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项长寿的棺木还摆在灵堂里,再加上窦氏横死在井中,所以整个项家显得格外凄冷,伴随这夜风卷起的纸钱,蓦地让人心里发慌。
“大哥,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丘怀信嘴角抽了抽,看到湛非鱼蹲在这粗壮高耸的大树上已经够让人吃惊了,关键是他温文儒雅的大哥也站在旁边横生的枝丫上。
丘怀信抬头继续往上看,焦濂平这个纨绔竟然也是一身夜行衣,然后跨坐在细一点的枝丫上,双手抱着粗壮的树干唯恐掉下去。
也幸好项家前院的这棵树足够的粗壮,两三个人张开手臂都抱不过来,否则这一棵树还真的撑不住四个人站上面。
焦濂平有点恐高,这会声音都有点抖,不过还是没忍住嘴贱了一下,“夜黑风高,杀人越货。”
“静观其变。”丘秉德看了一眼站稳的丘怀信,目光透过浓密的枝叶向着不远处的水井看了过去。
丘怀信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可隔着一堵围墙便是项长寿的灵堂,廊庑下还挂着白灯笼,晚上也有下人给项长寿守灵,所以不但能闻到烧黄纸和冥钞的味道,还能听见守灵人若有若无的哭声,让丘怀信不由瘆得慌。
再加上往旁边看去,那便是通往后院的月亮门,然后便是窦氏失足而亡的那口井,这夜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丘怀信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一片静谧里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响了起来,树上的几人站得高离得远,又不是练家子,所以只能听见声音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你疯了?这个时候还敢偷东西,你不怕老爷知道了把你发卖了。”说话的小厮压低了声音,还戒备的看了看四周。
如今的项家支离破碎了,都没几个下人了,又是大半夜的,所以真不用担心被人听到看到。
“偷个屁!夫人在家的时候都说老爷和善,可照我看来老爷才是最抠门的,不单单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锁到库房里去了,连客房都给上了锁,,说是防着项家的族人顺手牵羊,我呸,还不是担心我们这些下人也会偷东西。”
说话的小厮不屑的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愤恨不平,看了一眼灵堂的方向不由加快了脚步,等走到水井这边继续开口:“这是管家之前漏掉的,可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再说几个守门的护院都是老爷的心腹,甭管拿了什么东西也带不出去。”
这话倒不假,之前前院就有个贪财的,仗着自己瘦,所以多穿了好几件衣裳,把一个青白玉插屏绑在肚子上,想要偷偷带出府去典当了,可却被护院一眼就看出来了,然后把东西给搜了出来。wWW.ΧìǔΜЬ.CǒΜ
因为是家生子,卖身契都在项老爷手里攥着,管家禀告之后就直接找了人牙子过来把人卖到矿山去了,估计去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你都知道还敢偷?”同伴眉头直皱,项家虽然接二连三出了事,可他们这些当下人的也不傻,这项家是看着乱实则不乱,管家一手管着杂事,二三十个护院守着宅着,老爷则管着外面的事,一切都井井有条,稳着呢。
小厮把拎着的大木桶打开了,同伴凑近一看,不由愣住了,桶里却是一块又一块白色的类似冰块一样的东西。
同伴一怔后终于想起来,“这是硝石?”
今年是个酷夏,公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夫人为了行善想让佛祖保佑公子,就买了大量的硝石回来,制了冰之后每个房间到了晚上都会放上一盆冰块,让他们感念公子的恩德。
下人是四个人住一个屋,晚上有了这冰块,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往年夜里都是热的翻来覆去,天不亮又要起来干活,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偏偏硝石昂贵,他们这些下人也买不起,每到夏日和冬日,没有冰没有炭的都只能苦熬着。
小厮拎着木桶直接走到了井边,“七月的时候我就是多用了点硝石想要凉快点,被夫人知道了罚了我十板子,呸,这会老子就要糟蹋这些硝石,看谁还能打老子板子!”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木桶的硝石就被小厮扑通一下都倒进了井中,这是记恨项夫人之前责罚了他,又记恨项老爷抠门,所以才会想着糟蹋项家的财物,左右也偷不出去变不了银子。
隔着一个院子,站在树上的丘怀信和焦濂平都看的一头雾水。
“大哥,他们往井里倒了什么?”丘怀信不解的问道,这井里白日才死了一个人,这会两个下人偷偷摸摸的往井里倒东西,丘怀信越看越不对劲。
丘秉德没理会,依旧和站在树干另一边的湛非鱼低声讨论着一道策问题。
丘怀信无奈只能看向坐树桠上的焦濂平,“你怎么也来了?”
白日在项家丢了那么大的脸,按理说以焦濂平的心高气傲,至少也在焦府龟缩三五日,谁知道三更半夜的他竟然也出现在项家。
对焦濂玉的好友,焦濂平一贯是看不惯,遇到齐昌林时,焦濂平那必定要冷嘲热讽一番。
可惜丘怀信是丘家小公子,丘大人乃是朝廷二品大员,焦知府只是四品官,身价比不上对方,所以焦濂平看到丘怀信都是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焦濂平得意洋洋的昂着下巴,似乎很高兴丘怀信也有吃瘪的时候。
其实焦濂平是早上在项家丢了脸,回到焦府后又被焦知府训斥了一顿,焦濂平一怒之下就离开了焦府。
窦氏白日死在了项家,焦濂平若是去找那些纨绔同伴,必定会被他们家中询问白日项家发生的事,焦濂平最后只能去了丘家别院找湛非鱼,左右她当时在场,也不会追着自己问什么。
基于湛非鱼年纪比自己小了一大圈,焦濂平决定夜宿在丘家别院,谁知道大半夜的就被何生给叫起来了,然后一路就到了项家,上了树不说,还遇到了丘秉德和丘怀信。
一大桶硝石倒进了井里,两个小厮也就转身离开了,半晌后,突然听到水声,再看着一道身影从井里飞跃而出。
“鬼啊……”
正在吵架的焦濂平和丘怀信同时发出了惊恐的惨叫声,惊慌之下,俩人脚下一滑,再次啊的一声叫喊起来,整个人从高耸的树上坠落下来。
暗处,何生飞身而出,赶在俩人落地之前,一手一个抓住丘怀信和焦濂平的衣裳,然后手再松开,扑通两声,俩人同时落地,好在这会离地面不过半人多高,
“有鬼!”喊叫声都变了样,焦濂平和丘怀信惊恐万分的抱在一起,都忘记拍摔在地上的痛了。
树上,丘秉德和湛非鱼无语的看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人,虽然大半夜的是有点吓人,可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何暖自抱着湛非鱼自树上跳了下来,
至于丘秉德虽然是读书人,可早年也跟着师傅练过,不算是什么高手,但从两丈不到的树枝上跳下来却不成问题。
“已经有人跟上去了。”何暖低声开口,从井里出来的凶手一听到喊叫声就知道暴露了,可惜他在井水泡了差不多七八个时辰,即便外面有同伙接应也不可能逃走。
灵堂里守灵的人并没有听到井中破水而出的声音,但丘怀信和焦濂平的惨叫声却听的一清二楚,几个下人呼啦一下就跑出了灵堂,随后向四周张望着。
何生和丘府的侍卫一手一个,拎着丘怀信和焦濂平,几道身影跟在下人过来之前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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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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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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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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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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