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非鱼看着井边的一摊血水,视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同样浑身湿漉漉从井里爬出来的护院,对着一脸唏嘘的焦濂平开口:“或许担心日后丘家对三房不管不顾了,所以才想着先订下师徒名分。”
丘夫人之前是答应了窦氏、徐氏她们的条件,但不包括让自己儿子收徒,只是给三房的男丁提供读书的机会。
可读书进学和科举出仕却完全不同,否则怎么会有穷酸秀才的说法。
再者窦氏、徐氏她们心里也清楚,即便家里的孩子日后有了官身,可因为三房的罪名,他们也就是个芝麻小官,估计七品县令都是妄想。
但墨哥儿若是成了丘望舒的弟子那就不同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在黔中道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了丘望舒的庇护,前途指日可待。
突然想到什么,焦濂平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湛非鱼,这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乡野丫头成了内阁大学士的弟子,连丘大人都礼遇三分,窦氏或许是也想走同样的路。Χiυmъ.cοΜ
湛非鱼没在意焦濂平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对着何暖突然下令,“阿暖,把这个护院抓起来。”
呃……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连跌坐在地上的徐氏都忘记抹眼泪了,众人只见何暖突然出手,救人的护院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何暖用地上的麻绳给绑了起来。
“这是?”项老爷是一头雾水,但被绑的是项家的护院,这让项老爷不由忐忑起来,难道窦氏的死和这个护院有关?
丘怀信此时也终于从这一变故里冷静下来,眉头紧锁的看了一眼窦氏的尸体,这才向着湛非鱼问道:“这个护院有异?”
窦氏虽然意外坠井,但真正的死因却是脖子处的这一刀,被锋利的剪刀划破了颈部的经脉导致失血过多而亡。
“不清楚。”湛非鱼开口。
焦濂玉和齐昌林也反应过来了,俩人同时看向还一脸懵的护院,要不是此人经受特殊训练才这般镇定,要不他就是无辜的,所以才没有半点慌乱和不安。
何暖走回湛非鱼身旁,低声道:“只是个普通练家子。”
若是高手,还可能是谁家派来的死士,但何暖刚刚绑人的时候趁机把了脉,此人体内并没有真气,不懂内家功夫,只是个会点拳脚的粗人。
想来也正常,项老爷毕竟只是一介商贾,花银子请回来的护院差不多都是这水平。
“坠井时还是活着,被拉上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若不是意外,这个护院就是凶手。”湛非鱼这一开口,丘怀信几人都认同的点点头。
这事无外乎就两种情况,一种是意外自杀,坠井的时候窦氏估计慌了,忘记手中还握着剪刀,结果不小心把自己抹脖子了。
一种便是他杀,那第一时间跳进井里救人的护院最有嫌弃,他跳下去之后趁机杀了窦氏。
“报官吧。”丘怀信开口,若是知道会闹出人命,刚刚就是假意答应下来也好,可惜如今后悔也太迟了。
其他人见湛非鱼没说话,他们自然不会开口,出了人命案子终究要报官的。
毕竟是丘家三房的女眷,也不好把她尸体就这么丢在地上,项老爷得到丘怀信的许可后让人抬来了门板把窦氏的尸体放了上去,然后抬到闲置的空屋里,等着衙门的仵作和捕快过来。
尔后又派人去了丘家三房传信,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三房也要把灵堂布置起来,家里小辈也得换上丧服,丘静媛也要过来一趟。
至于这护院虽然被绑了,他倒冷静,估计是心里没鬼,所以坦荡荡的,去了衙门见了官老爷也不怕。
两刻钟不到的时间,焦知府带着府衙的一群官员急匆匆的赶到了项家。
本来这退亲风波随着项长寿的死已经落幕了,偏偏又闹出人命案子,关键涉案的竟然还是丘大人的小儿子。
“差一点没颠散我这把老骨头。”张同知一脸苦色,因为事出突然所以他们一行人都是骑马过来的,平日里出行都是坐轿子,这一骑马那滋味……
腾大人和魏大人也跟着翻身下马,看着绷着脸大步往里面走的焦知府,俩人对望一眼,也没有像张同知这般抱怨就迈步追了上去。
“得,你们等等本官!”张同知无语的看着一群同僚,也只能忍着难受跟了上去。
项老爷此时也不敢寒暄了,一边快步陪同焦知府他们往里面走,一边把事情始末详细说了一遍。
“魏大人,你带人先去案发现场。”焦知府沉着脸下令,又对腾大人道:“腾大人和黄仵作先去查验尸体,王捕头你带人封锁项家,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不得随意交谈。”
几位大人连同跟随来的捕快衙役们立刻领命而去,焦知府则和张同知带着书吏继续往前院走了过去,虽然项老爷已经说了一遍,可焦知府还是要听丘怀信他们的口供。
毕竟出了人命,谁也没心情寒暄,焦知府进屋后,湛非鱼、丘怀信他们打了招呼就开始进入正题。
等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包括当时在场的几个下人,焦知府凝重的表情这才舒缓下来。
退亲之事和焦家有关,丘三公子又是为了陪濂玉才来项家吊唁的,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焦知府担心丘家会迁怒到焦濂玉身上,被一道布政使大人迁怒了,焦濂玉绝对前途堪忧。
……
等湛非鱼从项家去了府衙再出来,这一折腾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事发时湛非鱼和何暖正在灵堂祭拜,所以窦氏之死和她无关,湛非鱼这才能先出来,丘怀信他们还在府衙里录口供。
“大公子?”湛非鱼诧异的看向从马车里下来的丘秉德。
何生低声说了一句,湛非鱼这才知道丘秉德是两刻钟之前就到了,只是一直在马车里并没有进府衙。
信步走了过来,丘秉德温和一笑,“已经是巳时末了,不如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大公子邀约哪敢不从。”湛非鱼笑着应下,“听说黔中道的稻花鱼味道一绝,今日要大公子破费了。”
依旧是一品楼,湛非鱼一进入雅间就知道这是丘秉德提前就让人准备好了,熏香炉散发着淡淡的梅香,临窗高几上的哥窑青釉弦纹瓶里是盛开的两支荷花。
更不用说桌上的茶水,伺候的小丫鬟煮好茶之后就退到角落里站着,这茶香味幽淡,应该是女眷才喝的花茶。
“湛姑娘请。”丘秉德招呼着湛非鱼坐下,无奈开口:“早年父亲要阻止怀信和焦濂玉往来,被我阻止了,如今倒是给怀信招来了祸事。”
虽说丘怀信不打算科举出仕,但身为丘家男儿,丘怀信早晚要撑起门户来,如今丘府是丘大人当家倒也无妨,日后丘秉德继承家主之位同样会照顾弟弟。
但再等到下一辈,等到侄子当家做主,和丘怀信这个小叔就隔了一辈。
丘秉德本意是让焦濂玉当丘怀信的磨刀石,让他知晓人心险恶,日后再动用丘家的关系给丘怀信举个官,即便是清水衙门的闲职都无妨。
可如今窦氏一死,还和丘怀信扯上了关系,这便是一个污点,逼死长辈的脏水泼下来,即便窦氏是意外死亡,可也绝了丘怀信的仕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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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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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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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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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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