隔墙有耳。
虽然也有人怀疑到湛非鱼身上,毕竟一个第一名,一个是第二名,干掉了钱平潮,湛非鱼这个县案首的位置是坐稳了。
可听提坐堂号的其余八个考生所说,湛非鱼从进场开始就没接触过钱平潮,绝对没机会陷害他,这事变成了未解之谜。
待三日招覆放榜,依旧是好几百人拥挤榜前,即使之前落榜的考生,也想知道有哪些人榜上有名。
团案上只有取了二十人,副榜也从之前的百人减到四十人,经过两场考试,三百多考生就剩下了六十人。
而这六十人中前十名并不需要再参加第三场的再覆,和第四场第五场的连覆,他们可以回家备考,等四月直接去南宣府参加府试。
同一时间,县衙后院的书房。
白廉清把提神的浓茶递给了陈县令,“大人不必如此忧心,湛非鱼既然是顾大学士的弟子,这些阴险小人算计不到她身上。”
自古寒门难出贵子,除了是因为寒门弟子启蒙迟,没有足够的银子供他们读书科举外,也是因为求学途中但凡有点意外,科举之路轻易就被断送了。
湛非鱼拜师顾大学士,这个消息虽然没有公开,但朝中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动湛非鱼之前就要掂量一下,是否能扛得住顾学士这个老师的打击报复。
“县试不过考了两场就接连出了状况,这手段看着高明实则粗糙,不像是仝家或者秦家的风格。”陈县令凝眉思索着。
第一场考试时,毛正峰疯一般的连毁三人的考卷,没有毁掉湛非鱼的试卷后就诬蔑她号舍藏有小抄。
可陈县令身为父母官,当时只要他偏向湛非鱼,试卷被毁了,他完全能做主给湛非鱼换上新的考卷。
至于搜查小抄,无凭无据的,陈县令不需要理睬毛正峰的指控,难道来一个人举报作弊,就要搜查号舍?那县试也不用正常进行了。
至于钱平潮袖中飞出的纸团,陈县令当时就知道他被人算计了,钱平潮正场时的试帖诗堪称佳作。
再者他即便要作弊,事先多背一些诗词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的把小抄带到考场来,来一个人赃并获。
“大人,正场时毛正峰诬蔑湛非鱼号舍藏有小抄,招覆时,钱平潮袖中有纸团飞出,难道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廉清倒不认为湛非鱼有这个手段,只怕是顾大学士暗中安排的。
白廉清不解的时这毛正峰和钱平潮受何人指使?在上泗县湛非鱼还有仇人不成?
“技不如人罢了。”陈县令声音冷了几分,在县试上动手脚就是不把他这个主试官放在眼里,从这一点上来看,陈县令不认为幕后指使人在上泗县。
“此人只怕来自南宣府或者其他州府,湛非鱼拜师顾学士,这就是原罪。”陈县令对此深有感触,当年刘謇打压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的道理,触犯国法的是刘氏族人,自己按照刑律宣判,却被刘謇赶出京城在上泗县当了七年县令。
普通人在豪门世族眼中就是蝼蚁一般,但凡碍了他们的眼,便要喊打喊杀,没有任何理由。
身为陈县令的幕僚,白廉清自然懂得陈县令的意难平,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县试,在大人即将升迁的时间点上,绝不能闹出科举作弊的风波。
把所有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白廉清开口道:“大人所言甚是,在上泗县有大人您看顾着,一般人绝不敢算计湛非鱼,张秀才这半年多一直龟缩在张家私塾里,连文会都很少参加。”
以前张秀才因为和林夫子旧怨针对湛非鱼,那个时候湛非鱼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蒙童,谁都能踩一脚。
可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之后,张秀才就是找老天爷借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出手了,若不是家业根基都在上泗县,白廉清感觉张秀才都打算举家搬迁了。
“大人,若是南宣府那边动的手,如果不是仝家和秦家,极有可能是大人挡了谁的路。”白廉清想到陈县令即将调任南宣府同知,这个位置多少人觊觎着,大人若因为县试被牵连,那其他人就有上位的机会了。
“可能性不大,若是南宣府的官员,不会拿湛非鱼做筏子。”陈县令摸着短胡须沉思着,湛非鱼拜师顾学士这个传闻并不是假的,即使有人不相信,但也不会冒险去得罪湛非鱼。
陈县令的确担心这事冲着自己来的,虽说曾经的座师刘謇刘大人被流放边疆了,但刘家朝中还有些姻亲故交,最重要的是刘謇是大皇子一脉的人,自己之前是个七品县令,朝中那些人懒得理会。
但如今自己升任南宣府同知,大皇子一脉的人稍微使个绊子,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当然。也有可能是冲着湛非鱼的,只不过现在线索太少,陈县令也无从判断。
书房外,脚步声急匆匆而来,陈县令和白廉清同时向门口看了去。
“大人,白先生。”费捕头行礼之后,正色的回禀道:“大人,西街葫芦巷发生了命案,死者冯二是个惯偷,患有心疾,卑职原以为冯二是因为心疾而死,可仵作验尸后,冯二身上有多处淤青痕迹,死前曾和人发生过打斗。”
一般发生了命案,费捕头肯定要禀告陈县令这个父母官,但这几日陈县令在忙着县试,再加上左右邻居都道冯二有心疾,年纪越大后心疾越严重。
回春堂的老大夫和济世堂的徐大夫都给他诊断过,都断定冯二活不过三十岁。
当然,如果冯二平日里不注意,心疾随时都可能发作,一旦发作那就没救了,所以费捕头早上去了冯二的家中后,只当是普通的命案来处理。
“冯二的死因是因为和人打斗导致的?”陈县令问出了关键,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些地痞无赖一贯是欺软怕硬,碰到硬茬被打一顿太正常不过。
费捕头点点头,沉声道:“卑职派了人在街上询问过,有人道三日前湛非鱼的父亲和冯二在巷子里发生过打斗。”
书房瞬间陷入了安静,陈县令和白廉清面色凝重的对望一眼,刚刚他们还在推断幕后人是冲着谁来的,现在倒是明了了。
“派人去农庄通知湛非鱼,你随本官去现场。”陈县令站起身来,这一刻突然庆幸湛非鱼当初被过继了。
湛老大即使“误杀”了冯二,从律法上而言,此案和湛非鱼并无太大干系,不会阻碍她科举。
“大人。”白廉清走到陈县令身旁,低声道:“我去金林村见一见湛老大。”
冯二之死很是蹊跷,但幕后人既然以此来算计湛非鱼,必定是有万全的把握,白廉清打算先询问一下湛老大事情的经过。
若真对他不利,白廉清也可以稍微“指点”一下,如此一来即便上了公堂,湛老大的供词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陈县令明白的点点头,“如此也好,你也需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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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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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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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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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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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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