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水县衙中。
李淳风看着堂下跪着的诸多人。
谭政拿着李鸿儒从大理寺掏出来的那份资料代审,审出了不少清风寨往昔的内容。
这都不是问题。
直到一个叫祝德彪的文人脸带惊吓,抖出自己是魏王府派来指挥大通坊的幕后身份,李淳风才察觉事情并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李鸿儒此时还在大通坊中,这个人被审显然是给他看的。
大通坊背后站着魏王。
这是唐皇最喜欢的儿子,这种喜欢甚至超过了太子。
唐皇诸多儿子中,太子地位虽高,但魏王聪慧,不仅才智超出同龄人,武力亦是有继承唐皇的架势。m.χIùmЬ.CǒM
大唐的皇三代们关系较为不错。
有太子照顾诸多弟弟妹妹,各种皇子和公主亦是不乏高等教育。
但李淳风隐约感知到了一些事情。
譬如眼前。
魏王让人跑到黄水县这种地方开办大通坊显然不正常。
魏王府常年有皇室俸禄,又背靠已故的皇后,地位极高,压根不缺财富。
魏王捞钱做什么?
魏王跑到黄水县是捞钱还是想针对谁?
李鸿儒?
太子?
李淳风脑袋里只是一想就觉得脑壳疼。
这是县城中发生的事情,李鸿儒只能上报到郡城,再经过刺史,而后才有上报朝廷。
层层的程序递交,这种针对魏王的劣迹不说能不能报上去,就是按正常程序报到朝廷中,最快也是半年后了。
“这是要拿我当传声筒!”
李淳风哼了一声。
作为唐皇的近臣,他知晓的一些事情或多或少要提两句,说了有没有用是一码事,报不报又是另外一码事。
李淳风只觉脑壳疼。
“您的四儿子勾结土匪,在黄水县开办柜坊敛财,很可能与针对太子重臣有一定关联!”
李淳风想想自己嘴巴吐出的话语,就觉得唐皇很可能赏赐他两嘴巴。
“我真是造孽啊!”
李淳风皱着眉头,看着谭政一拍惊堂木,怒斥了祝德彪一番,又着人抽了祝德彪十大板,这才将人带了下去。
“你看上去有些不舒服?”旁听的刘彦珺问道。
“是有点儿!”
李淳风点头,见得刘彦珺抬起手指欲要检测,又连连摇了摇头。
“李学士是儒家人,他们这种人年岁一大起来心思就特别多,你以后小心一些,千万别着了他的道”李淳风道。
“但李学士帮了我们很多忙,若是没李学士,我们半年前很可能会遭遇大祸”刘彦珺低声道。
“唉~”
刘彦珺说的是事实,但李淳风隐隐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难于推算茅山之上。
不仅仅是李鸿儒不好推测,袁天罡也不好推算,刘仁景、莫言高等人亦不好算,万僵大阵更是有着蒙蔽作用。
李淳风只觉有些不对劲,但又难于正确推算。
他觉得若是没有李鸿儒,事情或许也没什么区别,但这种没区别的事情中欠李鸿儒一个大人情,这就有些难受了。
这有点像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此时刘彦珺就感觉李鸿儒很好,难于调转心中念头。
见得刘彦珺微显不悦的脸色,李淳风也只得叹上一口气,同意了刘彦珺的说词。
李淳风等人在衙门旁观审讯时,李鸿儒则是在大通坊中观看账目与核对钱财。
不仅仅是存与取的账目诸多,大通坊的钱财还被他吞了一部分。
这些没掉的钱财必须摊分和填平。
若是将这种数目放在一个人或几个人身上,这是难于承受之重,魏王府提供的钱财也难于填平。
但不断平摊,又根据贫富摊分,就能将这些钱财在无形中消退下去。
有钱的多扣一些,没钱的少扣一些。
如同李鸿儒此前喃喃‘投资有风险,理财需谨慎’,他此时至少将这种钱财追缴了回来。
若是等到杨素计划收尾的那一刻,诸多人一辈子的财富都要打水漂。
不管是追责还是刑罚,没掉的钱财并不会自己跑回来。
诸多人不断算计的钱财只能成为纸面财富,永远取不到手中。
李鸿儒这么一想,只觉自己干活时取一点点报酬也不算什么问题。
他取了笔墨,不时在账本上划一条线。
一个铜板,两个铜板,一两纹银,十两纹银……
各家各户或多或少被他剥了一些钱财下来,只是黄水县大户放血会更多一些。
整理完毕,闲着等待时间的功夫,李鸿儒还慢慢抬升着七级的道馆。
“大人,大人!”
直到大通坊外一阵阵敲门声和无数人声鼎沸的声音传来,李鸿儒才将念头从太吾中遁了出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从昨夜的发酵,信息瞬间向四面八方传递。
利益的相关让黄水县信息传递极快。
到了此时,大概每个黄水县人都知晓了大通坊被查,老板郑西被锁在衙门监牢中,诸多资产被查封的事情。
但数万户人家的钱财都存放在大通坊。
谁也不清楚自己能拿回来多少钱。
此刻,大通坊外人山人海,不乏各种哭爹喊娘的声音,又不乏衙役们敲锣打鼓的维持秩序。
李鸿儒拉了拉砍断半截的铁门栓。
只是推开门,他就感觉到一股热浪冲来。
此时是十二月底,马上就要过年。
南方的气候虽然没有北方寒冷,但这种日子的气温也不高,嘘口气都能见到白雾。
这是硬生生的依靠人体温度汇聚成了升腾的热浪。
“清风寨贼寇混入咱们黄水县图谋不轨,已经被县衙查证,大通坊汇聚钱财亦是被查封!”
见得不断向前拥挤的人流,李鸿儒挥了挥手,让衙役敲锣止声时亦开始了宣告。
“大伙儿最关心的是各自钱财,但一些钱财被大通坊挪用,各家各户不免有些损失,县衙此时也难于完全去统计,各位取钱要趁早!”
“一张银票对一个人,想拿钱的速速排好队!”
“本县令现在不逮人,只记脸,想和清风寨贼寇一起过日子的可以冲击大通坊。”
“谁都没特权,都得排队!”
……
大通坊外,强行止住安静下来的人群发出一阵议论声,但随着李鸿儒的叙说,一群人又使劲往外挤,各自跑回家去取银票,而一些使劲往前挤的亦是安静了许多。
“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啊!”
远远之处,李淳风也能听到李鸿儒不断宣读的声音。
李淳风总感觉李鸿儒难于如此费心费力为民。
这与李鸿儒一贯怠政的模样截然相反,让他有了不适应。
而且李鸿儒似乎一向是无利不起早。
“或许是我对他固有印象太深刻了,这家伙办事起来还是很靠谱的!”
见得刘彦珺望来,李淳风不得不提了一句。
“我们难得多一个朝廷的朋友,你不要将他推出去了!”
刘彦珺叮嘱了一句。
上清派虽然有李淳风在钦天监,但在朝廷中的关系有限。
难得有个愿意帮忙的朋友,刘彦珺觉得李淳风要珍惜。
这种叮嘱让李淳风忍不住叹气。
李鸿儒哪能算什么朋友,这是瞎倒腾就能将自己倒腾没的人,很容易莫名其妙招惹祸患。
而且李淳风往昔还有预测,察觉太子身边大帮人要倒霉。
以李鸿儒在太子那边的地位,倒霉是妥妥的。
李淳风觉得这不是上清派在李鸿儒身上取得所需,这家伙能不牵扯到上清派都算是很走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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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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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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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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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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