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实在厌烦了,散朝后,干脆宣了顾学士在御花园喝茶,“你那小弟子日后在京城绝对能横着走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造福了朝中武将,就冲着这一点,日后有不长眼的纨绔子弟敢欺辱湛非鱼,武将家的公子少爷们绝对能抡着拳头冲上来。
“臣就这一个疼爱的小辈,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负小鱼。”顾轻舟端着茶杯优哉游哉的喝着茶,神色悠然是半点不担心。
京城的纨绔子弟都猴精着,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他们心里有数。
圣上想到去了安定府的大皇子,难得嫉妒的看了一眼顾学士,“暅儿若是有小姑娘的一半,也不至于还在安定府瞎折腾。”
之前大皇子请旨去江南道,说是探望病重的陈老爷子,但圣上担心大皇子这冲动易怒的性子,被陈家一挑唆就冒失失的去找湛非鱼的麻烦。
这若是赢了,那是胜之不武,不过是仗着皇子的权势;这要是输了,关键是以圣上对湛非鱼的了解,大皇子输的可能性更大。
为了照顾自家熊儿子的面子,圣上不得不把人弄去安定府了。大皇子之所以当日就带着人离京了,连陈老爷子都不顾,不就是想要染指兵权。
可圣上一想到朝中武将和边关将士们对湛非鱼的喜爱,自家熊儿子白吃了这么多年的大米饭,只长年纪不长脑子,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都不懂。
“臣的弟子可是小三元。”顾轻舟显摆的笑了起来,对着圣上举起茶杯,“当浮一大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也没亏啊。”圣上也放声笑了起来,余光扫到快步走过来的柳公公,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来。
圣上和顾学士喝茶闲聊都会屏退伺候的下人,满朝文武也就顾学士有这份殊荣,若不是事关重大,柳公公绝不会轻易打扰,“圣上,邓将军求见。”
顾学士起身站到一旁,就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壮汉快步走了过来,满脸的络腮胡子,肤色又黑,这副尊容若是放到晚上都能吓哭小孩。
“末将拜见圣上。”邓将军声音洪亮,跪拜的动作也是虎虎生威。
这边圣上刚免礼,就听到邓将军急吼吼的开口:“圣上,顾大人,我家治武飞鸽传信回了京中,顾大人的小弟子失踪了。”
圣上和顾学士都是一怔,湛非鱼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淮安府,等着朝廷派人过去接收那五十万两,失踪了?这让人不免怀疑是刘家下杀手了。
顾学士只是关心则乱的惊了一下,此刻已然冷静下来,笑着道:“臣派了侍卫保护小鱼,在淮安府估计还没人能无声无息的下杀手。”
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皇亲国戚,私底下都豢养了死士暗卫,套用顾轻舟的话,他就湛非鱼这一个小辈,肯定要护着她的安全。
招呼邓将军坐了下来,圣上也开口道:“楚韶是淮安知府,他的治下还不至于这么乱,或许是消息有误。”
邓将军这么一想也嘿嘿笑了起来,“没出事就好,哈哈,治武那混小子,估计是没找到人就乱发消息,等他回来了,末将一定狠狠教训他一顿。”
圣上和顾轻舟都意味深长的看着装傻充愣的邓将军,他家邓治武都去了淮安府,这是打算先斩后奏啊。
莫名的感觉后背直发毛,邓将军笑容僵硬在脸上,苦巴巴的开口:“圣上,末将这是没法子,之前的粮食和银子都送去边关了,这一次怎么着也该轮到西南道。”
大庆朝的北面经常遭受蛮夷的攻击,所以粮草也好,军饷也罢,基本都是以北面边关为主,韦德就是抵御蛮夷。
而邓将军卸甲之前则是镇守西南道,西南山势地形复杂,不是瘴气就是毒虫毒草,也急缺军饷,所以这一次知道五十万两的消息后,邓将军干脆把长子派去了淮安府,谁知道人刚到,湛非鱼却失踪了,这不收到消息的邓将军就急匆匆的赶到皇宫来了。
圣上也懒得看邓将军哭穷,“邓治武带了多少人过去了?”
