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要气死她了。
字条要交到别人手中,她还不怎么认字,需要那抓药的小童给念。
小麦大概是想到这一点,那字条等于一句有用的话都没留。比如去哪,具体去哪座山,到底是要招什么野兽捆了卖,她知道了,是不是还能让左撇子带人追上去。
现在啥啥不知晓,县城各出口一路下去都有山,回家那条路有山,去府城方向有青城山,她想找人都没处找。
白玉兰瞪着字条上的“没事儿”,心想:怎么可能会没事儿。
青城山上才下来那么多头野猪,死了十七人,县城里的老百姓要传疯了,人人自危。
十七名汉子能被野猪撕吧成那样,就差嚼吧嚼吧吃骨头渣子,她闺女一个不足十六岁的丫头,却胆大,说走就走,都不带跟亲娘商量一声的。
小麦此时要是在白玉兰面前,白玉兰绝对会啥也不说,先甩上一巴掌。
惯得啊,都是孩子她爹给惯的,让这几个闺女通通都是,有一个算一个,以为成家就能自个暗下拿主意了。
不用问,小麦指定是跑哪里“招猫猎猪”去了。
白玉兰是做娘的人。
即便有人现在很肯定地告诉她,你闺女那是有大天机、大本事的人,她都不会放心。
更不用提,小麦之前一直属于在村里招猫逗狗,全是小家禽的小打小闹。
白玉兰认为:就算她这种没有“天机”的人,被村里家禽攻击,也不是完全不能对付。
还有猎野猪那次,她家小麦是表现的很厉害。
可别忘了,当时左撇子和仨女婿都在场,真有点儿什么意外,也能互相有照应。
而眼下的情况,很明显闺女不可能是回村招猫逗狗,这指定是为挣钱上了大山。
山上那些猎物的攻击力,哪是村里那些家禽能比的?闺女还一人就走,身边连个照应搭把手的都没有。让她怎么放下这颗心。
“哎呦我的天,真是要急死我了。”
就在这时,罗母闭着眼睛噗一声,下面拉尿了。
可见,罗母开始慢慢恢复知觉。
而罗母的病情,事实上,也并没有像镇上包括县里郎中说的那么邪乎。
她醒过。
是那种能听到有人在耳边叫她,但由于失血过多,睁不开眼睛迷糊的状态。
罗婆子第一次醒,是从村里被送到镇上的时候。
她听到小麦的声音,还有好些男人的声音,一起对镇上郎中解释说:“快给看看,家里进贼了,被人一棒子给打成这样。”
进贼啦?
罗婆子混浆浆的脑袋,才反应过来在自己身上发生了啥事儿。
她动了动嘴唇,心里一急就晕了过去。
然后第二次醒,罗婆子是被小麦气过去的。
罗婆子难得醒一次,听见小麦边哭边说的是:
“婆母,说心里话,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盼你醒还是不醒了。
我听帮忙跑腿的村里人说,好像是我娘家惹的大祸,才牵扯上咱家和我大姐夫家。
我不在家,虽不知晓大伙为啥要那么说,但我确定您要是醒了,听说是我娘家惹的祸,您一定会把我吃了的。ωωω.χΙυΜЬ.Cǒm
呜呜,你吃我不要紧。
我怕……
我只要一想到您醒了,会嚷嚷要我爹娘给你个说法,会扯我娘衣领子不依不饶,我就打怵。
我爹娘已经够上火的,我家都乱套了,您要是再那样,我爹娘很容易倒下的。
所以我都不知道您这样躺着不醒是好还是不好了。”
罗婆子当时心想:你听听,这儿媳妇还能要了嘛,居然盼着婆婆最好别醒来。
一口气没喘匀,罗婆子再次睁眼失败。
而小麦紧接着说的是:
“可我心里即使再乱糟糟的,很害怕你,还是希望您能快点儿醒来。
您不知道,您躺在板车上出现在村口那一幕,一头一脸的血,我当时真希望,您还能像以前一样跳起来骂人,我真怕您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骂人了……”
彻底闭嘴了,给盖白单,躺板板,扛灵幡。
比起婆婆就那么没了,醒来会发生的那些乱糟糟或许不算啥。
小麦后面说的一堆热乎话,罗婆子也没听着啊。
当第三次罗婆子试图睁眼,小麦又在对罗婆子汇报,念叨着说:“婆母,我爹他们去家里看过了,确定了,你那一坛子银钱全被偷没了。”
罗母:“……”
这回严重了,她在心里嗷呜一声直接抽了过去。
就是因为她那一抽搐,郎中才摸脉说,太过紊乱,不好,快,转移到县里,送去更大的地方。再不行就着手准备后事吧。
眼下,罗婆子正试图第四次清醒。
她听见了,由于她拉尿,外面摸脉看病抓药的人,嫌弃味儿大,让将门帘子放下,门也关严,说话特别难听。
她听到小麦的娘,一边关门,一边紧着对外面的人赔礼道歉。
关紧门后,更是能感觉得到是小麦的娘亲自在帮她换褥子、脱裤子。
只是,褥子换着换着,小麦的娘哭了起来。
罗婆子心急,就在她手一动时,听到小麦的娘哭道:
“亲家母,你往这里一躺是享福了,留我们这些睁眼的在遭罪。
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得罪这县里的大官,俺家现在全乱套了。
三家、连我大女婿家,都被偷的鸡毛不剩不说,还顾不上家里乱糟糟,要一次次派人去府城,要护你儿子别出岔头进考场。回头再给他护回家里。
你又躺在这里,花钱如流水。
我家小麦她……就怨我啊。”
白玉兰真是要崩溃了,她此时都快要埋怨死自己,这份心急又不知该和谁讲,就和这躺下的人说吧。
“要不是我和小麦直念叨,派人去府城,是欠银钱去的,得给人带路费一路吃用吧。
还要查是谁干的这事儿,家住哪里。
别看干这事没花钱,还带着货卖了钱,可亲家母你这从镇上折腾到县里,昨儿后半夜喝的全是好药,今早又将那卖货银钱全拿了来。
你算算,这就等同于从村里带出的皮子和鸡蛋鸭蛋全是赊账,合着连本钱都要搭在你药汤子里,又欠了钱。
再算上,你本来被拉到镇上,带走的五十两就是全欠的饥荒,咱三家被偷溜光,将来拿啥给啊?
我念叨的,给我老闺女念叨跑了啦。
呜呜,俺孩子指定是心事重,壮胆上山去想招啦。
俺老闺女以前在娘家连鸡都用不着她杀,她一人上山,去猎野猪……”白玉兰能想到的,就是猎野猪。
而后面的话,罗母再没听到。
原来是她家稀饭儿得罪了大官,才有的这些祸事儿?不仅仅被偷钱,还有可能报复她儿子?
罗母嘎的一下,又抽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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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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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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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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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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