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赵灵妃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
她摇了摇头,直接不客气道:Χiυmъ.cοΜ
“先生的话…嗯,先生嘴里那个道友的话,无法说服灵妃。”
陶渊然笑意更甚,面色和蔼道:“赵姑娘能否说说,这是为何?”
后排的柳空依忍不住皱眉,侧目看了几眼这个在场上万众瞩目的女子,别过头去。
赵灵妃沉吟片刻。
“先生似乎混淆了一个事实。儒生们推崇道德仁义礼,并不是他们推崇后,才让天下失道德,失仁义,失礼乐,而是天下人缺了道德仁义礼,所以才要提倡。这才是儒生有为。”
“先生之前说,玄黄界渐渐纷乱,朝大乱之世演变,可越是礼崩乐坏,儒生们才越要守住礼乐,墨侠们才越要维护侠义!”
“这个前后关系,不可忽视。”
陶渊然手中的流珠一停,目露赞赏之色,看着秋叶间站立如剑的秋眸女子。
而若是让这位道家君子知道了刚刚赵灵妃心中的纯粹想要解惑念头。
定会忍不住赞叹一句此女剑心纯粹,灵慧细腻,不愧是逍遥府天骄中的天骄,前途难量。
空地外,某个原本准备离开的年轻儒生,凝视着场上那个女子的背影,揉了揉脸。
他突然觉得,似乎对青君还是没有全部了解。
二人虽然幼时一起长大,情根深种,但是中途也分开了好几年,同时也误会了好几年。
虽然已经还了玉,新婚之夜的误会也已经解除,如今牵着对方的手,眼底满是爱恋,可是毕竟也才相聚几个月而已。
赵戎此刻感觉青君也有些他未曾见过的一面。
嗯,小芊儿也是。
虽然在赵戎面前时常孩子气,可是偶尔一些话语与行为,也会让他眼皮一跳,这丫头怎么连这个也懂?好野的路子……
小芊儿有时候聪慧的也会让赵戎忍不住头疼。
所以,青君与芊儿,似乎还有很多他没见过的一面,不是她们刻意了隐瞒何事,而是赵戎还没有探索到……
他又看了眼青君高挑的倩影,耳畔是她清脆果断的清音。
赵戎觉得,有空得找机会与她们谈谈心了……
此刻,亭内。
陶渊然轻轻点头,“赵姑娘说的没错,老朽也并没有混淆不谈,”
他徐徐道:
“人心早已不古,世道滑向大乱,是不争之事实。因为,大道废,安有仁义。六亲不和,安有孝慈。邦家昏乱,安有正臣……”
当天下开始提倡仁义,教化仁义之时,往往是天下混乱,缺乏仁义之时,因为不仁不义,所以提倡仁义,教化仁义。
陶渊然正言语着,却突然话风一转。
“所以,绝智弃辩,民利百倍;绝伪弃诈,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抛弃智辩,人民可以得到百倍的好处;弃绝伪诈,人民可以恢复孝慈的天性;抛弃巧利,盗贼就自然会消失。
南华冠老者言语振振。
“夫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大盗也。”
溪水干涸山谷显得格外空旷,山丘夷平深潭显得格外充实。
圣人死了,那么大盗也就不会再兴起,天下就太平而没有变故了。让整个社会都重用圣人治理天下,那么这也是让盗贼获得最大的好处。
陶渊然话音一落,整片竹林忽然静止住了,每一片树叶都如钉子般钉在木板上,纹丝不动。
下一秒。
亭内南华冠老者,一字一句。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哗啦哗啦————
簌簌————
整座竹林炸响,像一座破旧的风箱,吹奏出喧闹难安的烈风。
落叶漫天,宛若天女散花,纷纷落下。
众人衣衫猎猎,大袖飘飘。
赵灵妃依旧如一柄利剑,插在原地。
她的青丝与衣裙没有被吹起,丝毫未动,唯有乌发间垂下的那条紫色缎带,迎风飘扬。
旋即,‘清净’垂下飞舞的这一端的缎带,竟隐隐显出了一半的形体。
像猫儿的尾巴,化为一团朦胧的紫气。
在随风飘扬间,勾勒出了风的形状。
亭中老者吐出那句似乎大逆不道的言语后,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场上所有府生,忍不住睁大眼看着这位千里迢迢前来望阙洲的道家君子。
这是在……骂圣人?
圣人也变相的是天地间的大盗?
不少府生心神震撼。
玄黄人族的圣人们,是涉及人族气运,左右天下大势的存在,无不是第七境以上的大能。
而且……道家也有圣人啊。
狠起来,一起骂?
在秋风中翻腾的落叶,再次簌簌落下。
秋叶似乎更多了。
铺满了空地,落在了府生们的肩头,同时,也有一片边缘枯黄中间翠绿的竹叶,落在了赵灵妃的盘发的青丝间。
赵灵妃宛若三尺青锋,分寸未动。
她好看的蛾眉微凝,秋眸轻闭成一线,如漆的眸子低垂。
似乎陷入了沉思。
亭中的陶渊然枯槁的面容上,一双老眼浑浊,平淡的目光,越过了空地上静立的那个以紫气系发的绝色女子的肩头。
此时此刻,全场安静。
没人出声,府生们连呼吸都放轻了,害怕打扰到老人与女子的对话。
空地上只有单调的落叶声了。
不对,还有一道小小的嘀咕声。
“哎,傻娘子,有什么好争的……”
这道似乎属于男子嗓音的嘀咕声,不知是从何处响起,在此时场上寂静的空气中,被放大的格外明显,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众人一愣。
陶渊然嘴角笑意更甚。
赵灵妃眼眸忽睁。
赵芊儿腰杆一直,原本瘪嘴的小脸上,顿时来了精神,若不是此时场上的逍遥府同门多,小丫头脸皮子薄,要维护维护形象,估计都已经蹦跳的回头了。
就在场上众人愣神,神色各异之时。
“一片桃源,两村相邻,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竹林间,有青衿儒生踏着落叶,朗声前行。
“这是贵派所求,无圣无盗,无智无欲,质朴之世?”
赵戎越过柳空依的身边,经过一位位转头的剑修府生,走到了赵灵妃与赵芊儿的身前。
他前迈一步,转身抬头,背对着陶渊然,面对面的端详着微微启唇怔神看他的娘子,忽抬手,摘下她青丝间迷路的落叶,轻轻摇头:
“天下智已开,混沌已死,朴,难归矣。”
看着亭外那个在后面站了很久,又听了很久,才终于走上前来的眼熟儒生,陶渊然笑容更甚。
他转头朝今日来上课的众人笑语:
“诸位,这位就是刚刚老朽说的那位小道友,想必你们之中已经有些人听说过了。刚刚那些‘无为而治’的话,就是他当初在终南山与老朽清辩时说的。”
陶渊然顿了顿,抚掌大笑,“赵姑娘,刚刚那些你道是无法说服你话,都是你这夫君说的。”
这个面容枯槁的南华冠老者,今日是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
一个道家君子,却如同孩童般童趣。
柳空依在赵戎经过身旁时,就早已起身,此刻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而场上的其他人,看着那个站在赵灵妃身前极近处,抬手给她摘叶整理发鬓的男子,目光各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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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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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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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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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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