“将军府亲卫都带去了,末将让他有麻烦就去找焦继忠,当年末将可是救了他一命,这会肩膀上还有一道疤。”说起当年的丰功伟绩,邓将军嗓门都洪亮了三分。
当年末将可是舍着右胳膊被砍断的危险救了老焦,这个人情他肯定要还。”他之所以卸甲,也是因为右肩膀这暗伤。
当年差一点把整个肩膀给削下来,再者邓将军也要给两个儿子让位,长子如今在西南道的军中,虽然只是个百户,可军中都是邓将军的老部下,只要多几年历练,不怕不能领军作战。
至于次子便是邓治武,之所以武举一直没过,听说就是不喜读书,这一次去淮安府也是为了给西南道挣军饷。
江南道设有都指挥使司,掌管整个江南道的兵马大权。
而在江南道的北三府,又设立了卫指挥使司,焦继忠便是卫指挥使司最高长官,正三品的指挥使,有权调动三府卫所的兵卒。
“爱卿,此事你打算如何?”圣上询问的看向一旁的顾轻舟。
至于邓将军先斩后奏这事,圣上是懒得追究,身为明君,圣上深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顾轻舟却是半点不担心湛非鱼的安全,“既然邓小公子已经到了淮安府,想必不会出大乱子,圣上静待消息便可。”
“你这当老师的都不操心,你就不怕那丫头写信抱怨你?”圣上笑着直摇头。
自从看了湛非鱼写的信,圣上对湛非鱼已经有些了解了,不管才学如何,却是个会告状的小丫头,字里行间都是对顾轻舟这个老实的孺慕。
……
淮安府,监牢。
刘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也懒得折腾,再者湛非鱼肉被抓进大牢了,这不就让自家儿媳妇带着老管家来了一趟。
湛非鱼笑着开口,“劳烦马牢头给我换间牢房见客。”
“姑娘客气了,都是小事。”马牢头赶忙打开牢门,又对身后的廖小冬道:“你去把转角那间空牢房稍微收拾一下。”
“我这就去。”廖小冬哪有不应的道理,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收拾了。
等湛非鱼带着何暖过来时,牢房虽然只有稻草,不过地上却扫的干干净净的,墙壁上的蜘蛛网也给清理了,还洒了点驱虫的药粉,确保不会有什么老鼠、蟑螂的在牢里穿梭。
入夜,外面下去了大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刘王氏把披风上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如此一来即便被人不小心看到了,大晚上风风雨雨的,估计也没人会认出她来。
“夫人担心脚下。”老管家小声提醒着,两人在廖小冬的带领下进了牢房,狱卒都被马牢头支使出去了,也不担心被人看见。
蜡烛昏暗的光线下,走了半晌后,刘王氏一眼就看到了被关押在牢里的湛非鱼和何暖,只不过主仆两人并不见丝毫惶恐和害怕,这让刘王氏不由垮了脸。
“刘夫人有什么话尽快说,一刻钟之后我再过来。”马牢头交待了一句,带着廖小冬就离开了。
湛非鱼抬头看着拿掉帽子的刘王氏,冷声开口:“刘和玉都把我当成座上宾,你竟然敢指使狱卒把我关在这里,你就不怕我出去后对你不客气吗?”
“湛姑娘,我是个后宅妇人,不懂什么读书科举的,不过我知道女子名节有多重要,若是让外人知晓姑娘你被关押在大牢里,前面的牢房关的还都是男犯人,姑娘日后的婚事就难了。”刘王氏笑的得意又恶毒,她怕什么,是金家小姐花银子买通了吴夫人把她关起来的,和刘家没什么关系。
“你威胁我?”眉梢一挑,湛非鱼不由笑了起来,即便身陷囹圄,娇俏的脸上不见半点害怕,“上一个威胁我的人,好像坟头的草都一人高了。”
何暖目光低垂,安静的站在一旁,权当没听到湛非鱼在胡说八道。
“你?”刘王氏没想到湛非鱼还敢这么狂,气的铁青了脸。
老管家见状赶忙开口:“夫人正事要紧。”m.xiumb.com
刘王氏压下怒火,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湛非鱼,这才道:“明人不说暗话,湛姑娘你和你的三个下人都关在大牢里,如今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消息送不出去,姑娘难道想一直关在大牢里?”
