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争吵完,她灰心到本以为儿子要膈应死她了,没想到今早会提起她的腰伤。
这也是儿子第一次提起。
罗母假装咳嗽一声,将饭碗递给小麦,“再给我舀碗粥。”
趁小麦盛粥的功夫,自个将摔飞的筷子捡回来。
筷头沾了菜汤,她嗦了嗦。
小麦眼神闪了闪,知道田地的事这是定了,可以不用再提。
刚才吓死她了,以为还要再吵起来呢。
没想到就这么完啦。
然而,罗峻熙下一句话又让小麦的心提了起来。
“你吃完了吗?吃完去给娘将下晌饭准备出来,然后拾掇拾掇,换件体面的衣裳,随我去看你爹娘。今儿,咱们回你娘家。”
小麦握着筷子傻住。
昨夜就是因为她要回娘家才吵翻天的,今儿就走真的好吗?
她刚要小心翼翼去偷瞧婆婆的脸色。
罗峻熙打断小麦乱瞄:“还愣着干什么,快去。”
“啊?哦,噢噢。”小麦到门口又顿住脚。
她拿什么准备下晌饭,要用到粮或米,仓房钥匙还没拿。
罗峻熙看小麦那傻样,心里有些无语。
那不过是他随便找的借口,趁机知会娘,他等会儿要和小麦去岳父家。
再说,准备下晌饭又不可能眼下做好,天热根本放不住。
他娘也不是老到不能蒸饭。
小麦去后院子摘些菜洗好切了,意思意思,那不也叫给娘准备饭?
啪嗒一声,罗母从腰间解开钥匙扔桌上,解了围。
当小麦朝仓房走时,罗峻熙隔窗户喊了一声:“单独舀出些好米,不能空手去看外婆。”
小麦被吓的又在院里顿住脚,等待婆婆发作。
罗峻熙叹气。
看小麦那背影,像是不听到他娘嗷的那一嗓子,好似不放心似的。
而罗母此时听说拿米,也确实心里一痛,强忍住到嘴边的呵斥。Χiυmъ.cοΜ
凭啥带礼,那是什么尊贵人啊,别以为她没打听过小麦的外婆,嫁过好几嫁,真不要脸。
却因为想到野猪事件,会求到左家另两位女婿,想到自己不用亲自上门去和左家两口子打招呼,也就忍了。
她不想和白玉兰当正经亲家走动。
即便是这回要用到左家另两位女婿,需要白玉兰在中间说和,那也不想登门。最好是左家知晓后,能主动为她儿操心。
罗峻熙稍稍意外亲娘真的没发作。
之前,他本想知会一声就走,因为罗母让拿米,他又重新坐下。
“小麦外婆来了,于情于理,不能空手登门。”
“恩。”罗母用鼻子可有可无的恩一声。
“娘,那日我掉进壕沟,是因为有野猪追我。小麦二姐夫为救我,好像是撞了头,在医馆晕一宿,其间没睁过眼。吓坏了大伙。那郎中也说不清楚到底伤的重不重,除了灌伤药还给含了参片。”
“啥,参?”
“恩,含参后到第二日才醒。我问了,二姐夫花了二两看病银。您看这银钱?”
罗母心口痛。
那该死的郎中,为啥要给含参片,什么金贵人呀,那是咱泥腿子该吃的吗?又没到快咽气的时候。
听儿子那意思,要让她掏这钱。
二两啊,她得做俩月豆腐、做几千块豆腐才能挣回来。
“你岳父没给拿这钱吗?又不是你想掉壕沟的。难道小麦二姐两口子管你要这钱了?真是一点儿亲戚感情不念,啥玩意儿呢。”
“娘!”
解释再多,其根本就是娘不舍得拿这钱,道理都懂。
所以,罗峻熙没正面回答这些问题,心里明白,只需加重语气叫娘就行。
而这钱,他必须要回来,虽然是自己掏的腰包。
但是这种事要是再含糊过去,人家救咱,咱都不给拿钱,日子一长,娘会变成什么样。
“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会儿拿给你。唉,二两啊。”
让罗母感到更糟心的是,野猪不散,或许二两银只是开头。
这回要是儿子昏死呢,就不止花钱的事。
这么一琢磨,感觉拿钱也不再那么舍不得。
还有往后儿子来回路上遇到野猪被伤害,赶考遇到野猪被耽误。
万一被顶出个好歹,她家有再多田地,她再抠钱,又有什么用。
罗母想到这,急忙道“昨夜回来,这些大事你不说,就知道和我对着干。眼下你快与我讲讲,你那胳膊严不严重,到底又是怎么遇到野猪的,让你竟然觉得往后也会被缠住。”
“野猪要吃我。”
罗峻熙才起话头,罗母心就一哆嗦。
感觉天都要塌了。
当儿子详细说完整个过程,罗母再从屋里出来时,见到左小麦第一句话就是:
“让给你娘家装米,你抠抠搜搜就给装那点米,你是他们亲闺女吗?够谁吃的?”
小麦呆了。
然后小麦发傻地望着婆婆,发现婆婆一股风刮进仓房,又重新取了空竹筒给装不少米,另外还用俩袋子各装了十多斤白面。
“拿着。”罗母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那也得说:
“回去告诉你爹娘,不是我不去串门子,咱家情况摆在这,离不得人。倒是他们秋收后,有空来坐坐。我不去,也没有别的意思,别听外村那些长舌妇嚼舌头。”
就是有别的意思,有啥可串门的。
一看见白玉兰那张脸就糟心,就能想象出小麦将来生仨丫头,断罗家香火。
“米给你爹娘,你爹腿坏了,我也没去看,正好你外婆来啦,让他们一个岁数大的,一个腿坏的,多吃这些,咱家米养人。”
罗母:心好痛,真的真的不想给。
“另外俩面袋子,你回去和你娘说清楚,是给你俩姐姐的。你二姐夫救了咱家人,咱不能只赔药钱没别的表示,咱家不是那样的人家。至于你大姐家,这都是实在亲属,往后多走动。而且听说你大姐夫也晕……”
罗母话还没说完,罗峻熙打断道:“娘,时辰不早了,我们走了。”
“等会儿。”
罗母一把拽过小麦,将小麦扯了一个踉跄,背过儿子压低声:“我平日里对你咋样,你心里有数吧。你娘问起,你该知晓咋回答才能让她放心吧。懂事些,十五岁不小啦,我可对你挺好的。”
罗峻熙赶紧抢回小麦,推着小麦朝外走。
大门口。
罗母冲儿子背影叮嘱:“别忘说野猪,到那先说正事。”要不然白搭米面啦。
想想仍是不放心:“别当外人面前讲,给你岳父拽屋里说。到了那里,离山远点儿!”
惹的旁边院落的林婆子探头纳闷。
昨夜罗家干半宿架,今儿倒让儿子儿媳回老丈人家。
还给带礼啦,真是奇了大怪。
……
家里只剩罗母后,她并没有补觉。
第一站关好大门,先跑到徐二楞家,一顿掰扯做工给多少粮食,多一斤也不给。
别和她提二楞家可怜,他们孤儿寡母才可怜。要是没有算计和硬心肠,早被村里人活嚼。
再回到家时,罗母摘菜剁菜,一边寻思那该死的野猪,一边将该晾晒的晾晒。
忙完这些,只看罗母捶着腰又跑到后院,拎起斧头劈柴。
她要劈多多的柴,这样儿子就不用单手干这些。
说来说去,还是小麦笨,熬豆腐用干树叶掌握不好火候,只能用木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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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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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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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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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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