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深更半夜,可值守的几个官吏这会都在大堂之上,见到魏大人过来了,姚主簿几人立刻起身。
“无须多礼,审案要紧。”魏大人沉声开口,目光则是看向被押跪在大堂上的黑色劲装的男子,看着似乎还不曾弱冠,身形偏清瘦,乍一看丢到人堆里都不易发现。
“堂下下跪何人?”魏大人惊堂木一拍,锐利的目光看向眼神漠然的年轻男子,就这一双过于冰冷的双眼就知道这绝不是普通人,更像是大家族培养的死士。
沉默在大堂上蔓延开来,青年木然着脸,似乎根本没听见魏大人的问话,也似乎不在意接下来是否会有大刑伺候。
湛非鱼、焦濂平和丘怀信三人并无官职在身,所以此刻只是在公堂左后方的角落里坐着。
焦濂平探头往前面看了看,“看样子是不会招供的。”
“训练有素的死士一般被擒时就会自尽,他这会必定存了必死的决心。”丘怀信也见过丘家的死士,仅需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的不同,眼神冷漠而坚定,那是不畏死的人才能有的目光。
湛非鱼瞅了一眼没说话,之前在焦府,李立也是老太爷那边的人,他们这些人或许身手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忠心的。
魏大人如果审不出来,禁龙卫必定可以,可湛非鱼并不认为这人能吐露什么有用的情报,他们差不多都是最底层的人,只是按照命令行事,知道的情报极其有限。
魏大人眉头微蹙,也知道这是个硬茬,可该审的还是要审。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公堂上有血腥味弥漫开来,一番刑讯手段之下依旧没有招供,甚至为了不发出声音将舌头都咬破了,满嘴的鲜血看着有些瘆人。
“大人,再打下去就危险了。”陈捕快低声开口,平日里抓捕犯人最怕的就是这种硬骨头,真的是不怕死,除非是找到这些犯人的软肋,否则他们是宁死也不会招供。ωωω.χΙυΜЬ.Cǒm
“把人带下去严加看守,再让大夫去一趟大牢,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但必须谨慎小心,绝对不能让人死在牢房里。”魏大人说完后目光看向坐在下方旁听的丘秉德,不管招供与否,至少能把丘三公子身上的脏水洗干净了。
“是。”陈捕快也明白事关重大,不管是抓药还是煎药,自己绝对不假他人之手,吃食也得谨慎,不能让人下了药。
这么一想陈捕快都感觉头大了,可丝毫不敢松懈。
……
第二日湛非鱼还在别院补觉,而府衙已经把抓到杀死窦氏凶手的消息放出去了,一大早就派了捕快去丘家三房通知丘静媛和徐氏。
何暖侧耳听了听内室的动静,又往院子里走了几步这才开口:“没有杀人灭口?”
“不单单是我们的人,丘大人那边还有府衙都派了人严加看守着,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被抓或者被杀都一样。”何生同样压低了声音。
蔡之元被关押这么多天了,都没有人去劫牢也没有人暗中下杀手,足可以说明这些人知道的情报很少。
何暖顺着花香的味道向着角落里的一棵金桂看了过去,这晚开的桂花倒是可以收集一点做成糖桂花,日后做糕点或者甜汤的时候都可以放一些,“禁龙卫这边什么计划?”
老太爷的确藏的深藏的隐秘,而且短时间之内能被禁龙卫查到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和李立、涂大牛他们一样都是奉命行事。
因为是单线联络,上线不主动联系,他们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上线的身份。
“已经密折告知圣上了。”何生猜测圣上不会大张旗鼓的调查,会引起黔中道的动乱,再者储君未立,牵一发而动全身,圣上更希望看到大庆朝安稳平和。
所以很大可能是让禁龙卫继续在暗中调查,此前不知道老太爷的存在,再加上这股势力涉及到了前朝,潜藏的时间太久,甚至比禁龙卫存在的时间都要长,所以一时半刻的查不到很正常。
可假以时日以禁龙卫无孔不入的手段,必定能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的一步一步查下去,查清楚老太爷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何暖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内室的声响,赶忙往屋里走了去,“小姐醒了?”
一手撑起身体,湛非鱼往窗口看了去,外面阳光明亮,昨夜差不多是卯时才回,这一觉足足睡到午时,“阿暖,我不是错过两顿饭了?”
“午膳还在灶台上温着。”何暖笑着走了过来,拿过放在柜子里的衣裳伺候湛非鱼起身,一边继续道:“早上府衙就放出了消息,丘大公子推波助澜了一番,如今黔中府已经没有人认为丘三公子逼死了长辈。”
“禁龙卫守在暗处,黔中道这些魑魅魍魉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湛非鱼弯腰穿上软底绣鞋,抬手把洒落的头发顺到了耳后。
想到丘怀信对焦濂玉的深信不疑,湛非鱼不由笑了起来,“若不是有禁龙卫在,这一次丘大人必定会受到攻讦。”
等湛非鱼在绣墩上坐了下来,何暖拿起牛角梳给她梳头,“这几日就会结案,封存在府衙库房的那些私产估计很快就会还给丘静媛。”
“窦氏是枉死,我们到时候再去吊唁,顺便和丘静媛谈谈。”湛非鱼看着铜镜里圆乎乎的脸,哀怨的抬手捏了捏,为什么这脸颊上的肉就褪不下去。
“是,奴婢一会让人准备奠仪。”何暖应下,丘静媛应该也不知道那信物到底是什么,只要开出的条件足够高,想来会答应。
……
不同于项长寿丧礼的凄凉,丘家三房虽然背着通敌叛国的罪名,可丘大人只要还是黔中道的布政使,那么就算是冲着面子情,也不会有人明面上和三房女眷过不去。
窦氏是横死所以丧礼前后一共五日,半条街上都是飞舞的纸钱,路口就有身着丧服负责接待亲朋的丘家男丁还有管事的、小厮。
“劳烦小哥把马车往这边停。”两个小厮赶忙迎了过去,指引着何生把马车停到另一边清出来的一条巷子里。
路口站在桌边正在喝水的丘二叔不经意的扫了一眼,然后一怔赶忙放下杯子,“涛子你赶快回去通传一声说湛小姐来吊唁了。”
“是。”丘长涛双腿倒腾的贼快,三房如今只有女眷和不顶事的男丁,偏偏徐氏她们三家都是过继来的,往日和窦氏也只是面子情。
所以这丧礼为了不失了丘家的脸面,族中不但让旁系的丘二叔过来负责接待,也让丘家德高望重的三老爷子主持丧礼的诸多事宜,至于女眷这边更是让丘秉德的夫人吴氏过来照应着。
丧乐声伴随着哭泣声同时响起,湛非鱼在灵堂吊唁之后就被吴氏引着往隔着一个水榭的小院里休息。
丘静媛刚在徐氏的陪同之下送一位世家女眷的长辈出门,此刻苍白的脸上满是阴沉之色,额头也因为守灵磕青了一大块,再加上一身丧服,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浑身的阴气和戾气半点不像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湛非鱼来了?”听着小丫鬟的回禀,丘静媛抬眼向着汀兰轩看了过去,干裂冒着血丝的嘴角勾了起来,笑容阴沉的让人心里瘆得慌。
徐氏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嫡支和她们三房交恶多年,私底下那真的是斗的你死我活的,所以徐氏也有自知之明,即便吴氏今日代表嫡支过来帮忙照看,徐氏也不敢去和这位侄媳妇拉关系。
可湛非鱼不同,小姑娘都能和焦濂平那个纨绔交好,若是能得到她的善意,她们三房的处境必定会好很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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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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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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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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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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