金宝珍使了银子给吴夫人,借着吴同知的手,湛非鱼被关押在大牢里,除非马牢头他们敢得罪吴同知,否则就没人敢放了湛非鱼。
当然,这也是因为湛非鱼不曾表露身份,金宝珍不知道,所以误导了吴夫人和吴同知,他们以为只关了个得罪金宝珍的小姑娘,无权无势的小丫头。
“只要你重新写个身契,把这个丫鬟卖给我,我就替你和金小姐说和一下。”刘王氏最终目的还是何暖,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这小姑娘死咬着不松口有什么意思。
“我不答应,你们又能如何?还能把我关个十年八年?”湛非鱼冷嗤一声,却是油盐不进的执拗模样。
“不知好歹!”刘王氏气的骂出声来,偏偏湛非鱼又不是无名小辈,她也只能借着金宝珍把人给关了,这才来大牢和湛非鱼谈交易,偏偏她还不领情。
隔着牢门,湛非鱼哼哼两声,嘚瑟的小模样实在欠扁。
“夫人息怒。”老管家赶忙拉住刘王氏,这里是大牢,虽然这边安静的很,可说话声太大也不好。
一刻钟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马牢头过来了,刘王氏即便不甘心也只能戴上帽子离开了。
避开人群到了侧门外的巷子,马车就停在这里。
刘王氏站在伞下,对着老管家使了个眼色,见马牢头收了银子,这才道:“那小姑娘油盐不进,想来是没吃什么苦头,马牢头可否行个方便,若是关个犯人进去,到时候受了惊吓……”
刘王氏这办法的确歹毒,她这是打算借马牢头的手,把男犯人和湛非鱼关一起,到那时湛非鱼肯定哭着喊着要出去,刘王氏再趁机让湛非鱼把何暖卖给自己,这事也就解决了。
马牢头只感觉怀里的十两银锭子有点烫手了,不过嘴上却打着官腔,“夫人,不是小的不帮忙,这事闹大了,到时候进大牢的就是小的了。”
把男犯人和一个小姑娘关在同一个牢房里,这明摆着是挟私报复,楚知府一旦追查下来,马牢头首当其冲要被问罪。
刘王氏刷一下沉了脸,在湛非鱼那儿碰壁了,这会一个牢头也敢拒绝她,“马牢头这是不给我们刘家面子了?”
“夫人,雨大,我们先回去。”老管家劝说着明显不悦的刘王氏,这些狱卒最是油滑,收银子收的爽快,可让他们办点事,一个个都是推三阻四的。
等上了马车,老管家低声道:“夫人,楚知府清正廉明,马牢头怎么可能为了银子就知法犯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看着宝儿发疯不成?”刘王氏厉声道,满脸的怒容毫不掩饰,“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即便死在大牢里,难道他楚韶还能把我们刘家法办不成?”
被迁怒的老管家低着头,眼里却有不屑闪过,真到了那一步,楚知府不可能拿刘家如何,但马牢头还有几个狱卒,包括自己这个管家估计都要被推出来顶罪,到时候难道要把银子带进棺材里?
但此刻,老管家只能等刘王氏的怒火消退了,这才劝道:“夫人,金小姐不知湛姑娘的来头,不如让金小姐出手,即便楚知府到时候追查,也查不到我们刘家头上。”
刘王氏想起还在刘家镇暂住的金宝珍一行,“金家为了和我们刘家搭上关系,不惜要结个冥婚,家主和大小姐好像都不想答应。”
“夫人若是能给金小姐说点好话,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小姑娘。”老管家笑的无比阴险,这就是借刀杀人,金小姐是个没脑子的,估计一挑唆就会上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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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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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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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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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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